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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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西边的小院子里，京墨皱巴着脸，漫无目的地对着地上的铜壶，一根又一根的投掷箭矢，也不管中或不中。
他扔的随性，可忙坏了一旁的广白，弯腰到处捡，再递到京墨手中。
在捡到第十次时，广白终于受不了了。他揉揉自己的腰，不满的对着京墨道，“少爷，您到底在愁什么啊？”
京墨终于停了投掷，答非所问，“广白，你喜欢这里吗？”
广白立马回答，“不喜欢。”
京墨望望蓝天，“我也不喜欢！虽然那里没有好吃的，没啥可玩的，但是那里有广袤的天空草原，还有坦诚相待的朋友。”
“京都不也有天空和草场吗？您也有儿时的好朋友啊！将军册封世子的圣旨下来后，前厅来了好多上门道贺的。侯爷说，过几日，要宴请答谢。到时候，您可以好好玩玩啦！”广白耐心的劝道。
“京都的人脸上都戴着面具，而且还戴着好几个。只是在这巴掌大的地方，井底之蛙，无聊！”京墨站起身，反问广白，“那你为什么不喜欢？”
广白挠挠头，“说不清楚，总感觉心里不太舒坦，似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一样。”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今后的一言一行都要万分小心。绝对不能给家里添麻烦。”京墨望向广白，眼神坚定。
……
秦府，秦相爷正在听取暗探的汇报。
“孙家一行人回京途中，一路都是游山玩水，能停则停。在经过孙家的庄子里停了一天。我们的人无法进入，只好在外守着等他们出来。”
“然后呢？”秦相爷有些不耐烦。“他们自家庄子住上一天，有何稀奇。”
“回相爷，虽然他们的人时而坐马车，时而骑马，时而步行，但是人数是差不多的。可自从从庄子里出来后，少了几个人。属下猜测，或许是孙家留了几个人在庄子上。”
“哦！”秦相爷皱起眉头，“这是藏了几个人了？藏几个人干什么？偷偷从那边带回来的？”
他突然站起来，脸色忽地变了。他对着暗探说，“给我盯着，想法子进去查。无论如何都要把多出来的人给我弄来！”
等暗探走后，秦相爷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还会有人活着？怎么可能？在那样的环境里？突然，他两眼一睁，眼睛里满是狠厉，孙家！你们能有多少本事，想和我斗？
……
孙家农庄外，一个汉子挑着两筐东西走着，快到庄子口时，突然脚下一滑，摔下田埂。庄子里几个正在做活的农人看见了，赶紧跑过来，七手八脚的把汉子扶了起来。
那挑担汉子说，“多谢各位乡亲了，我得赶紧去城里送货。迟了怕主家不高兴。”他想站起来，又“啊哟”一声，又坐地上了。
那几个扶他的农人说，“你这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我们扶你去庄子上，这是孙兆辉将军府上的庄子，我们有位大夫，是孙将军留在这里照顾我们的，治这个可灵啦！”
挑担的感动不已，“真的多谢各位大哥了！那我歇歇再走！”
把他送到了医馆，那几个农人继续干活去了。大夫撸起挑担人裤管，摸摸按按，“没有伤到骨头，拉到筋脉，又有些擦伤，没大事。我给你擦点膏药，休息一会儿，你就可以继续赶路了。”
挑担人千恩万谢。
在大夫给他弄药的时候，挑担人似是不经意地问，“听那几位大哥说，您是孙将军派来照顾他们的？”
“是啊！孙将军说，干农活也是容易受伤的，受了伤，也影响干活，错过节气，就不好了。”大夫，一脸骄傲的说。
“孙将军想的是真周到啊！那你一天能看多少人啊？我看这庄子人挺多的。”挑担人状似不经意间到处看看。“有多少人啊？”
