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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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鹤离开皇宫的消息传得很快, 但闻鹤走的速度更快, 等到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哦原来闻鹤公主已经去她的封地了”的时候,闻鹤已经离京畿城有几百里远了。
“她走了?”徐凛坐在东宫屋内的青灯下,长发一丝不苟地拢好, 抬眸问站在身侧的绥之。
绥之点点头,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她居然离开了皇宫。”
在这样的时候离开, 对于她前途并没有好处, 除非她是真的不想跟徐凛争这未来皇帝的位置。
那么闻鹤之前故意教徐凛错的祝祷词, 也就没有任何必要了。
徐凛将笔缓缓放下, 打开了放在桌子侧边一本有些皱巴巴的书页。
这正是闻鹤交代绥之拿给他, 但却又被丢开的祝祷词。
徐凛抬眸,看到这夜里的寝殿有些冷清,轻叹一口气,还是拿起了那本册子, 缓缓翻开。
等到翻至“悉庆盛名”那一页的时候,徐凛挑眉, 目光中透『露』出些许讶异来。
那页上赫然写的就是原本的“悉庆洪名”。
徐凛目光忽然黯淡下去, 而后良久,又伸出手在书页上轻轻碰了碰。
没想到这么一碰, 竟然在书页上“洪”字上『摸』到了些许微黄『色』的粉末。
徐凛双指一捻, 借着烛火定睛一看, 竟然是雌黄。
古时的纸张,为防虫蛀,多用黄檗染就纸张, 所以纸张呈淡黄『色』,用雌黄涂抹,可以将原本字迹盖去,重新写上新的。
那个“洪”字上方,还有些许雌黄的粉末残留,想来是曾经有人使用雌黄修改过字迹,而后又经刮蹭,将修改抹去。
看来,是真的有人改了闻鹤手上那本祝祷词内容。
徐凛将沾了雌黄粉末的手轻轻用手帕擦净,极轻极微地叹了一口气。
他开口,提高了音量唤道:“绥之。”
绥之候在门外,马上回:“在。”
“今后,便不去何狷先生那里上课了吧。”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地说。
“是。”绥之没有多问,太子殿下想要如何,便如何。
——
而另一边的闻鹤,在马车上伸了一个懒腰,有些兴奋。
终于啊……终于啊!她终于离开了京畿城。
在皇宫里憋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够暂时获得一些自由,闻鹤也格外兴奋。
再一会儿,就要到达传说中的笪邑,闻鹤瞬间觉得这一路上的舟车劳顿都值得。
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之外,便是笪邑的城门了。
许多服装奇特、极具异域风情的商队来来往往,在城门处簇拥着。
闻鹤的车队来到城门附近,守城的卫兵们为他们在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
“小鸾。”闻鹤开口唤坐在马车外面的小鸾,“去看看,为何还不入城。”
这次来笪邑,别的宫女闻鹤没有带着,仅带了小鸾一人。
坐在马车外的小鸾有些困『惑』地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鹤公主,好像是守城门的侍卫在盘查,我们且等等吧。”
此时,徐景骑着马,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凑在闻鹤的马车旁。
“徐世子,怎么了?”闻鹤索『性』趴在马车窗边,看着在城门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好奇地问道。
“笪邑,果然是局势不妙啊。”徐景『摸』了一下马脖子,竟然皱了眉头,开口说道。
闻鹤一惊,她知道笪邑府尹上书言说笪邑当地暴动,是宗玚授意,笪邑其实没有事。
但是现在徐景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可能无的放矢,随便『乱』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异常,才会有此结论。
“我看这城门处来往的百姓,衣着光鲜亮丽,笑容满面,车队里驮着满满当当的货物,看起来没有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啊。”闻鹤有些好奇,“徐世子何出此言?”
“若笪邑无事的话,在城门处不会聚集这么多人。”徐景皱眉,轻声说道,“平时的笪邑,根本不可能将城门把守得这么严格,不然还怎么做生意?”
闻鹤挑眉,觉得徐景说得没有错。
一个以贸易为主的城市,城门就开了一小道门,怎么也不想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不过聚集在城门处的商人们倒是心大,一边排队等着入城,一边就地摆起摊来,竟然就开始做起了生意。
“看来,这还真是个贸易之城啊。”闻鹤看到这个景象,也觉得有些好玩,“我们不用等吧?”
