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守护与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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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陵淼一路把焉九辰拖到了一层隔间中，拖了一地血痕。等到了屋中，只有一节破旧的小木床，和他本来呆的房间差不多。鬼陵淼抓起焉九辰的手，本来打算把他拷在床柱上，一时瞥到了他的手有些发愣。焉九辰唇色惨白，手指受尸毒影响已经有些腐烂了，有些指甲还挂在手上，显得惨不忍睹。在焉九辰示弱的目光下，她并没有心软，仅仅是愣了一下，便将他的手拷住了。
鬼陵淼活了多年，凶残至极，除了秦挽妖，她谁都不会多顾及一点。
焉九辰认识云娘，云娘和鬼陵淼是一个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云娘摘下人皮面具之后的鬼陵淼，所以，他并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是谁。他伏在床板上，一副奄奄一息的可怜相。鬼陵淼伸手抚摸着他的下巴，轻声笑道：“吓坏了吧？何苦呢。”焉九辰嘴里还勒着布，他现在左手是自由的，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布条拿下来。
他知道深陷在鬼族的窝点里，多一会就是多一会的折磨。他向四周看去，看到了窗户上的碎玻璃。鬼陵淼笑着解开了布条。由于勒得太紧，焉九辰嘴边被勒出了两道红痕。
“你真的以为，没有证据，我们就会这样盲目地询问你？”鬼陵淼抬起了焉九辰的脑袋。焉九辰看着她，眼里透露着无辜和弱势。“影阁里有人传来的消息，不会有错。”鬼陵淼看着他的表情。焉九辰心里颤了一颤，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萧枫，但他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见焉九辰表情没有什么波动，鬼陵淼显然是有些失望的，她抓起焉九辰的头发，把他拽到了床板上，冷眼笑道：“你也是无情，这就不认识我了？”
焉九辰仔细盯着她的眉眼，完全不知：“我，真的不认识你。”
“我叫鬼陵淼。”鬼陵淼看着他的脸。
焉九辰瞬间瞪大了眼睛。由于上次在妖宿客栈吃的亏，他回去专门问了尊主，了解了鬼族的近况。鬼陵淼，是鬼族实力仅次于鬼焱的右长老，那看来，刚刚那个就是鬼陵苏了。鬼陵苏性情冷淡，擅长各种酷刑，而鬼陵淼，生性好色，极喜欢折腾人。
这两个人，无论落在那个手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他有些后悔了，如果现在留在鬼陵苏那里，虽然受点折磨，但至少还能再多撑一会。“呦，看来是想起来了？”鬼陵淼见焉九辰脸色变化，伏在他眼前说道。焉九辰笑了，声音也加大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鬼陵淼收起了一脸笑意，一翻身压在了他身上，身边泛出黑烟，眼睛发红：“没关系，我保证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焉九辰拼力握住了她的手腕，瞪大眼睛，脸上的笑似乎要爆裂出来：“让我见鬼陵苏，我有话对她说。”鬼陵淼被笑的顿了一下，随即说道：“有什么话，对我说就行。”
“让我见她！真的耽误了你们的事，等鬼焱不信任你了，你的下场就会和我一样！”焉九辰笑得像是刚从地里爬出来的恶魔。
鬼陵淼顿顿地看着他，愣了一会，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怎么，威胁我？”
“我只不过说了实话。”焉九辰倒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明明我还有价值，却被你就这么冤杀了，你说，鬼焱会不会怀疑你是想要在影阁上位的奸细？”
“我可早就听闻你这张嘴厉害，”鬼陵淼扯了扯焉九辰的嘴角，“是挺厉害的。你是看准了外面有人偷听吧？我跟着族长的时间比那个死人长多了，能力也比她高，你觉得族长会信任谁？”