“一百多号人吧！他们身体都挺好的。孙将军从不克扣他们，我看他们做活都挺自在的。怎么？你想进来干活了？”大夫笑着说。
“可以吗？要谁同意？庄子头头是哪位？我能拜见吗？”挑担人一脸欣喜的问。
“和你说着玩的。”大夫哈哈大笑。“必须得到将军或者夫人的同意，就像前几日，将军带了几个人来……”
挑担人赶紧发问，“是什么样的人啊？干什么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他们一样入将军眼。”
大夫说，“都是厨子。”然后哈哈大笑，“我们将军说，是给老太君和侯爷的惊喜。我们老太君不是快八十了吗？他们都是年轻时候在西北待过很多年，所以带了几个会做西北菜的厨子。”
挑担人一凛，“我不会做菜，啥都不会，看来是没希望了，我还是马上去送菜吧！”站起来，准备离开。
大夫在后面大喊，“走路慢着点，看着脚下。”喊完后，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笑容淡去。
从医馆后门出现几个人，正是刚才那几个农人，大夫说，“查了筐里物品吗？”“查了，是蔬果，不是新鲜现摘的，此人不是农人。”大夫冷哼一声，“当然不是，来套我话呢？去告诉将军，说，鱼儿不安分了。”
孙兆辉听到来人汇报后，和一旁的孙夫人说，“这个时时刻刻都滴水不漏的人慌了。”孙夫人冷笑一声，“这就沉不住气了？还有他受的呢？”
……
今日阳光正好，孙府门口挂起红绸，热闹非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家主主母，携着自己的嫡子嫡女纷纷上门赴孙府的宴。
说起来就是一个册封世子，而且都年过三十了，有何稀奇。在之前去边关的五年间，孙府可是门可罗雀的。
但是，这些人可都是人精。陛下两次赏赐珍宝无数，两次都说还有厚赏，而且太后对孙家老太君和孙家世子夫人亲厚，这怎么可能会是被冷落的家族？
有些人家满是算计的看着自己女儿，想把主意打到还没满十五的孙京墨身上了。没女儿的就叮嘱自家儿子，让他们瞅准机会，和孙京墨成为朋友也行啊！
众人寒暄后，便进了孙家正院。院子里整齐排放了十多张桌子，上面空空如也。众人也不奇怪，毕竟谁没吃过好吃的？主要是露个脸，拉个关系嘛！纷纷找到自己相熟之人落座。
孙侯爷一家人一直笑脸迎客，等差不多都安坐之后。孙侯爷站在台阶上抱拳一礼，“各位莅临寒舍，孙某倍感荣幸。犬子不才，不配各位特意前来祝贺。所以今日，我家老太太说啊，顺便把她八十大寿也提前办了。老太太说，这叫双喜临门！”
“这可不成！”和孙家相熟的御史大夫肖文杰喊了起来，“老太太八十大寿这是何等幸事，我们都要沾沾老太太福气啊，岂能如此敷衍了事啊！”
“不行啊！这要是连续办个两次宴席，两次都要回礼，孙家后半年可真要饿肚子了。”孙侯爷一脸无奈的说道。
众人哈哈大笑。
孙侯爷看了一眼一旁的孙兆辉一眼，孙兆辉轻轻的摇摇头。孙侯爷会意，乐呵呵的对大家说道，“秦相还没到，许是什么事情绊了住吧！要不，我们再等等？”
众人基本上皆是附和，有几个低头不语轻轻皱眉。孙兆辉扫视一圈，记在心中。
“不用等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我老太太八十大寿的宴席，还要等一个小辈？”宋嬷嬷孙京墨扶着气势逼人的孙老太太从后院穿堂而过。
底下之人赶紧起身行礼，这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一品诰命夫人，还有一根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只要孙家不造反，这根龙头拐杖就是孙家护身符。
“这？”孙侯爷一脸担忧的小声问道，“母亲，秦相毕竟是百官之首，而且秦相说过是要过府一叙的。要不，再等等。不然，众位同僚也吃不安是吧！”
