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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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孙家宴请结束后,京城各家接二连三送来请帖:不是东家老太太邀孙老太君忆往昔,就是西家主母请侯爷夫人和世子夫人赴赏花宴。
有男孩的家庭则是托关系找人脉想跟着孙将军学功夫,门口各种样式马车来回溜达,里面坐着都是存着心思的贵女想来个偶遇。还有那些个鬓角插花,能说会道的官媒们,要说一句门槛踏坏了,也不夸张。
真是不胜其烦啊!孙京墨不敢出门了,整日和广白坐在屋顶抬头望天。
孙家唯一的闲人是孙侯爷,他从不出面,为啥?因为他上可推给老母亲,下可让儿子儿媳出席。他自个儿乐的逍遥自在。
一连七日,孙京墨不顾礼仪,跑进前厅,也不管长辈们还在议事,大声埋怨道,“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去!”
孙兆辉眼睛一瞪,正要发怒,叱他不懂规矩,冲撞长辈。
老侯爷制止了他。“你来的正好!”老侯爷戏谑地看着他,“刚刚还和你爹娘商量给你相看一门亲事。”
“什么?”京墨感觉简直自己要裂开了,“都疯了吧?我才多大啊?不是有病吧!这京都里都是些什么人啊!”
孙夫人笑他,“京都人?你自己不也是京都人吗?怎么了?去了外边五年,就忘了自己原来也是挺喜欢京都女孩子的吗?”
孙京墨扑通跪在祖父和父母面前,“求求祖父父亲母亲大人们啊!救救孩子吧!”他简直手足无措,欲哭无泪了。
孙夫人把他扶起来,让他坐在一边,爱怜的擦擦京墨的头上的汗水,笑着说,“你是孙家独苗,又如此出众,想和咱家结亲的人家说明他们眼光好。”
京墨听着觉得母亲说的挺对的,“我也觉得。”脸上颇为得意。忽地,他回过神来,跳了起来,“母亲大人,您不会给我定了一个涂脂抹粉的娇娇女吧!”
“不要娇娇女,那你想要怎样的?”孙夫人逗他道。
京墨略一沉思,蓦地眼前出现了息息的可爱的笑模样。“不行!不行!”他猛的摇头,“要死了,她才几岁啊!我怎么想到了她。”
孙夫人看到京墨脸上五颜六色的变化,要不是老侯爷在场,她真的想要仰天大笑,然后追问自己儿子在想什么。
孙夫人假装咳嗽几声,对着京墨道,“你坐好,先听你祖父和父亲说话。”压低声音故意道,“你再慢慢和母亲说你刚才在想什么哦!”
孙夫人回到自己座位上,孙侯爷很严肃的对他们三人道,“京城里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主,这几天我们孙家似烈火烹油,秦柏达必定坐立不安,他太爱揽权,陛下早已不满。你们以后几个月,要和五年前一样,躲!退!让!要让陛下决心成为你们的靠山,而现在这些面上的还远远不够。”
孙兆辉和孙夫人齐声说是。
以后数日,无论哪一家的请柬,管家于叔都会恭恭敬敬的表示歉意,“世子和世子夫人不在府上,天没亮就出门了。”……
“去哪里了?真对不住!连我们侯爷也不知道啊!”……
“我们老太太一连七日赴宴,昨日突然觉得心口烦闷不已,侯爷夫人陪着老太太说去庄子里住一段时间。”……
“我们侯爷天天在书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恕在下不敢接贵府这帖子啊!”……
秦府书房内,秦相问秦晨铭,“你说,孙家这是在做什么?”
秦晨铭恭敬答道,“孙家一向低调,可能感觉风头太过,有些惧了吧!”然后指指屋顶。
秦相冷嗤一声,“那些个鼠目寸光的东西,就几句话,几样东西,就觉得孙家东山再起了?不过空有一个名号而已。”他的眼里满是嫉恨。
秦晨铭看着自己的父亲,百感交集。父亲从战场负伤退下来后,陛下给的荣光,父亲也用了十数年的勤勉回报。但是,只要感到有人威胁了他的绝对地位,他就变了,变得那么咄咄逼人,痛恨无比。为什么?