“哼！”焉九辰毫不留情地嘲笑着她，“是啊，我本来也以为，尊主不会信了萧枫的鬼话呢。”“那还真不是。”鬼陵淼手向下探到了他的脖子上，“没有鬼陵苏在你们中间管上一脚，你确实没这么容易被追杀。”
“那你就这么肯定，不会有第三方势力在你们中间再插上一脚？长老，我以前没发现，我们的境遇竟然这么相像啊。”焉九辰由于手上的疼痛，已经感受不到嘴角差点被撕开的疼了，对于他的事，他听到了不能表示震惊，相反，表现的不在乎，更能让鬼陵淼放松警惕，活的希望也更大一点。
鬼陵淼彻底松手了。焉九辰身子一放松，呈“大”字倒在床上，轻轻笑道：“东西在我嘴里，我能决定你们两个谁对他更有价值。”
鬼陵淼有点佩服焉九辰了，他即使在这种境况之下，也能处事不惊。她要是杀了他，极易引起族长的怀疑，不杀他，他就会把消息传给鬼陵苏，她还是半点好处都捞不到。想要从他身上获取价值，只能帮他一把，把他像个大爷一样的供起来。
“好手段。”鬼陵淼不禁感叹。焉九辰看着窗外，现在应该是白天，可是外面黑乎乎的。他又转过头：“消息传得很快的，你要不要和我合作？”鬼陵淼一撇手：“我干嘛和你合作，影阁阁主待你这么好，你宁肯为他受了这么多刑罚，岂是我一张嘴就能让你叛变的？”“呵，我对他的念想早就断了。如今我落到这般田地，还不都是他的功劳？”焉九辰眼中充满愤恨，“我不想和鬼陵苏说，不过是因为一旦她找到了丹术所在地，我就没有价值了。毕竟，我也想活下去不是吗？”
“行，我保你不死。”鬼陵淼下了床，“我的脾气比鬼陵苏烂多了，你敢骗我一次，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不会让你失望。”焉九辰勉强坐起来，“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在哪？我要先看到她。”鬼陵淼一顿，转头看着他：“她没什么用……”“把她送回云裳阁。”焉九辰打断她的话，“要不然，你什么也别想知道。”
鬼陵淼定定地看着他，开口：“现在？不可能。你应该知道，凉雨和茶韵儿就在外面等着呢。我现在出去，不就是撞枪口吗？”
“怎么，堂堂鬼族的老窝，竟然怕了那两个孩子？”焉九辰嘲笑道，“凉雨虽身为凉府的大少爷，但凉老爷从来没有认真教过他，他本身是没有什么实力的。而茶韵儿，不过是梨山最普通的一只小妖，就这两个战五渣，至于你们怕成这样？”
“看来这些天你都被追傻了。我完全可以和已知实力的人打，但这两个，一个刚刚掌控了控火术，一个实力压根深不见底，况且，同时得罪凉府和梨山？”鬼陵淼嗤笑道，“你算盘打的挺响。”
焉九辰见鬼陵淼并不吃这一招，低下头，一咬牙道：“云娘，云娘总在这里吧？秦挽妖留在这里可以，让云娘过来照顾她。”他本能地以为，在未府的时候，是鬼陵淼伪装成云娘的样子，没有往这两个是一个人的方向去想。
鬼陵淼转身回来，又坐到了焉九辰旁边，看向了他的手：“怎么，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啊？那姑娘长得是不错，怎么，看上她了？”焉九辰转头：“你不必管。”鬼陵淼把他的脑袋转回来，咬牙切齿道：“我可是会吃醋的。”焉九辰顿了一顿，皱了眉头，打掉了她的手：“我不想和任何人有关系。”
“你倒真是扫兴。”鬼陵淼起身，“云娘在这里，我会让她过去的，你就尽管，告诉我想要的就好。”“我要见她。”焉九辰丝毫不退步，“而且，我要和她说话。”
鬼陵淼笑了笑：“胃口不小。”
“没有你的胃口大。”焉九辰并不掩饰，直勾勾地盯着她说。
秦挽妖正坐在桌子前发呆，桌上摆着的食物一口都没动。连焉九辰都没有察觉到的行踪，她就更不知道了，一觉起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旁边的人也不见了，自然会害怕。但周边的人对她都没有什么恶意，鬼陵淼来半威胁半劝告地让她吃点东西，她丝毫不听，只觉得这个人的身份不一般，便苦苦寻求她帮帮焉九辰。
她也只见过云娘，不认识面前的鬼陵淼。
要是没有秦挽妖的话，鬼陵淼并不打算管鬼陵苏的闲事，这一管，倒像是被洗脑了一般，感觉幸亏自己管了，若不然真吃了亏了。鬼陵淼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琢磨着焉九辰的话：她知道焉九辰的嘴厉害，所以考虑得要更全面一点。那副说辞，很有可能是他临场编出来的，对她有没有用，她得仔细点考量。
房门打开，秦挽妖猛地抬头，就看到了正在关门的焉九辰。
