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是小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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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的体检报告上来看，你有生理性的狂笑症，有检查过病因么？是家族遗传还是什么？”
医生望着亚瑟不受控制狂笑的样子。
禁不住低声发问道。
据他所知，这种生理性疾病一般都是家族遗传。
如果家族没有病史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了。
亚瑟一定在小时候，受到过剧烈的外部刺激，才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或许，搞清楚这种刺激的来源。
就是解开亚瑟心结，让他走出糟糕人生的关键之处。
“抱歉医生，我们家族并没有这方面病史，我也不知道发病的原因。”
笑了好一阵过后。
亚瑟的症状才终于得到了缓解，他垂着头，一脸苍白虚弱的样子，沉声回道。
“好吧，那你回去之后，可以问一下你的母亲，狂笑症的来因。”
医生推了推眼镜，没有在此事上过多纠结，而是将目光投向亚瑟的另一份资料。
他的【笑话】日记。
五月二十八日，晴。
今天被一个黑人嘲笑了，他认为我的笑声如乌鸦呕吐一般难听。
不过。
我没有告诉他一件事。
他泛黄发臭的口气，就像是乌鸦的呕吐物一般的恶心。
哈哈。
这是个冷笑话，听得出来么，先生。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一天都安好。
七月二十一日，晴。
终于找到工作了，为超市进行小丑表演，同时宣传他们的商品。
我爱小丑。
小丑是所有喜剧角色的基础构成，演好小丑，是成为伟大喜剧演员的第一步。
只不过。
我的红鼻子是用超市的番茄汁染上的，那该死的猫把它舔褪色了，变成了白鼻子。
我大概是地球上第一个白鼻子小丑吧。
哈哈。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一天都安好。
七月二十三日，晴。
糟透了。
一切都糟透了。
母亲的病又重了一些，她把啤酒与腥鱼混合的呕吐物吐在了床上。
味道太过腥臭，以至于让邻居都投诉上了家门。
我不得不向邻居支付了五十美元，当做不投诉到居民委员会的封口费。
那是我一天的收入。
这之后，我的小丑演出服也被弄脏了。
清洗晾干它，至少需要一整天的时间。
在送去洗衣店的路上。
我的钱包也被小偷偷走了，尽管那里面只有几十美元的零钱。
整个生活都糟透了。
我很想结束这一切。
结束这糟糕的人生。
但还不是时候。
我只希望我的死，比我的生更有意义。
祝你早安，午安，晚安，一天都安好。
“……”
医生望着日记中消极到极致的【笑话】，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
亚瑟的心结，比他想象中还要重一些。
他对糟糕生活的怨念，已经渐渐发展成了一种——
“死得盛大”的执念。
这比自杀的想法更恐怖。
这代表着，一旦亚瑟的精神超过某个极限，或者某件事触碰了他的临界点。
他所做的事情，会让整个哥谭都为之震惊。
这种震惊，极小的可能是好的方面。
但以亚瑟目前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状态来看，更多的可能，是坏的结局。
“你希望你的死，比生更有意义。”
“这种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
医生表情严肃的望向亚瑟，声音放轻了一丝，低声提问道。
“很早，大概是我被关在医院一整天，没有人理会我的时候吧？先生。”
亚瑟平静的望向医生。
用淡然的语气，说出了让人不得不重视的话语。
被关在医院一整天。
这孩子，有过童年被非法监禁，虐待的阴影。
或许这个监禁他的人，就是问题的关键！
“你还记得，是因为什么，被关在医院一整天的么？”
“不太记得了，我的记忆力一向不是很好，先生。”
亚瑟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如若他的智商很高，记忆力能达到正常人的水平。
或许他现在已经在一座艺术学院中，学习喜剧表演了。
“唉，你的心理状态现在很危险，可惜你大多事情都记不清是怎么发生了，想要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需要慢慢跟进。”
见亚瑟无奈的的样子。