“不用。”徐景摇摇头,“守城的卫兵盘查之后,我们就能进去了。”
徐景话音刚落,一位侍卫长就走了过来,朝闻鹤行了一礼,有些抱歉地说道:“见过闻鹤公主。”
“这几日笪邑不太平,还是烦请闻鹤公主出示公主金令,方能入城。”侍卫长生得俊朗高大,抬头看着闻鹤。
闻鹤从腰间摘下金令,亮出来给侍卫长看:“是这块吗?”
侍卫长点点头,这才收起了若有若无的疏离之气,朝闻鹤一行人笑了笑:“多有冒犯,入城吧。”
历经严格的盘查,闻鹤才得以入了笪邑。
一进城,她就发现城内有些冷清,与城外热火朝天的贸易景象大相径庭。
“为何会如此?”闻鹤掀开帘子,问那守城的侍卫长道,“城外可比城内热闹多了。”
侍卫长摇摇头,似乎有些苦恼:“这一切,还是等闻鹤公主见过严府尹再说吧。”
闻鹤听了这话,与徐景对视一眼,顿觉此事并不简单。
笪邑的府尹早已给闻鹤准备好了别院,闻鹤一路来到府内,入内只觉这府尹布置起她的宅邸来,倒是用了心的。
算不上富丽堂皇,但胜在别致清幽,在装饰的细节处融入笪邑的特有的海上风情。
徐景摇了摇扇子,看到挂在檐角被风吹动叮当作响的风铃,开口道:“这严杭,倒是有些品味,公主别院布置得挺好。”
闻鹤点点头,有些骄傲:“毕竟是我挑的封地。”
不多时,领着小鸾的闻鹤与徐景来到了别院内的清雅小院之内。
笪邑府尹,这个区域的实际掌权者严杭已等候在院内。
“闻鹤公主——”府尹站起身来,朝他们三人行礼,目光在站在最前的闻鹤身上停留,“没有出门迎接,实在是我的过错。”
“无事,毕竟这么看,笪邑的情况并不好。”闻鹤点点头,当然知道严杭作为笪邑府尹,若不在城中坐镇,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公主殿下理解便好。”严杭笑着朝闻鹤点点头,眉目之间却是挥散不去的忧愁。
“我此次前来,就是因为笪邑暴动一事而来,”闻鹤轻咳一声,按照府尹上书给皇帝的内容来说,“笪邑有什么事,严府尹但说无妨。”
“说是可以说,但这是我笪邑的私事,所以……”严杭有些迟疑地看着闻鹤身侧的徐景和小鸾,“能否请二位……暂先离开?”
闻鹤连忙解释:“我身边这位公子,是随我来笪邑的成王府长子,徐景徐世子。”
“原来是徐世子!”严杭当然认得这个名字,双眼马上发亮。
徐景与笪邑许多大型商会都有所来往,在身为府尹的严杭眼中,徐景就是散财童子。
“无事无事,你们聊,我先出去看看这别院的景『色』。”徐景摇了摇扇子,倒是很随和,笑眯眯地说道。
他这次前来,就是陪着闻鹤来笪邑赚钱的。
至于什么暴动,随便象征『性』了解一下就好了。
他是个生意人,这种动手动脚的事情,他才不要参与。
徐景转身出了这小院,却还有一人留在了院中。
闻鹤有些惊讶地扭过头看小鸾:“小鸾,你也先出去吧。”
“鹤公主,不行,我若离开了,这里就剩您一个人了。”小鸾皱眉,有些担心地说道。
“他是笪邑府尹,怎么会害我呢?”闻鹤连忙推着小鸾的肩膀出了院子,合上门,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严杭。
“闻鹤公主,您这随侍的宫女,不听话啊。”严府尹的目光看着小鸾离开的方向,开口说道。
闻鹤坐在严府尹对面,自己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耸耸肩说道:“她不是我的人。”
严府尹点点头,这才正『色』对闻鹤说道:“之前宗小将军给我传的信是,上书对皇帝说笪邑有暴动,当地不太平,所以向朝廷要人,前来帮助治理。”
“对。”闻鹤点点头,冷静地说,“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现在的情况是,都怪我这乌鸦嘴,笪邑真的出了些『乱』子。”严府尹皱眉,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想必闻鹤公主已经看出来了吧?”
闻鹤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点:“城门如此戒严,百姓堆积在城外不得入城,想必也对笪邑不利吧?”
“是啊!”严府尹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显得有些苦恼,“这些封城的日子里,少赚了多少银子啊。”
闻鹤连忙给严府尹倒了一杯茶:“府尹,顺顺气,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本来我上书给朝廷的时候,笪邑还是一片太平,但是几日后,倒真的出现了问题。”严府尹缓声说道。
“原本,本来只是城中的流浪汉莫名其妙地失踪,但笪邑龙蛇混杂,丢几个流浪汉谁会发现?”
