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垂死病中惊坐起,明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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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还看那朵花, 觉像被人往心坎里捅了一刀。
他心里疼得紧，喉中一片酸涩，对方面前蹲身, 低声道：“近楼。”
楚近楼已经濒临极限了, 火莲离体之，热度迅速消解, 那股折磨他已久的灼烫终于平息，紧随至的是刻骨的冷意。
龙失去心脏确实不会，但也并不代表一点伤害都没有，他需要些时间来恢复, 因为身体的养分大量流失, 恢复所需要的时间可会长一些。
他觉视野正变暗，失去血『液』供应的身体变冷, 像是濒，这种寒冷从肢体末端开始蔓延, 他连忙将掌心的火莲塞江月还手中，随如释重负般冲他笑了一下。
他手上的血蹭了对方手指上，让那具仿佛永远不染纤尘的躯体沾染上血污, 不断收缩的视野只剩下那人的面容, 最连面容也看不清，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倒去。
江月还伸手，接住了他。
失去心脏的龙暂时停止了呼吸, 但江月还觉，这具躯体并没有，是陷入了一种奇异的休眠当中。
那些浅金『色』的纹路再一次浮现来，那是龙的血脉，他小心地将楚近楼放进潭水中, 控制水流托住他，让他浮水面，灵气开始向他汇聚，被血脉吸收，修复身体所受的伤势。
他刚才离开幽潭洞，是去找清离询问更详细的情况，清离龙失去心脏，大概需要一天的时间重新生长一颗新的，但现楚近楼这么虚弱，这时间可会被延长。
小龙胸前被他自己弄来的伤口已经停止了流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可怕的血洞渐渐收拢，破损的皮肉重新连结一起，生长新的。
江月还沉默地坐潭水前。
手里，那朵沾血的莲花还开放，层层叠叠的花瓣上仿佛有光华流转，带天然的诱『惑』力，让人看上一眼就要沦陷其中。
可江月还的注意力却全然不它身上。
他看那陷入沉睡的人，低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种地步？
为什么可以为了另一人不惜献生命？
为什么要喜欢？
什么是喜欢？
这似乎是他修道至今千年仍未参悟透的问题，或者，是从没思考过的问题，他的世界里没有“情”、“爱”二字，他曾经一直认为他本该如此，他修无情道，也适合修无情道，从没想过或许从一开始，这些他缺少的东西，本该被视为长处的东西，才是他最大的阻碍。
究竟什么是无情道？
如无情便是无情道，那他此道上的造诣已臻化境，又为何不突破？
究竟是哪里了问题？
“你终于意识了。”
一声音忽然从虚无缥缈的地方响起，江月还闭上眼，将意识沉入识海，那声音就从天边拉近耳前。
“你终于现了，”他，“天道。”
“我们又见面了。”天道这，可江月还却并没有看见它，识海中只有一片漆黑，散白光的是他自己的神识，除此以外，空无一物。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现了，”江月还，“既然来了，不妨告诉我，究竟何为‘无情道’？”
“太上忘情。”
“忘情？”江月还微怔，“忘情，非无情？”
“太上忘情，知情忘情，忘情则至公。”天道缓缓，那声音似有情，又似没有，“以情入道，其上为‘忘情’，其次为‘专情’，再次为‘多情’，最下为‘无情’。定要以无情证道也并非不可，只可惜，经由无情道合道飞升的人，不成为天道。”
江月还微微皱眉，这番话并不难理解，他也不意外无情道被列为“最下”，他只对最一句有所疑问：“你要我成为天道？”
“你很聪慧。”
“为什么要我成为天道？”
“因为我就要消散了，”天道，“两百年前的位面融合，起因其实是位面之间的吸引引了碰撞，如不加干预，最得的结不是融合，是毁灭。”
江月还静静地等他。
“我为阻止位面碰撞消耗了太多的力量，以至于连留下的时空裂隙也无法抹平，不得已才予你指引，让你代我手。但如今你也看了，封印裂隙只是缓兵之计，如若不解决问题的根源，让位面停止互相吸引，迟早有一天，它会卷土重来。”
“怎解决？”江月还问。
“选新的天道，代替我这力量耗尽的旧天道——我选择了你。你修为最高，天资最佳，执且纯粹，若你成为天道，力量会比我更强，做更多我做不的事，由你接任我，我才安心，这位面才真正安全。”
江月还想起了自己手心的条细线，忽然有什么东西脑中串联起来：“所以，你给我的指引，是让我从无情道，转修忘情道？”
“你应该已经有所悟了吧，”天道，“当你问‘何为无情道’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无情道或有情道，本质都是相通的，只你如何去体悟。”
