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逼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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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九辰并没有受到过多的刑罚，相反，他倒是过得很自在。他躺在一个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右手被拷在床柱上，其他的，也没有太大受限。
一具动作僵硬的身体慢慢走了过来，打开铁笼门的送饭的小口，把一盘饭食推了进来。焉九辰马上起身，朝着那具半腐的身体道：“我说兄弟，都这么久了，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和我一起的那个姑娘在哪？”那具腐尸并没有多说话，关上小门，僵硬地站起来，又走了出去。焉九辰无奈，他只好又躺下。昨晚本来上过药睡得好好的，忽然觉得身体一阵冷，还睁不开眼，等到能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到了这里。秦挽妖他也并不知去向。
昨晚摆在他面前的食物他吃了个干净，所以现在并不饿。他知道这里可能是鬼族人的领地，但他没有办法，他是真的饿了。现下，他只担心秦挽妖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他叹了口气，对外面的空气大声喊道：“喂，至少告诉我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吧？”
没有人应他。
焉九辰没有办法，静静躺着，望着天花板。这天花板不知多久了，上面还有点点的黑色血渍。过了一段时间，他听到了“踏踏”的声音，他竖起耳朵来，没一会，这个声音就到了他的面前，焉九辰探头一看，一个浑身黑衣的女子拿着钥匙，锁口发出绝望的叫声，“啪”的一声，大门打开了。
焉九辰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
鬼陵苏进来后就把门又锁上了，钥匙放在了口袋里。焉九辰见她转身，挑唇笑了笑：“您来了，我知道您会来的。”鬼陵苏径直走到他身边，弯下身子，那张苍白的脸几乎贴到了焉九辰的脸上，面无表情：“怎么，你认识我？”
迎面而来一股寒气，他绝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是个活人。焉九辰仍旧笑着：“一见您，我就觉得特别眼熟，像是在哪见过一样。”鬼陵苏哼笑了一声：“真是油嘴滑舌。”“这真没办法。”焉九辰有些无奈道，“嘴不灵光点，是最容易得罪人的。”
“我真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听话。”鬼陵苏起身，背对着他，“影阁的丹术，内容为何？”
焉九辰没想到她会直接这么问，他顿了一下，紧接着笑道：“您抬举我了，我左右不过是一个为影阁阁主卖命的，只是知道影阁有这么一种法术而已，具体的，他还真没告诉我。您现在也看到了，我要是真知道影阁的丹术为何，影阁阁主不会就这样把我赶出来，他至少是应该直接杀了我的。”
“我喜欢听话的人，但不喜欢油嘴滑舌的人。”鬼陵苏一下子回身掐住了焉九辰的脖子，“我没什么耐心。你是逃出来了，但是影阁阁主下的命令是对你杀无赦。你在影阁呆了这么多年，理应是最受他信任的，你要是不知道，谁信？”
焉九辰右手被束缚，左手抓着鬼陵苏的手腕，一副痛苦的表情：“他都能毫不迟疑地抛弃我，可见我在他心里的地位哪有这么重要。有生的可能谁愿意去死，我是真的不知道。”鬼陵苏一把甩开焉九辰，他的脖子上露出了通红的抓痕，他捂着脖子咳嗽了几声，眉头都皱在了一起。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识时务的，看来也是一把贱骨头。”鬼陵苏活动了下手腕，斜睨着看向他，“放心，我有办法让你说出来。来人。”
看到进来的两具半腐尸体，焉九辰苦笑一声：“看来，糖衣炮弹结束了啊。你这是故意折腾我呢，我本来就不知道，你再折腾我有什么用？”
“知不知道，等你过了刑以后，看你改不改口了。”鬼陵苏没有半分同情。
焉九辰没办法，他现在手脚经脉被封，完全处于一个被动的状态。鬼陵苏猜的没有错，他确实知道影阁的丹术置于何地，他甚至知道丹术如何炼成，但阁主毕竟养了他二十年，在父母那里没得到的，尊主几乎都给了他，尽管这事尊主做得武断，但他从未想过背叛。他宁愿身死。
岁山不是个小地方，那么大的山脉，凉雨在上空御剑飞行，绕了一上午，什么都没看到。茶韵儿看着底下的场景：“鬼族人，会不会把总部，埋在了地下？”凉雨想起了在蘑菇镇的蜉蝣窝，头上瞬间冷汗直冒：“要是真在地下，我们怎么找？大海捞针吗？没有一个月是找不到的。”
“鬼族人都相当谨慎，他们会把气息埋得很微弱，况且，我们根本不知道庙里的骨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茶韵儿有些担忧道。凉雨心里焦急，看着一片又一片的黑山，目光有些茫然：“先找山洞吧，如果这是他们的老窝，在地下挖的坑需要很大，这更容易塌陷。”“也不一定，鬼族人本身就喜欢埋在土里的。”茶韵儿补充。“至少山洞比在一块一块的土里好找，碰碰运气吧。”凉雨在心里默默祈祷，焉九辰千万不能有事。
焉九辰浑身湿哒哒的，手指还在向下滴水。他被锁在了刑架上，头发散落下来黏在身上。原本光洁的皮肤上新伤叠旧伤，血液被身上的水所稀释，像是被丢进了血色的大染缸。