“问题就是丢太多了,城西处那一整个叫花子团伙都没了,我们才发现出了问题。”
“再后来,就是城中普通人家的女儿失踪,都是十余岁、二十余岁的妙龄女子。”
严府尹喝了一口茶,继续往下说。
“后来我们发觉此事,派出城中士兵前去城中查探,但是却发生了惨案。”
“派出调查的士兵有几十人,死去了三人,被丢在海滩上。”
“观察他们身上的致命伤口,伤口边缘有焦黑的痕迹,分明就是□□造成的。”
“这是挑衅!”严府尹一拍桌子,目光中透『露』出愤怒来,“民间敢私藏□□,已是大罪,竟敢动官家的人,他们未免也太猖狂了。”
“严府尹。”闻鹤开口,看着严杭的眼睛说道,“你继续说。”
她看着严杭的眼眶,竟然已经有些泛红。
初见严杭,闻鹤觉得此人心『性』极其坚韧,不像是会轻易会被外物左右的人。
笪邑发生这样大的事,已经不单单是如上书所言的“暴动”如此简单。
这分明就是要造反了啊。
按严杭的『性』格,不可能不上报朝廷,除非又出了其他的事情。
“闻鹤公主,您看出来了?”严府尹忽然叹了一口气,一瞬间似乎老了好几岁,“我的独女,在出府玩耍的时候,竟也被抓走了,保护她的侍卫,一个没有活下来。”
闻鹤深吸一口气,这才知道为何严杭没有直接使用暴力手段强硬地对上那股势力。
他的至亲也被抓走,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避其锋芒,暗中寻找线索。
“严府尹,您如此行为,可是犯了大罪了,笪邑中的情况应当向朝廷说明。”闻鹤喝了一口茶,轻声说道,“让朝廷派兵前来解决,才是最好的办法。”
“笪邑以商业贸易为主,军事力量并不强,以往城中若是出了矛盾,用银子解决便好,谁能知道竟会发生这样的事?”严杭开口,声音有些疲惫。
“我的女儿,被他们一起抓走了,我怎敢轻易去触碰那股势力?”严杭无奈地摇摇头,“这几日,我已让人乔装易容,潜入城中查探,先确定到底是何方势力所为。”
闻鹤点点头,表示知晓此事。
“宗小将军特意交代我要将您照顾好,这些日子,闻鹤公主还是先不要出城,待我解决了此事之后,再出府吧。”严杭知道闻鹤的身份不一般,这才交代道。
没想到闻鹤摇摇头,忽然站了起来,看着严杭道:“严府尹,不知两千人的军队,可够您解决此事?”
“闻鹤公主……您?”严杭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
就算是笪邑这样的大城,驻扎的正规兵也不过近千人,而闻鹤竟说她带了两千人前来。
而且,他看闻鹤进城的时候,车队看起来也没有很多人。
那么她说的两千人军队,都藏到哪里了?
藏到裙子底下了吗?!
更何况,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从哪里来的军队,还跟着到了笪邑?
“我知你是宗家的家将,这才敢明说。”闻鹤眨眨眼,有些紧张地说道,“这兵,还是宗小将军借给我的。”
“他说暂且让这些人在城外等候,若有用,便留着,若无用,便让他们回归驻地。”闻鹤将怀中的兵令给严府尹看。
“宗家的兵?”严府尹挑眉,这才想起了什么,“离笪邑最近的驻地……西南军府?”
“正是。”闻鹤坐下来,总算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这些士兵加上城中兵力,就算是再大的事情,也能解决。”
“严府尹只管放手去查,不必畏首缩脚。”闻鹤抬起头,朝严府尹笑道,“优先保证令千金的安全。”
“是。”严府尹朝闻鹤行了一礼,马上答应道。
他抬起头,看到闻鹤坐在他的面前,气定神闲地喝茶,忽然发觉了什么。
在闻鹤刚入这小院的时候,他还是这笪邑的主人,占的是主导地位。
没想到区区三言两语间,闻鹤竟已将身份调换,把自己摆在了更高的位置上。
他抬头看着这位小公主,年龄不大,面容是出尘的绝『色』,眉间一点痣,辨识度极高。
“笪邑出了这样的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严府尹您不方便出面,我一起帮忙调查,可好?”闻鹤忽然想起了自己来笪邑的目的。
她来笪邑,不就是为了逃脱皇宫那个牢笼么,现在又被关在别院里算什么?