医生也只得长叹一口气，喉咙蠕动，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对了，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的家庭情况，你父母对你，是怎样的？”
“……”
听到这个问题之后。
亚瑟沉默了许久。
待到天色渐晚，黄昏的最后一丝夕阳也落下山头，天幕彻底被黑暗笼罩的时候。
他才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用苦涩的语气，略带沙哑的说道。
“你不会想知道的，医生。”
语毕。
他便离开了诊所，头也不回的离开。
医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呆了半晌，许久都不曾出声。
亚瑟坐上了回家的公车。
和往常一样，他选择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远离人群的中心，低着头坐着。
他心里默默想着。
晚上要怎么帮母亲清理身体。
家里还有那些地方需要打扫卫生。
晚餐要做些什么，剩下的钱该怎么花。
生活的琐事足以将一个人填满，根本没心情去考虑太多悲伤与痛苦。
这就是亚瑟现在的人生。
仅凭不知为何继续下去的惯性，麻木的活着。
骤然。
亚瑟感受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不由的缓缓抬起头，望向那道目光的方向。
是一个孩子。
一个和自己露出一样愁苦表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孩子。
孩子深深的望着亚瑟，仿佛在用无声的语言对亚瑟说着，他和对方一样，今天也很倒霉。
但。
他不应该这样的。
亚瑟望着孩子忧愁的目光，内心一阵紧缩。
他可以糟糕，可以愁苦，可以为这惨淡的人生而愁眉苦脸。
但孩子不可以。
他还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可以享受，还有无尽可能的未来可以争取。
如果在这时候，就露出这幅表情的话。
还怎么打起精神，努力的为生活而奋斗呢？
想到这里。
亚瑟内心的喜剧演员之魂，便不由的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几乎是无师自通的。
他露出了一个小丑般滑稽的表情，表演无比的自然精湛。
比当初拿着广告牌时的样子，要有趣一百倍。
“哈哈。”
孩子看着亚瑟露出的滑稽表情，嘴角禁不住向上扬起，发出了一丝银铃般的声音。
这道声音。
宛如清泉，流入亚瑟的心中，为他死寂的心脏，注射进了一丝能活过来的药剂。
亚瑟开始更卖力的表演。
他用双手勾住脸颊，拉扯出一个夸张无比的搞怪笑容。
眼珠也向上泛起，露出眼白，做出一副夸张痛苦的表情，宛如一个被英雄击败的滑稽小丑。
“哈哈哈……好有意思……小丑……”
孩子指着亚瑟的方向。
笑声越发响亮清脆。
他眼中的愁苦和阴霾，也随着开心的笑声，一点点的消散开来。
亚瑟心中不由的更加满足。
他梦想成为的喜剧演员。
不就是现在这样么。
给他人带来快乐，让孩子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乌拉拉，邪恶的小丑就要把正义的英雄给……”
“你在做什么？！我的天，你是精神病吗！！”
就在亚瑟的表演，即将到达最精彩的部分时。
一道尖锐的女人喊叫声，陡然打破了亚瑟的话语。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
她惊恐的望向亚瑟，双手将小孩轻轻环抱住，仿若护崽的母鸡一般。
在她的视角中。
手舞足蹈的落魄青年人亚瑟，和伤害鸡仔的饿狼没什么区别，都是城市的毒瘤。
她要保护她的孩子。
不受这种人渣的侵害。
“妈妈，这位先生没有恶意，他刚刚只是在……”
“闭嘴！你还这么小，你懂什么！”
黑人母亲厉声喝道，打断了她儿子的解释。
接着，用锐利且警惕的目光望向亚瑟，声音尖锐道。
“先生，我不知道您有何目的，是否和哥谭最近流传的变态炼铜者有关，但请您不要骚扰我的儿子！！”
黑人母亲的话语，看似很有礼貌。
但一字一句，无不深深刺痛了亚瑟的心。
变态……炼铜……骚扰……
原来，自己的表演。
在他们眼中，都是这样肮脏的事情么？
“很抱歉，夫人，我为打扰到您的孩子而感到深深的愧疚。”
亚瑟垂下头。
他刚才笑容满面的表情，顿时化作深邃的平静，苦笑着叹气道。
“哼！”
黑人女性冷哼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孩子便往车厢前排走。
和这种城市废物多说话，只会降低她的层次，同时增加被他伤害的风险。
最好的做法。
就是不要和他扯上一点关系。