秦相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秦晨铭道,“有几家不是想着和他家结亲吗?给我寻个错处,上个折子。孙京墨,齐家老二靳向西教的,就入了他们的眼了?哼!与你媳妇说说,两个孩子的学业不能输给他。否则,别怪老夫我动家法。”这冷冰冰的语气,让秦晨铭不寒而栗。
秦晨铭顺从的起身行礼,“儿子谨遵父命。”
秦晨铭慢慢的走向自己的院子,十多年前的回忆依稀涌上心头,那时父亲才从战场归来,伤痕累累,及时带回军情。而孙家父子力挽狂澜,救万民于水火。他秦晨铭打心底佩服孙家。
虽然当年父亲想用秦家全族想保下项家人那可怕的想法,他还是以父亲为傲。秦晨铭那时觉得父亲知恩图报,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可是,有一夜伺疾,秦晨铭被父亲呓语惊醒。他清楚的听道,“不关我的事……不是我的错……谁要你救……沙暴来了……沙暴……”
自那以后,秦晨铭不敢深思,可是亲眼目睹父亲对所有武将都是一种莫名的敌意,他内心深处就越来越恐惧。这也就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和他夫人行事步步小心的原因之一。
他也多次想劝父亲可以适当退避,可是,为人子者,又岂能违逆父命。现在只希望晨钧能平安守关,秦晨铭他自己在这京都能护住万一吧!
……
京都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巷子里,热热闹闹的石家包子铺的一张小桌上,两大一小仨人正在一口一个往嘴里塞包子。转眼间,两屉包子只剩最后一个了。
京墨正准备伸筷去夹,另一双筷子就架了上来。京墨抬眼一看,居然是自己那个平日见到他就是冰块一样的老爹!
京墨有些畏惧,本能的想缩回手,这时,又一双筷子制止了他。不用说,肯定是娘。
孙夫人对着京墨笑着说,“不许退,谁抢到就是谁的。”说完,四两拨千斤,她的筷子就直对目标而去。
京墨赶紧回撤与他父亲交叉在一起的筷子,想从母亲筷下偷袭。
谁知一个大力,京墨坐的凳子居然被他父亲给一脚踢开,差点后仰摔倒。但他一个屏气,腰间使劲,猛的起身,右手执筷阻挡,左手悄然伸出,一个鹞子翻身,又似鸟儿啄食般快速,稳稳的把笼屉抓到手中。然后退至一旁,喜滋滋的品尝起来。
“好功夫!”周围一片喝彩声,京墨懵了。啥情况?只见店主人和周围一众食客都望着自己。都在夸我?京墨害羞了。完蛋了,我这堂堂侯府嫡孙为了吃的和父母动手……
孙兆辉和孙夫人对着周围人抱拳感谢,也不管儿子,自顾自出门而去。京墨看着爹娘旁若无人的手牵手,爹娘和自己都是私服出行,没人识得。得了,赶紧跟上吧!还得买点带回家。
京墨掏出银钱,请店家打包两份,一份送给祖父,一份给赵嬷嬷紫苏广白。
谁知他出了店门,父母居然不知所踪。天啦!这出了侯府大门,我孙京墨就成弃儿啦?
他迈开腿往自家方向走,刚上了主街,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拦住了他,“你谁呀?”京墨颇为无语。
丫鬟说,“我家郡主想见孙少爷一面。”孙京墨往旁边一瞅,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站在一旁。
京墨绕过丫鬟,未做任何停留,走过女子身边时,低声说,“既敢大街拦人,又何必遮掩容貌?小姐这一身香味,还不如这包子味让我舒服。”说完扬长而去。
……
皇帝广仁宫,嘉睿帝正颇有趣味地听着暗探汇报。“孙家女眷赴过的几家宴请,都暗示有意结亲,但都装傻过去了。那几家想学武的世家子则直接被孙将军的下马威吓回家了。孙家小少爷只要见到贵女的马车,就会直接跑开。这几日,孙将军携孙夫人孙少爷天天乔装出门到处找吃食。刚刚,荣国公府嫡小姐街头拦人,直接被无视了。”
“哈哈哈……”皇帝笑着说,“这孩子的确有趣,可惜朕没有适龄公主。”
皇帝挥手让暗探退下,对着福公公道,“你觉得朕让这孙京墨入宫给太子当伴读如何?”
福公公连忙道,“奴才不敢议论主子,不过,刚才皇上您说不错,那肯定是不错的!”
皇帝瞪一眼他,“鬼东西!”
“孙兆辉可真自在啊!还手牵手小巷散步,这么大年纪了,真是闲的他。不过,朕甚是羡慕!”皇帝沉默了一会儿,“传旨,封孙兆辉为禁军侍卫统领,叫他明日给朕早点上朝。再问问孙京墨愿不愿入宫为太子伴读,如果他愿意,朕还许他自由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