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现实亦是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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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很棒的笑话，你一定是个优秀的喜剧演员，亚瑟，我记住你了！”
莫瑞听到亚瑟的冷笑话之后。
也没有如其他人那般，讽刺嘲笑他，而是露出了欣赏开怀的表情，与他击了个掌。
“哈哈，兄弟，你真的很懂我。”
“那当然，我莫瑞很欣赏你，未来希望你能成为我的搭档，我们一起主持节目。”
“那再好不过了，我是莫瑞脱口秀的忠实粉丝，一定能为节目带来无数精彩的。”
“拭目以待了，兄弟。”
两人的交谈，就如相处了许久的好兄弟一般亲密。
台下观众的欢笑声和欢呼声，从一开始就没有断过，不停的回响在舞台上。
一切都如梦幻般顺利。
当然了。
因为，这本就是梦幻。
“亚瑟？亚瑟！！”
“我喊你半天了，今晚的晚饭呢？你这一无是处的废物小子，想谋杀你母亲么！！”
母亲愤怒的咆哮声，陡然打断了亚瑟的幻梦。
观众消失了，莫瑞消失了，聚光灯消失了。
连他昂首挺胸的气场，也瞬间消失了。
亚瑟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电视机。
望着自己的手掌。
胸口溢出的情绪五处释放，道最后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转身走向厨房。
他漠然的回复了一声“哦”，打开冰箱，将昨晚吃剩的披萨扔进微波炉。
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还是那个阴暗角落中的废物臭虫，过着糟糕的人生。
次日清晨。
亚瑟不出意外的被老板炒了鱿鱼。
“废物！臭虫！满嘴谎言的人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么！广告牌一定是你自己弄丢的！”
“滚！你的薪水全没了，用作对广告牌的赔偿！”
在老板愤怒的咒骂声中。
亚瑟深情恍惚，一个人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个地方——
当初被小混混痛揍的街尾。
他望着熟悉的垃圾堆。
被砸烂的广告牌。
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破烂的鞋子。
顿时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涌起。
凭什么！
每次倒霉的都是他，每次被伤害的都是他！
“广告牌不是我弄丢的！是被混混抢走砸碎的！”
亚瑟想怒吼着这些话，将唾沫喷在老板脸上，让他跪下来向自己道歉。
“我不是变态！更没有炼铜的癖好！我只是在逗你孩子开心！”
亚瑟也想喊出这些话，让昨天那个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的黑人母亲，知道他的真面目。
然而。
这些在内心中呼喊的话语，最终只能化作无能为力的虚无。
他感到一阵绝望。
什么也做不到。
什么也无法改变。
生活就算糟糕到透顶，也不会有一个人理解他，拯救他。
“法克！！！”
亚瑟终于发泄出内心的悲痛和无助。
一脚揣在了垃圾桶上，咒骂着如他母亲骂他一般肮脏的话语，肆意释放着内心的不爽。
“法克！谢特！碧池！都是一群垃圾！都是一群烂人！为什么每次都要误会我！为什么从来不听我解释！你们算什么！去死！全都去死好了！”
亚瑟大声的狂嚎着。
这里远离城市的中心，远离拥挤的人潮。
他可以尽情释放自己内心的负面情绪，而不用担心承担什么后果。
不过。
似乎是上天都在和他作对，又或者是他糟糕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因果律的程度。
就算是无能狂怒的发泄。
亚瑟也一定会遇到让人心烦的瞬间。
啪嗒——
在他对着垃圾桶宣泄怒火的时候，他的皮鞋，那双已经穿了十几年，漆皮逗褪色了的老实皮鞋，被踢出了一个大洞。
“法克！！！连鞋子都这么糟糕！法克！法克！”
亚瑟望着破了一个大洞的鞋子。
它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他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
