第171章 雪夜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良田喜事：娇妻美又飒!
林浩言向后靠在椅子上，茶盏里的水已经凉透了，两人谁也没有再续上一杯的意思。
“在此过程中，务必小心。”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沉沉响起。
权势果真是最催动人心的东西，一个两个的，都能为此甘愿化作飞蛾，前赴后继地扑进火海里，即使承受百般痛苦，机关算计也在所不辞。
身处漩涡中心的，没人会觉得自己有错，为了利益而向上攀爬理所应当，有什么错？
与此同时，永远不能低估人心的贪婪和险恶，这才是真实。
“我会亲自潜进韩家，一点点将他们连根拔起。”魏存垂下眼睑，看上去像是闭上了眼睛，嗓音沙哑而苍凉，“二少爷，你哥哥曾对我说不要为他报仇，不要徒增杀戮因果。但我却想，救我命的人已经不在了，我还要因果做什么？”
林浩言直直地看着他，目光里有几分探究：“魏存……我同样想为兄长报仇，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搭进去。”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一个理由。
“二少爷，如果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希望你先不要沾上这件事。倘若我失败了，你再伸手也不迟。”
林浩言却轻轻一笑，不置可否：“若我真是那么明哲保身的人，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了。”
关于兄长的事情，他做不到只远远看着别人投入，自己却留在原地隔岸观火。
“书院那边也有燕京都城来的官员子弟，等回去之后，我会开始留意关于韩家的一切讯息。”林浩言表情认真，目光灼灼发亮，“韩家家主如此在意权势，必然有不可告人的野心。”
只是目前还不得知，他究竟是想用这些势力去和别人做交易，还是已经不满足于现在大燕第一皇商的名号，想壮大自己，乃至瞄准了最高处的那个位置？
魏存想了想，说道：“韩家掌握着大燕的经济命脉，据说曾经参与过买卖官衔一事，最后不了了之，也就成了只有少数人所知的传闻。”
“目前我们家和韩家还有酒水生意上的合作，不能轻易撕破脸皮。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尽可能不要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韩家能够屹立多年，肯定有相当的能量，更少不了通风报信的人物。
林浩言准备表面与韩家虚与委蛇，然后暗地里收集韩家贪墨枉法的证据。待到明年通过会试，入京殿试之时，寻找机会呈交给皇帝。
“魏存，到时候，你一定要慎之又慎。”
魏存嘴角紧紧地绷着，语气严肃道：“我明白。潜伏需要一些时间，有什么事情的话，依然按之前的方式联系。”
“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魏存站了起来，他似乎永远都穿着漆黑的衣服，身形高大而魁梧，总是一副冷静漠然的模样。
“今晚，我们的谋划耽误不得。”魏存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如果我出了什么事情，还请林二少爷把明月阁剩下的弟兄安顿好。”
林浩言心中一紧，却知道他去意已决，此番举措，是最后的孤注一掷。
“京都之路凶险异常，还望你多加小心。”林浩言嗓子发干，话语在此刻显得那么苍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来鼓励他。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每个人连生命都是无力的。
林浩言望着昏暗灯影下魏存的侧脸，恍惚间竟与兄长林浩霖的模样有了些许的重叠。或许是他们眉宇间相似的坚决，看得他心底涌起一阵怅惘。
这是个毫无退路的决定，却也没有办法停止。
“二少爷，说实话，你没有选择一定要接手明月阁，”魏存的眼神里带了一丝犹豫，紧接着又被释然覆盖，缓缓说道，“我反而替你哥哥松了一口气。”
林浩言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点了点头：“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好，就在此处分别吧，之后事情有什么进展，我会悉数写信告知。”魏存顿了顿，又忍不住说道，“希望你的家人一切平安。”
林浩言微微一愣，随即对上魏存的眼睛，一瞬便洞穿了他眼底深埋的祈愿。
其实魏存也是羡慕着这种平静温馨的生活的，只是他毫不自知。长久以来的如履薄冰，以及对人心险恶深刻的认知，无一不在消磨着他的热忱。
于是林浩言淡淡地笑了，语气真挚：“多谢，你也一样。”
但愿能以他的努力，亲手为兄长惩治当年的罪魁祸首。
这场谈话谈得太久，回去的时候，街道已经空无一人，寒风骤起，万物萧索，唯有漫天纷纷扬扬的细雪如柳絮般伴着月光撒落。
林浩言行走在皑皑白雪的路上，身后影子被拖得很长，显出几分清寂。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宦蔓蔓站在灯火通明的屋檐下，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
宦蔓蔓披了一件狐皮大氅，莹白的脸庞缩在毛茸茸的衣领里，见到林浩言，眼睛里陡然浮起毫不掩饰的关切：“浩言，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林浩言帮她拢了拢领口：“有个朋友从京都来找我，就在咱们林家酒楼里小叙了一下。”
“这样啊，那你吃饭了吗？”宦蔓蔓也没追问，而是握了握他的手，低呼一声，“好凉。”
林浩言连忙把手抽回来，生怕宦蔓蔓有什么不适。他一路打着伞回来，手露在外面被冻得像冰一样，身子骨都发僵。
他弯了弯嘴角，模样有些无奈：“还没有。”
光顾着跟魏存谈正事了，别说饭菜，就是水都没喝上两口。晚上空着肚子回来，经宦蔓蔓提醒，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饿了。
“那快进屋吧，我让他们给你做点饭吃。”宦蔓蔓抬眼望了他一下，改成牵住他的袖口，说话时不断有一团团白雾般的热气呵出。
林浩言总觉得她看过来的那一眼里有些埋怨，果然，下一秒她又开口说道。
“下次别回来这么晚了，我很担心你。”
尽管被人这么数落，林浩言却甘之如饴，顺从地笑道：“好，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