“你没事？”秦挽妖赶紧起来。焉九辰浑身包的严实，手上戴着黑手套，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放心，暂时不会有事。”焉九辰看向门外，“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别和他们作对，先好好活着，懂吗？”秦挽妖心里一硬，她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像是开玩笑般问道：“你怎么，整的跟临终遗言一样？”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这些东西就真变成临终遗言了。”焉九辰自嘲道，“鬼陵淼会让云娘过来照顾你，你就听她的话，千万别给我惹乱子，我现在自身都难保，你要是再添乱，咱就一块死这得了。”秦挽妖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有些难过：“对不起，其实，都是我。你要是一开始不管我，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了。”“树大招风，我坐到这个位置上，本来就是很危险的，没有你，我照样会遇到这些麻烦，只不过现在，提前了一点而已。”焉九辰解释着，他伸出手在秦挽妖的脸蛋上捏了捏。秦挽妖没有动，由着他捏，她觉得焉九辰的手上湿漉漉的，她没太在乎，这个力度稍稍有点疼，她也忍下了。焉九辰没有在她脸上发现有人皮面具的痕迹，便松开了手，嘱咐道：“千万听你云娘的话，不要给我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千万记住。”
秦挽妖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原本是想帮你的。”
“等你有实力了，我会求着你帮我的。”
沈千寒除掉了几个在伊卡县城作妖的鬼族人，汇报过情况后，独自在院庭里练剑。“沈大人，顾凌霜求见。”一个影卫从树上落了下来。
“顾凌霜？她怎么有胆子跑到凉府来？来找我的？”沈千寒收了剑，眼里全是疑问。
影卫点点头：“是，她特别点明说要见沈大人。”
“让她过来。”沈千寒虽是疑问，但他能猜到，大概是为了竖琴之事来的。
沈千寒坐在了旁边的的拦椅上，拦椅上方的亭子上爬满了紫藤花，一阵香气扑鼻，让他的心情有所放松。没一会，顾凌霜走了过来，坐在了沈千寒对面，把手里提着的一壶竹叶青放在了地上。
沈千寒见着那一壶酒有些头疼：“来干什么？”顾凌霜端端正正地坐着，听到沈千寒说话，便站起身来端庄行礼：“沈大人，谢谢你。那把琴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当时摔断它就没想过它还能复原至此，我感激不尽。”沈千寒看了一眼顾凌霜，她正定定地看着自己。沈千寒叹了一口气，压下头道：“你的箭术和琴耍的都很好，猛然废了你的弦琴，我也觉得有些可惜。而且，云裳阁现在，需要一个能撑得住牌面的人。”
顾凌霜莞尔一笑：“当真是感谢沈大人惜才了。云裳阁的姑娘，是我一个一个拉扯进来的，都是一些可怜人。”“嗯。”沈千寒回应了一声，“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云裳阁现在在影阁名下，你擅自前来，容易引起影阁的怀疑。”
“多谢沈大人挂念。”顾凌霜抬手拨走了那串几乎要垂到她脸上的紫藤花，“我也不想瞒您，云裳阁确实是挂在影阁门下，但实际上，我们认可的，也只有焉大人一人而已。现在影阁下令追捕焉大人，我们没打算再呆在影阁门下。云裳阁都是一些姑娘，没有焉大人，我们不敢轻易并入影阁。”
沈千寒顿了一下：“什么意思？你是来向凉府求和的？”
“沈大人误会。”顾凌霜答道，“我今日只是向您来道谢的。伊卡县城云裳阁和左丘府交好，暂时不会有事。”
“你想的倒是挺好。云裳阁本已并入影阁，你在这个时候又和影阁闹翻，还没有凉府的庇佑，你觉得影阁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沈千寒没有抬头，眉头皱着，“你们若是现在反悔，我可以去找凉老爷，他会宽待你们的。”
“云裳阁……有靠山。”顾凌霜犹豫地回答道。
“有什么靠山？左丘府？那只是当地的一个地头龙，你觉得他有本事和影阁作对吗？”沈千寒抬头看着顾凌霜，她倒不像是个傻的，在这件事上，怎么会糊涂成这样？
“劳您挂心，云裳阁，我是有办法的。”顾凌霜对他笑了一笑。