他哭了。
没有任何人在意的城市小丑，在阴暗的街道边缘，毫无遮掩的放肆大哭。
这一次，他的悲伤没有因生理学缺陷的狂笑而被掩盖，真实的流淌了出来。
可又有什么意义呢。
哭完之后，他的人生依旧糟糕，他的未来依旧黑暗。
就是这双被他怒踹发泄的鞋子。
也得老老实实的去修，不是么？
……
十五分钟后，修鞋厂。
亚瑟似乎已经哭累了，他的眼眶微微发肿，脸上带着一股死寂的绝望表情。
任旁人看到他这副模样，都只会想到两种可能。
他要么是虚了，要么就是磕了。
不然，正常人不可能露出这种脸色。
“亚瑟，你看上去不是很好，是皮鞋坏了的缘故吗？”
就在亚瑟走进来后不久。
修鞋厂中的蓝道，用着一股老熟人的语气，迎面向亚瑟招呼道。
实际上。
两人不过是点头之交，乃至亚瑟脑海中对他的印象，都十分模糊。
不过这世上能友善对待他的人不多，亚瑟也不想用这副沮丧的表情对蓝道。
于是，他立马换上了招牌的小丑微笑，摊摊手道。
“算是吧，不过不只是皮鞋，一切都糟透了。”
他的语气尽可能的随意，随意到让人听起来像是成功者的自嘲，不过是茶余饭后的一件趣事。
“不介意的话，可以说给我听听。”
蓝道一面接过亚瑟的鞋子，看着上面破损的位置，一面接过话茬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宣传广告牌的时候，被一群混混给揍了，广告牌被弄坏了，工作也没了……哈哈，很糗吧。”
亚瑟干笑了两声，似乎想用笑声，来将他语气中难以掩饰的难过给压过去。
不过很显然。
他的干笑声，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蓝道对他投来的同情的目光，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鞋子会被修好一样，你的生活也一样会好起来。”
“但愿如此，谢谢你，哥们。”
亚瑟点了点头，内心难得的感到一丝温暖，对着蓝道回应道。
然而，就在说完安慰的话语之后。
蓝道的表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悄然靠近亚瑟的耳朵，压低声音道。
“哥们，生活确实会好起来，不过不能坐以待毙，得自己去创造。”
“比如，拿上他，加入哥谭角落的黑帮，拼出个新的人生来。”
蓝道将衣服的一角悄悄拉开。
露出了其中黑色的轮廓。
一把手枪。
亚瑟的瞳孔瞬间收缩，瞳仁中倒映出枪械的样子，心脏开始狂跳。
虽然哥谭并不禁枪，满大街都有着这样的黑色火器。
但是。
对于过了三十年普通人生，从未接触过黑帮暴力之类存在的亚瑟来说。
这把第一次见到的黑色手枪，无疑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不过，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正是这把手枪，不，或者说是这把钥匙。
也即将为他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走出修理厂，亚瑟摸着口袋冰冷沉甸甸的黑色铁块，内心感到一阵充实。
久违的安全感，从他内心深处浮现。
亚瑟幻想着。
他拔出枪，指着那天痛揍他的三个混混。
他们狼狈跪地求饶，大声说着自己错了！
亚瑟幻想着。
他拔出枪，指着那天误会他的黑人母亲。
她高呼道歉，痛哭流涕的忏悔，保证以后一定尊敬自己。
拥有枪。
亚瑟就拥有了改变一切糟糕的机会！
“呼……冷静下来……哥谭的警差不是吃干饭的，一旦我掏出枪，等待我的只会是冰冷的牢狱。”
亚瑟深呼吸好几口气。
才将内心的激动和幻想，勉强压制了下去。
但他内心还是不由的变得欢快几分，连踏上回家的公车，也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调。
“先生，你看上去心情很好，是今天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就在亚瑟踱步在回家的路上，踏上居民楼的阶梯时。
一个打扮的很时尚的黑人女孩，看亚瑟这幅开心的样子，随意的搭话道。
她和亚瑟是邻居。
两人碰巧遇上的次数很多，但女孩从未和亚瑟说过一次话。
原因是他看上去总是很沮丧，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女孩也不太好意思打扰人家。
而今天。
黑人女孩好不容易看到亚瑟露出开心的表情，心里也开心不已，向他搭话道。
