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哥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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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宁哥哥？”稚嫩的声音从康宁门外响起。
李馨芮有些好奇，为什么哥刚刚康宁找安乐乐的时候，非要把姐姐拉出去说话，而不是当着自己的面。
而且看安乐乐回来的速度，李馨芮也能断定，一定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要不然乐乐姐姐也不会回来这么快。
“康宁哥哥。”
趁着安乐乐让自己休息的这一段时间里，李馨芮独自一人来到了康宁的门前。
唤了两句，见没有搭理她，李馨芮便轻轻将康宁的房门推开。
因为康宁走得急，所以并没有把房门关上。
毕竟他现在是领主，哪个人敢海上偷领主的东西。
李馨芮环顾房间，并没有康宁的身影，大床上，康宁用来剪辑的笔记本电脑还开启着。
像是刚走。
李馨芮将脑袋凑到电脑前，那上边正循环播放着康宁很久以前便剪辑好的视频。
因为康宁实在不知道该把这个视频分到哪个类别，便一直留存在自己的电脑上。
李馨芮看了一会，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个视频让她觉得有些不适，细嫩的小手拿起鼠标，胡乱点着。
她想换一个好看一点的视频。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李馨芮点着点着，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行字。
【视频正在上传中……】
小姑娘有些慌张，但没过多久，当视频上传完成后，电脑也恢复了正常的界面。
李馨芮拍了拍胸脯，见电脑没什么大毛病，便赶紧从康宁房间退了出来。
与此同时，诸天万界才刚从康宁剪辑的金木研里缓过神，便突然发现。
居然又有新的视频出现了！
“这次作者挺勤快呀。”
随着众人意外的感叹，视频也拉开了帷幕。
混乱，嘈杂，污秽。
这里的人，步履匆匆，神色冷漠。
一举一动间，都宛如被上了发条的机械般精准。
这里的物，规律方正，严丝合缝。
高楼被城市设计师设计得完美，如沙盒里的模型般被分割开来。
这里是哥谭。
小丑诞生之前的。
死气沉沉的。
哥谭。
镜头从展现城市全貌的广角，骤然切换成了特写——
一张画完小丑妆容的，平静的人脸。
他叫亚瑟。
是一位梦想成为喜剧演员的普通人。
他现在的工作，是为超市的宣传扮演小丑，上街展示广告牌。
“喂，亚瑟，笑起来，别忘了笑，小丑角色的核心点，就是给人带来笑容。”
就在亚瑟画完妆之后，默默发呆的时候。
他的身后，传来了老板的声音。
笑么？
亚瑟呆呆的望着镜子中的小丑，内心开始调动起情绪波动。
有什么事情值得他笑？
是早上母亲充满无数脏词的咒骂声值得笑？
还是家里囤积了半个月，腐烂到发臭的垃圾值得笑？
亦或是赶公车的路上，路人嘲讽他的生理缺陷值得笑？
似乎。
都不值得。
亚瑟发呆了半晌，回忆了许久。
也没能从自己的记忆中，找到一件可以笑出声的事来。
“哎。”
亚瑟轻声叹了口气。
既然从心理上，无法做到发自内心的笑。
那就从生理上改变吧。
亚瑟双手轻轻抬起。
勾住自己脸颊的两旁，带动着他僵硬的肌肉，露出了一个惨淡无比的笑容。
镜子中的小丑。
僵硬的如上了发条的机械，脸上看不到一丝活人的生气，笑容显得是那样的可悲。
笑着笑着。
脸上的僵硬变为落寞，笑容的可悲变为无奈。
亚瑟眼眸之中，也因肌肉太久维持一个姿势，而挤出了一点湿润的东西。
在尝试了几分钟之后。
亚瑟放弃了。
他是笨拙的喜剧演员，在表演上没什么天赋，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哈……哈哈……”
亚瑟想自嘲两句，换来几声同事的安慰。
然后自然的对他们露出一个“你放心吧，我没事”的笑容，带着这种心情走上街道。
只是——
没有人看他。
嘈杂的化妆间之中，大家都在忙碌。
没有一个人注意亚瑟刚才激烈的心理斗争，以及奇奇怪怪的举动。
亚瑟的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但生活没有留给他感慨的时间。
老板的催促声，四周急促的脚步声，都在提醒着亚瑟。
“知道了，我马上去工作。”
亚瑟带上沉重的广告牌，继续练习着僵硬冰冷的笑容。
走上了街头。
川流不息的人潮之中，多了一个随处可见的，无趣的，丝毫也不滑稽的，小丑。
人潮拥挤，所有人都急匆匆的行走在路上，脸上带着冷漠的面具。