天道的声音渐渐拉远，从识海中退了去：“江月还，放手去做。”
江月还睁开双眼。
与天道的交流显然非常耗费时间，他从识海中退时，手里的花已经谢了。
凋谢的火莲花芯当中，又现了一颗火莲子，这一次莲子的颜『色』不再红得刺目，是接近于一种沉淀过的暗红的血『色』。
他知道，这就是楚近楼给他准备的“『药』”。
江月还慢慢摘掉干枯的花瓣，将莲子剥离来，放掌心，他觉莲子是温暖的，蕴含充沛又不至于盈满灼伤人的火髓，他甚至觉得这颗楚近楼用血肉养的莲子，温度也接近于他的体温。
他神『色』复杂地凝视了这枚莲子一会儿，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将它收进储物空间。
炼化火莲子应该需要不短的时间，现楚近楼还没醒来，还是等等再。
他抬眼看了看洞外，明明他进入识海时才刚早晨，现却已是晚上了。
潭水中的人还是没有静——楚近楼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似乎因为龙族血脉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这伤也愈合得格外彻底，已经找不任何痕迹。
金『色』纹路的颜『色』愈浅淡了，自我修复应该已接近尾声，江月还看他，莫名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明明他一次闭关经常要几十上百年，却像还不及这几时辰漫长。
他脑子里又回想起天道所的话。
若想忘情，要知情。
从他收徒至今，已经知了很多的情，依然不懂的，就是“喜欢”。
究竟要喜欢一人什么程度，才做楚近楼这般？
付一切的喜欢，或者，爱？
楚近楼爱他？
可他明明是小龙的师尊，作为徒弟，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师尊？
他又该如何回应？
他对楚近楼，又是什么情？
江月还以手托腮，指尖轻轻点自己的太阳『穴』，眉心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这些过于深奥的东西让他全无头绪，想不通，也不知该从何入手。
他够理解“激”。
千年前，他被天道带这位面，免于沦于混沌欲海之苦，于情于理他应该激，那么接任天道成为新的天道，则是他的“报答”。
小龙一开始被他所救，想要报答，应该也是源于“激”。
那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激变了质，变成了更加深刻的情？
是从他把小龙带回浮光派，对他的照顾开始？
还是他因疗伤闭关，小龙想见他又见不的两百年？
江月还一时无法揣摩透徒弟的心思，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努力“激”和“喜欢”之间搭接桥梁，无奈都失败了。
他激楚近楼为他寻『药』，难道就要喜欢楚近楼吗？
显然不。
他只觉得生气，觉得心疼，因看小龙那般痛苦于心不忍……
忽然，他的思路停了下来，他睁开眼，颜『色』略浅的眼眸中透少见的犹疑。
他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小龙不听话。
既然不听话，那就惩罚，罚他听话为止，又为什么要心疼，为什么会于心不忍？
这中间似乎缺少了一些东西。
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
江月还若有所悟，觉自己就要抓住什么，那东西无形无迹又无处不，仿佛一成不变又仿佛千变万化，像游鱼一般滑，稍有不慎就会从指间溜。
就他即将抓住它的时候，忽然听得“哗啦”一声，像是惊了一条胆小警觉的鱼，他抬起眼，看楚近楼了。
思路瞬间被打断，同时他松一口气，就要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楚近楼已然苏醒，大口喘息，新生的心脏很是活泼，心跳得很快，像是做噩梦惊醒时那种心跳加速的觉。
他坐起身来，茫然睁眼。
身上的金『色』纹路已彻底隐去，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皮肤完肌肉匀称，一时又想不起为什么要看自己胸口。
他怎么躺这儿？
他像喝酒断片了似的，脑中一片空白，暂时记不起最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嗯，扫地的时候突然被萧易叫去切磋，像还打输了。
等等。
现是什么时候了？
楚近楼扭头看了一眼洞外，还是夜里，但天『色』已经开始亮。
他瞬间一激灵，直接从水里站了起来。
扫地，他马上还得去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