这一脸的畏惧之相让刚才那几个皱眉的更加想拂袖而去。其他的都是“没关系的！”“等秦相来！”“秦相事务繁忙！”……夸张语气生怕有人看不见，最好赶紧传到秦相耳朵里。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有人唱贺，“秦相爷到！”众人慌忙起身对着大门方向行礼。
秦柏达迈着四方步，身穿官服，头微微扬起，看到孙侯爷紧走几步，一脸的歉意，对着孙老太太孙侯爷深深一礼，“老夫被陛下召进宫商议事情去了，来晚了，对不住啊。”
“秦相爷这是哪里的话，这大新朝六部多亏有相爷统领，百官才能如此清闲啊！是吧！”孙侯爷笑着望望众人。
众人皆是附和的笑起来，“正是啊！”“秦相爷辛苦了！”“有了相爷，我们真的少做很多事啊！”……
孙京墨立在老太太一旁静静的看着，小声嘀咕，“一群假仁假义，不累吗？”老太太看着他，摸摸他的手，轻轻拍了拍。
等待秦相入席，孙夫人示意上菜。数十名家丁女仆丫鬟们捧着碗碟鱼贯而入，秩序井然。一会儿，各自桌上就上了一圈常见珍馐美味，时令水果。只是桌子中间还空了一些位置。
众人疑惑，但已开席，众人推杯换盏，侯爷与孙兆辉纷纷敬酒，恭维话一句又一句，场面真是热闹无比。
待大家基本酒足饭饱，这时，孙夫人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微笑着道，“我们家老太太和侯爷年轻时候四方征战，现在越来越回味当时的战场上的味道。今天就这个机会，给家里老人一点惊喜，也请各位尝尝他们当年吃过的美味。”
一群准备好的仆人迅速端着盘子出来，众人仔细一看：各种不知道名字的野菜，各种颜色的杂粮馍馍，以及没有肉的骨头汤。
老侯爷感慨不已，扶起已经有些泪目的孙老太太，“当年随着我家老头子在战场上，有时候，这些东西也是吃不到的啊！”老太太望向孙夫人，“孩子，你有心了！”
这时，御史肖文杰肖大人感动的起身，“世子夫人孝敬长辈，老太太侯爷虽富贵但依旧勤俭度日，这么一比，我等惭愧啊！”
另一位国子监祭酒顾文顾大人也起身，赞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啊！我要好好告诉那些国子监的学子们，让他们向老太太侯爷学习啊！”
“是啊！是啊！我等快点尝尝！”
“这就是吃着这些打仗的，老人家当年可真苦啊！”
……
眼看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夸赞的话也越来越多。秦相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原来留在他身上的讨好的目光少了许多，都变成了热烈的、敬重崇拜孙家一家人了。
“说的好！”一声清脆的男孩声音传来。原来是当朝太子，年仅十二的皇嫡子煊佑走了进来。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赶紧下跪行礼，“众卿快快请起，本宫只是替父皇给孙老太君送个贺礼。”然后手一挥，两个内侍拉开一个卷轴，上书：福寿绵长。
孙老太太刚想下跪谢恩，被太子一把扶住，“皇祖母常对本宫说起当年老侯爷和老太君的沙场故事，本宫很是钦佩。父皇刚叮嘱本宫转达，‘孙家做事低调谦逊，是众臣典范。不过，老太君八十大寿岂能草率……’”
数十个内侍每人端着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走了进来，太子继续说，“孙府勤俭，老太太的寿宴皇家给帮忙办了！”
红布被内侍一一揭开：珊瑚翡翠，山珍海味，白银黄金，灵芝人参……所有人都惊的不敢呼吸。再看众人的脸色，真是五彩纷呈。
这时，太子走向京墨，“皇祖母说，你很好，要本宫向你学习。你以后可要常进宫来。”京墨深施一礼，“是！”
太子离开后，所有人还在梦中一样，孙家五年前不是被撵走的吗？怎么如今一回来，这京都的官场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