“闻鹤公主,您调查?”严府尹皱起眉头,有些不认同,“这太危险。”
“我刚来笪邑,是陌生面孔,严府尹您的人想必在城中都是熟面孔了吧?”闻鹤喝了一口茶,循循善诱,“我出面调查,不会被暗中的势力发现,至于安全,自然有人保护我。”
“您真的可以?”严府尹迟疑地看了一眼闻鹤,像这样的姑娘家,本就应该被妥善保护起来。
“可以。”闻鹤心想自己前世在流弹和炮火中都活了那么长时间,自然有保护自己的手段。
终究还是爱女心切,严府尹重重地点点头:“查城中人口失踪一事,主要还是我来吧,闻鹤公主若要去,以保护自己为先。”
“这是自然。”闻鹤点头,目送着严府尹离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和这些人端着讲话真的好难。
闻鹤看见严府尹一离开,马上瘫到椅子上,一副葛优大爷的模样。
小鸾见严府尹离开了,连忙走进来,一进院子里就看到闻鹤熟悉的葛优躺。
“鹤公主,注意仪态。”小鸾走上前来,替闻鹤盖住『露』了些洁白肌肤的脚踝。
“徐世子呢?”闻鹤看到徐景竟然已经离开了这里。
“徐世子说出府去见笪邑那些大商会会长叙旧,晚上才回来呢。”小鸾笑了笑,马上回道。
“小鸾,你宫里那些消息特别特别灵通的眼线们,是不是也跟来了不少?”闻鹤忽然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
在皇宫里,小鸾的消息之灵通,让她都感觉有些惊奇。
只要有事,问小鸾准没有错,一问就能得到答案。
一个蝶宫里的大宫女,是如何掌握这么多信息的?
想必小鸾自有一套为她打探消息的关系网。
“有些太监宫女是跟着来了,也是蝶宫之中的人。”小鸾没有迟疑,马上回答道,“闻鹤公主,有什么需要吗?”
“去笪邑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古怪的地方。”闻鹤盘腿坐在椅子上,托腮沉思,“笪邑这暴动,不简单。”
“是。”小鸾点头,不过还是开口劝说,“鹤公主,笪邑一事自有徐世子和严府尹解决,您没必要『操』这份心。”
“我来都来了,还是打着治理笪邑的旗号来的,样子总是要做的。”闻鹤托腮说道,“让查探消息的人小心,不要折了自己。”
“他们都训练有素。”小鸾笑道,算是答应了。
没几日,小鸾便接到了消息:“鹤公主,这笪邑确实是有些奇事。”
“什么奇事?说来听听,哪里古怪了?”闻鹤躺在榻上,喝了一口笪邑盛产的水果汁,觉得有些惬意。
“这笪邑靠海,海边有许多沿海与航船贸易的商人们。”小鸾开口说道,“所以,海岸一带,是最混『乱』的地方。”
“但是这几日,我派去查探消息的眼线们说,沿海靠近商船的那处海岸,变得井然有序。”小鸾开口说道。
闻鹤马上坐直了身子,取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你继续说。”
原本混『乱』的地方,忽然变得井然有序,本来就够让人怀疑了。
“那处区域,叫溯溪岸,原本是最混『乱』的一块商业贸易区,但这几日,那里的商户都按顺序排列开,也没有缺斤短两、打架斗殴的事情出现了。”小鸾说道。
“溯溪岸?”闻鹤重复了一下这个地名,“这个地方有了突然的变化,对么?”
“对。”小鸾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
“我们去看看。”闻鹤马上站起来,将果汁放下,“不要大张旗鼓,我们伪装成商贩。”
“然后现在给严府尹传信,跟他说溯溪岸的异状,做好准备,但不要打草惊蛇。”闻鹤匆匆拿出自己的公主金印,在纸上唰唰写下消息,然后按上印鉴,“送到严府尹府上。”
“是。”小鸾马上领命。
过了一会儿,小鸾忽然有些迟疑地开口说道:“所以……鹤公主,您要伪装商贩去溯溪岸我并不反对。”
“但是,您要伪装成什么商贩呢?”小鸾开口,“这笪邑的商贩都极具特『色』,有自己行业间的通用语言,我们怎么装,都不会像的。”
“你就说这个呀!”闻鹤笑眯眯地站起来,拍了一下小鸾的头,“我们这不是还有人吗?”
只听闻房间门口传来一声“唰”的开扇子声,徐景摇着扇子笑『吟』『吟』地站在闻鹤与小鸾面前:“闻鹤公主,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