“随你吧。要是真出了事，只能算是影阁的内斗，凉府是不便于参与的。”沈千寒话语里有些警告的意味，“你回去吧，以后不用为了这一点小事来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顾凌霜犹豫着，最终说了出来，“我见您在伊卡县城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因为凉少爷吧？”沈千寒一下子坐了起来，有些怀疑：“你说什么？”顾凌霜也站了起来：“我本来是不想说的。您和凉少爷的事，我知道一点，我是相信您的。”沈千寒把手放在了剑鞘上：“哦，我明白了，秦挽妖是云裳阁的人。”
“秦挽妖？”顾凌霜疑惑了一下，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接了上话，“是，妖儿自收到影阁的消息以后，总是偷偷跑出去。我当时还不知道她和焉大人之间的关系，只觉得奇怪。但当时是一个危险时期，我就让莫盈偷偷跟着他，正巧撞到了那天的情景。”顾凌霜没有掩饰。
“那晚上，梅莫盈看到了什么？”
“鬼族人带他们，去了哪里。”
当沈千寒出现在凉雨面前时，凉雨一脸警惕：“你怎么来了？”沈千寒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让出身子把身后的人露了出来。
凉雨看着这个一身白衣戴着帽子并戴着面具的女子，皱眉打量着他们两个：“你又是谁？”梅莫盈向凉雨做了个揖：“大少爷，我知道鬼族人据点在哪里。”
凉雨半信半疑：“在哪？”
“我只能带您到入口处，不便多呆。”
凉雨瞥了沈千寒一眼：“带我过去。”
茶韵儿正坐在一处空地上，双手放在腿上，闭目养神。梅莫盈把凉雨和沈千寒带到了她面前。“茶韵儿？”凉雨一脸奇怪，“你怎么了？有事吗？”他赶忙跑过去拉了一把茶韵儿的胳膊，茶韵儿一睁眼一脸无奈：“干嘛你，要是我在这练功，你拉这一下就让我走火入魔了。”“哪个好人会在这练功？我还怕你出什么意外了呢。”凉雨见茶韵儿没事也是松了一口气，“你发现什么了吗？”
“是，这里有股异动。”茶韵儿起来，越过凉雨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这谁啊，裹这么严实干吗？”
梅莫盈双手抱拳：“大少爷，就是这里了。”
茶韵儿看向了凉雨。凉雨松开抓着茶韵儿的胳膊，看着沈千寒道：“谢谢你了。千寒哥，麻烦你送这位姑娘回去了。”沈千寒愣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凉雨：“大少爷，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吗？”
“相信你？我不相信你，但我要谢谢你。”凉雨转过身去，拉着茶韵儿，“这姑娘不是不便于泄露身份吗？你护她回去，辰哥的事，我会解决。”
沈千寒刚跨上前一步，梅莫盈拉住了他：“沈大人，多说无益。”顾凌霜嘱咐过他，现在凉雨见不到焉九辰的人，心里自然会有怨气，不能硬碰硬。他叹了口气，向凉雨道：“大少爷，您自己小心。”
看到沈千寒和梅莫盈彻底走远，凉雨用剑戳了一下地面：“感觉地下有股力量。”茶韵儿点头：“我也感觉到了，和当时鬼族的力量一模一样。”
“怎么办？我把这地面劈开？”凉雨边说边发力。
“别，不能用蛮力，要是你用蛮力把这劈开，这道门就被破坏了。”茶韵儿抚摸着地下，摸到了一个硬东西。用冰震碎了周围的泥土，刨出了一块印着月亮标记的石头。
凉雨注意到了这石头，看了好几眼：“这石头上，有不少邪气啊。”茶韵儿掂量了几下：“你还知道个邪气。你看这东西，像不像之前寐玹给你送的那几粒菌藻。”凉雨恍然大悟：“我把它劈开？”
“凉少爷，你想好了。”茶韵儿盯着这块石头，“鬼族人特殊，我们没法悄无声息地潜入，一旦入内，就是一次大的轰动。我看这情形，鬼族至少有一位长老是在这里面的，你确定要为了焉九辰冒这种生命危险？”
凉雨笑了一声：“我不愿意连累你，我可以等你走远了再进去。”
茶韵儿一声冷哼：“看来咱俩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了。我告诉你啊，各取所需。”说着，她动着手上的妖力，手中的石头闪出了明亮的紫光，凉雨赶紧捂上眼睛，再一睁眼，面前一片黑呼呼。孤坟，孤房，孤……乌鸦。
“难怪鬼族人行踪不定，原来都是藏在了这里。”凉雨看着周围的环境，阴森森的一种压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