扮演成小丑的亚瑟，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到街道的角落，卖力的挥舞着手中的广告牌。
尽管。
他这份宣传超市的工作，薪水并不高。
老板对他们，也没有业绩的要求。
但对于梦想是成为喜剧演员的亚瑟来说，所有表演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超市特卖，你想要的，这里全都有！”
“乌拉拉，小丑给大家送惊喜了，今日购物者，能享受九折优惠！”
“看到我的红鼻子了么，这些东西超市也有卖哟，特价只需五美元！”
“……”
亚瑟极尽自己的能力。
企图为超市招揽来一个客人，哪怕只是一个闲来无事的小孩，都能让他有莫大的成就感。
然而，结果是。
没有一人为他驻足。
亚瑟劣质的妆容，僵硬的微笑，以及蹩脚的马戏团表演动作。
只会让路过的行人厌恶的皱起眉头。
然后暗啐一声，匆匆离去。
这种厌恶与无视。
是亚瑟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他宁可被熊孩子纠缠，看着他们指着自己的鼻子哈哈大笑。
也不愿意看着大家冷漠的表情，步履匆匆的从他身旁路过。
“先生，请看一下吧，超市今日特卖，所有商品都九折起步！”
尽管内心十分失望。
但亚瑟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热情，向路过的每一个行人宣传着手中的广告牌。
他并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
在哥谭，与他经历相同的苦命人一抓一大把。
他不特殊，也没有矫情的资格。
起码亚瑟自己心中，是这么想的。
他只要努力。
只要有机会。
就一定从黑暗的深渊中爬出，成为一名真正的喜剧演员。
就像【莫瑞脱口秀】中。
无数一夜爆红的普通人一样！
“喂，小丑，看你半天了，表演一点也不好笑，快滚回家去吧！”
就在亚瑟精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肉身在机械的进行宣传表演时。
几道尖锐的笑声，陡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亚瑟的目光飘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三个混混。
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打着耳钉、鼻钉、唇钉等一切彰显个性的饰品，表达着对这个世界的反抗。
可是。
作为温室中花朵的他们，又有什么需要反抗的呢？
“尊敬的先生，我的表演确实不尽如人意，如果碍着您眼里的话，我可以换一个……”
亚瑟恭敬的向混混们行了一礼，想要避开他们。
他尝够了生活的苦，并不想和这些精力旺盛的叛逆青年们，发生冲突。
然而。
他这幅卑微的姿态，反而让性格叛逆的混混们更加看不起，投来了无比蔑视的目光。
他们的笑声变得更加放肆，尖锐的声音，如利剑一般刺入亚瑟的耳中。
“哈哈哈哈！这就是小丑！他是个真正的小丑，如丧家犬一般的懦弱无能，没人看他的表演，也没人在意他，不就是城市下水道中的老鼠嘛！”
“真是个烂到骨子里的废物，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你这样的人，简直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死去吧，小丑，没人在意你，你就是最底层的废物！”
“抢了他的广告牌，砸了他的饭碗，我看到这种懦弱的家伙就恶心！！”
混混们一阵哄闹，毫无征兆的将亚瑟手中的广告牌抢了过来。
往街道的尽头飞快的跑去。
唰啦——
“帮帮我！我的广告牌！！！”
亚瑟望着三人渐渐消失的背影。
一面拼命的追赶，一面大声的呼喊着。
然而。
混混们在逃跑的途中，却一路畅通无阻。
行人们看到他们叛逆的样子，都无不皱起眉头，赶忙躲闪到一边，生怕撞到自己。
在机械般冰冷的城市中。
没人会多管闲事。
他们只在意自己的利益会不会受损，会不会被这几个渣滓青年伤到。
仅此而已。
“呼……呼……咳咳，跑到哪儿去了啊。”
道路的尽头。
人潮几乎已经散开，亚瑟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他的年纪不算小了，论体力，根本比不过三个年轻力壮的混混。
而就在他喘息着，内心无比沮丧，心想着今晚的工资又泡汤了的时候。
街道尽头的阴暗角落中，浮现出了三个混混的身影。
“没想到追到这儿来了嘛，废物小丑。”
“这是个可笑的家伙，广告牌又不是你的，这么费力干嘛！”
“切，商人的走狗呗，这些家伙比商人更可恶，就应该往死里打！”