望着女人远去的背影，以及孩子不舍的回头，望向他的目光。
亚瑟顿时觉得很难过。
他想大哭一场。
他想激烈的和黑人母亲辩解，告诉他自己没有骚扰孩子，他只是在逗他开心。
他想让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身份，将他当做一名喜剧演员来尊敬。
他想要很多。
却一样也无法得到。
内心的悲痛和苦闷，让亚瑟的心脏感觉一阵窒息，他喘不过气来，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
或许，他很快就能大哭一场，将所有情绪都发泄出去了吧。
可。
偏偏在这时。
那可恨的生理性缺陷，再次发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瑟不受控制的大笑起来。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向下流淌，眼角也露出了悲伤的弧度，但笑声却无法抑制。
“哈哈哈哈哈哈……”
他捂住嘴，想把笑声控制住。
却怎么也无法抵抗身体的本能。
坐在前排的黑人母亲，嫌恶的望了一眼身后的亚瑟，对着身旁的小孩低声说道。
“看吧，我就说他有精神病，正常人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
“以后少和这些人接触，他们的结局，只会死在哥谭阴暗的下水道中。”
黑人母亲恶毒的话语，和她之前展现出的礼貌和涵养，全然不同。
小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接着，他回头望向亚瑟的位置，眼眸中闪烁着困惑的光芒。
那个坐在后排的叔叔，嘴发出的明明是笑声。
可为什么。
眼睛在哭？
“母亲，我回来了。”
拖着疲惫的身躯，亚瑟回到了家中。
入目处，满眼脏乱。
吃剩的饭碗被胡乱的扔在桌子上，地板上满是饭菜掉落沾染的油污。
染着不知名污秽物的衣服被丢的到处都是，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这一切。
都是亚瑟那位病重的母亲，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亲人，所创造的。
亚瑟不知道他对母亲，抱有的是什么情感。
是亲人之间的爱么？
可他在家中，只能感受到痛苦。
母亲会用无比肮脏的词汇，恶毒的咒骂他。
她拖着病重的身躯，却依旧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毫不手下留情的殴打他。
并指使他做一切事情，将他当奴隶一样使唤。
换做其他人。
或许早就将母亲送到养老院，或者干脆抛弃母亲，自己一人生活了。
但亚瑟做不到。
他没有寄托，没有喜欢的女孩，没有敬重的长者，更没有灵魂的归宿。
尽管母亲对他很差。
可亚瑟还是离不开她。
离开了那个唯一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存在，亚瑟不知道还有什么惯性，能促使着他活下去。
“你这该死的臭虫混小子！！去信箱看了没？有韦恩老爷的信吗，他要是有回信的话，老娘就能离开这阴暗潮湿的公寓了！”
房间内传来母亲的咆哮声。
“去看了，没有任何信件。”
亚瑟一边打开一罐啤酒，一边高声回应道。
“该死！那个忘恩负义的狗男人，等老娘今后进了韦恩家的大门，一定要把他的钱全都拿到手，然后将他扫地出门！”
母亲还在咒骂着韦恩。
亚瑟却早已自动屏蔽了她的肮脏词汇，默默的打开了电视机，调到了他最爱节目的频道。
莫瑞脱口秀。
在看到熟悉的开场动画后，亚瑟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心脏也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
如若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追求，能支撑他活下去。
莫瑞脱口秀，绝对算其中一个！
这是一档面向全民的喜剧脱口秀节目，每一期都会请来默默无闻的嘉宾，发掘他们身上的故事。
在莫瑞脱口秀上，已经成就了无数个一夜爆红的传奇！
亚瑟便一直渴望着，自己也能成为登上莫瑞脱口秀的嘉宾，一夜爆红！
他望着电视机中的画面。
恍惚间。
仿若自己也置身到了现场。
“我叫亚瑟·弗莱克，是一位喜剧演员……这是我的红鼻子，它是用番茄汁染上的，等到番茄汁褪色后，它就会变成白鼻子，到时候，我就是世界上第一个白鼻子小丑，哈哈，这个冷笑话不错吧，先生。”
幻境中的他，昂首挺胸，身着华丽的演出服，对着主持人莫瑞侃侃而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