毕竟，她是一位擅长社交的开朗姑娘，整座居民楼中，她只有和亚瑟没说过话了。
“……”
听到陌生人突如其来的搭话。
亚瑟方才还有点小惬意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他机械的扭过头，努力的想做出一些表情。
但最后却只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接着便死死的低下头，快步从女孩身边走过。
该死！
该死啊！
亚瑟，说话啊，她是个好女孩，是个开朗的姑娘。
你不应该这么没骨气！
去和她搭话，展现你的谈吐和魅力啊！
“喂，小姐，刚才你有看见一个落魄的路人从你身边经过么？哈哈，没错，那是我新剧本中的表演角色，怎么样，很不错吧。”
在跨过阶梯的最后一秒。
亚瑟终于忍不住回头，嘴角勾起一抹调侃的笑容，打趣的说道。
黑人女孩有些尴尬的表情，也瞬间绽放开来，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先生，您的演技还真是厉害，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你呢。”
两人的氛围，很快变得融洽起来。
他们开始交谈。
从生活聊到工作，从兴趣爱好聊到人生理想，最后一切咒骂了该死的老板。
直到分开的时候。
两人还都有些恋恋不舍，互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今后要一起出来交谈。
亚瑟很开心。
他感觉自己拿到了那把枪之后，糟糕的人生得到了彻底的扭转，一切都变得幸福且阳光起来。
他笑着与女孩谈话，笑着笑着……
眼眸却不知怎的，开始一点点发散，迷醉。
然后……渐渐空洞……迷茫……
恍惚之间。
女孩消失了……
耳边银铃般的欢笑声，也消失了……
楼道中空无一人。
只有亚瑟默默低着头，对着墙角，半晌失神。
他没有回头。
他没有与女孩说话的勇气。
一切只是幻想。
什么都没有改变，即便他拥有了枪。
“回家吧，回去晚了，母亲又该骂了。”
亚瑟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掌。
自顾自的喃喃了一句。
接着，他埋着乏味的步子，一步一步的回到了家中。
继续过着一如既往的日子。
似乎什么都没变……吗？
起码。
幻想，应该也是踏入某个新世界的开始，对吧。
……
八月三十日，阴。
母亲又问了韦恩老爷的事情。
她曾经是韦恩家的员工，与韦恩老爷似乎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当然，也可能如心理医生所说的那样。
她心心念念的信件，只是老年痴呆的一种妄想症状。
但不管怎样。
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向韦恩老爷问清楚，当年的一些事情。
祝您早安，午安，晚安，一天都安好。
深夜。
亚瑟忙完了一天的家务活之后，一个人默默的写下他的【笑话日记】，对着镜子发呆。
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感觉有些开心。
他得到了一支枪。
见到了一位对他友善的女孩。
就连母亲，也因为烦躁韦恩老爷的事情，而出奇的没有咒骂他。
一切似乎都没那么糟糕。
他觉得用一件颇有仪式感的事情，来庆祝这并不糟糕的一天。
打开冰箱。
他开启了一罐冰爽的廉价啤酒，感受着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舒爽！
亚瑟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舒爽畅快的体验了。
哒啦啦啦——
电视机中，播放起舒缓的音乐。
气氛恰到好处。
心情恰到好处。
亚瑟的身体，伴随着恰到好处的一切，开始慢慢的舞动起来。
一开始还有些僵硬。
伸腿，摆手，摇头，每一个动作都模仿着别人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不自然。
但，随着亚瑟的内心，渐渐沉浸在周遭的环境中后。
他的躯体开始变得无比灵动。
踏踏，踏踏。
他踢腿，挥手，肌肉随着音乐，随着心情还是收缩扩张，心境不断的向上翻腾。
“哦，先生，这是何等优美的舞姿，我能和您一起跳一曲吗？”
“当然可以，我亲爱的女士，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