混混们看着亚瑟拼尽全力，也要追赶上他们的样子。
尚不成熟的内心中，仿若被戳中了痛点。
眼眸中的愤怒之色愈发强烈，对亚瑟的看不顺眼，也提升到了顶峰。
“必须揍一顿！这种垃圾，不好好修理一下，根本不懂得我们的厉害！”
啪嗒！
轰嗤！
咚！
不知是谁第一个动的手。
总之，当亚瑟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被混混们打翻在地，肚子上已经挨了重重几脚了。
望着年纪不大的混混们，他们脸上没由来的愤怒与憎恨。
亚瑟紧咬下唇。
内心深处，缓缓浮现出一种悲凉和绝望的情绪。
这就是哥谭。
在这里，即便什么都不做，也是一种罪！
亚瑟被揍了，揍得很惨。
三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混混，放肆发泄内心愤怒的殴打，无疑是可怕的。
待到日近黄昏的时候。
亚瑟才拖着沉重的身子，揉着被揍到红肿的眼眶，一瘸一拐的走在回超市的路上。
望着城市的夜景。
画着小丑妆容的亚瑟，内心一片凄凉。
城市很美，但没有一处属于他。
他的理想很远，但现在看来，没有一人看得起他。
很快，他便会失去他唯一的工作，失去赖以生存的薪水。
母亲会恶毒的咒骂他，说他是哥谭下水道中的老鼠，惹人厌的小丑。
然后自己。
会孤独的蜷缩在冰冷的角落中，无声的睡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无比悲凉的境遇，明明是让人悲伤的时刻。
亚瑟却笑了。
他抑制不住的在街头狂笑起来，宛如一个疯子。
他一边笑一边抽搐，一边笑一边流泪，小丑妆容的粉在不断往下掉。
周围人看到亚瑟的样子，无不投来惧怕的目光。
据说哥谭最近流行一种传染病，会让人精神变得不正常。
这个看上去狼狈无比，被人揍了一顿的小丑。
该不会就有这种病吧。
周围人越想越觉得的害怕，于是开始自觉的远离亚瑟，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这一切。
亚瑟都看在眼里。
但他无法改变。
这种不受他控制的狂笑，是生理性的疾病，会在他紧张的时候突然发作，惹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因为这种疾病。
亚瑟已经尝受过不知多少白眼，嘲讽，与咒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瑟大声的狂笑着，声音雄浑有力，穿透夜空。
笑着笑着。
眼泪便从眼角，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镜头切换到了一处破旧的房间。
这是心理医生的诊所。
当然，以亚瑟的收入，不可能约见到什么富人区的顶尖心理医师。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不过是【上面】派发到贫民窟中，当做一项福利制度的廉价心理医生。
“亚瑟·弗莱克，年龄三十三岁，无业，暂时和母亲一起居住，对吗？”
心理医生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又打量了一番眼前遍体鳞伤，但却大笑着的男人，沉声问道。
“哈哈……对……哈哈哈……是这样的医生……”
亚瑟病理性的大笑，仍旧没有结束。
他的目光中透露出悲伤与凄凉，乞求的望向眼前的心理医生。
似乎在求助着他。
希望心理医生能治好他的大笑问题，同时也治好他的心结。
然而。
望着亚瑟个人档案中，写的满满的过往经历。
心理医生不由的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亚瑟的境况，不是他见过的病人中，最悲惨的。
但绝对是最“糟糕”的。
这种糟糕，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地方。
他父母和他的关系。
他的工作和薪水。
他结交的朋友，他喜欢的东西等……
亚瑟的生活中，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没有一件事能让他拥有“希望”的感觉。
或许有人的生活比他更悲惨。
如生活在战争国度的孤儿们，朝不保夕，衣不蔽体，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
但起码。
他们活着，是有盼头的，是能看到希望的曙光的。
可亚瑟不一样。
他的生活，如一潭死水。
或许，某天某个时候。
亚瑟便会在一连串的糟糕中，平静的走向灭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