他刚受了鞭刑，这和阁主对他惩戒的不同，一鞭子下去都能看到骨头。随后又被丢进了水池子中，几具尸体的力气大的很，把他的脑袋狠狠的按进了水里，一直到他窒息昏迷。鬼陵苏正坐在一张凳子上，一挥手，示意把他弄醒。一具尸体上前，对着他的脸一巴掌打上去，力道之大，让他的脑袋都偏到了肩膀后，焉九辰悠然醒转，咳出了几口水，鼻子被呛得难受，但不能用手去抹一把。
他看着面前悠哉的鬼陵苏，声音微弱道：“姑娘，你何必呢，我现在被这样追杀，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场所。我知道，我就真的对你说了。”鬼陵苏看着他笑了笑：“真是的，你这样的人，要是为我卖命，我会很喜欢的，可是现在，你要和我作对，那我对你也不会客气。”她说着起身，将旁边的布袋往桌上一卷，一根根银闪闪的针插在墨绿色的布袋上。能在这么一副腐烂的建筑里找到这么新的东西倒是稀奇，只不过见了这针，焉九辰的心一阵阵地往下坠，他急忙开口：“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它在哪啊！”他身体不断挣动，搅得他手腕上的铁链达拉达拉响。
“按住他。”鬼陵苏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副笑意，她抓住了焉九辰的手，纤细的银针在他指甲上摩挲着，“你慢慢想，不着急。”
焉九辰挣不开被鬼陵苏紧抓着的手，他脸色苍白，嘴唇也煞白：“大人，饶了我，我真的不知。”他的手被一个浑身布满尸斑的人抓着，鬼陵苏将手里的银针轻轻摁在了他的指甲和指肉之间，瘆人地笑：“真的？不知道？”
指尖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焉九辰闭了眼，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看着点，别让他昏过去了。”鬼陵苏示意着站在旁边的一具死尸。焉九辰鼻子里充斥着腐烂的气息，他真想就此晕过去，鬼陵苏的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疼痛锥心刺骨，他不知道还能有谁来帮他一把。
银针穿过了他的指甲钻入了手指的皮肉，鬼陵苏的技巧可好，正巧挑起了他的薄薄的一层皮，直到针鼻被卡在了他的指甲的连接处，针指相连之处慢慢变红，他的整个手指顺着针尖向外渗血。
她抽出了第二支银针。
焉九辰眼神里充满了惧怕，他一咬牙：“我，我说，影阁的一份丹术册子，在……景镇喷泉……的地下。”说罢，像是有些不甘心，他不再看鬼陵苏。鬼陵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仰起头：“敢骗我，你知道是什么下场。”焉九辰点点头，浑身都在不住的颤抖。
鬼陵苏指示旁边的一具生尸，它心领，即刻出了门。鬼陵苏倒是并不相信焉九辰会这么轻易地说出来，但是他根本逃不掉。她坐在了刚才的椅子上，一手撑起脑袋：“等着吧。”
等那具尸首挪步出门，焉九辰眼神中的恐惧和妥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愤懑和仇视。他只能寄希望于凉雨，尽然能拖一点时间，就是一点吧。
他现在的无助与绝望是真的，只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在明面上。
外界猛然传出鬼族又在伊卡县城出没，杀了好几个人。影阁由于专注于找焉九辰，这时并没有什么动静。凉府则是由沈千寒带着几名影卫前往伊卡县城斩杀鬼族人。凉雨得到了沈千寒传来的消息，对着茶韵儿留下的茶叶发夹将消息传给了她。发夹亮了一会，里面传出了茶韵儿的声音：“顶好岁山的各个出口，这可能是焉九辰传出的消息。”凉雨望向远处的山脉：“要找人来吗？岁山哪里都可以进，万一看不好……”
“找一山的人吗？”茶韵儿态度并不好，“别打草惊蛇。这种事，只能看运气。”凉雨叹了口气，有些惘然：“好……听你的。”
那些个出岁山的尸首在景镇喷泉附近掘地三尺都找疯了，哪里有丹术的一点影子。他们不敢停留太久，怕打草惊蛇，眼见周围的人已经有的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他们的时候，他们及时收了手，躲到了暗处。他们本身也不能在阳光下呆太久，外层的人皮容易脱水，露出他们原本的样貌来。找不出结果，为首的那个拿出手中的晶球来，里面浮现出了鬼陵苏的面庞。鬼陵苏打了个哈欠，似是不在意一般：“找到了？”
得到否定的回答以后，鬼陵苏起身，抓住了焉九辰的那根手指，狠狠的揉捏着，鬼笑道：“你可听到了？”焉九辰疼的额头上冒冷汗，但他仍旧扯出了一个痛苦的笑：“你要是一开始就相信我，就会和他们一起出去找了。”“我是没信得过你，你也没让我失望不是吗？”鬼陵苏用的力道更大了一些，眼里泛着红光，“这流水的刑具都过一遍，我真不信你的嘴还这么硬。”她手里的银针再一次缓缓地钻入了焉九辰的指缝中。
“唔……”焉九辰看着刚才被她浸泡了尸毒的银针，疼痛几乎无法忍受，“你让我怎么说……尊主告诉我的，我已经如实和你说了……啊！”
他的身体承受能力极强，但五根手指里都扎满了银针，他受不住，意识涣散，鬼陵苏向后退了一步，一盆冷水马上浇了下来，她替焉九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轻声道：“我没打算让你死，我会一直折腾到，你愿意开口为止。找个布条，勒住他的嘴。”
鬼陵苏本身就是鬼族，她最知道怎样折腾既能留下他的一条性命，又能让他痛苦难耐。她相信凭借焉九辰对影阁阁主的情分，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但日经累月地看不到希望，再怎么坚强的人也会倒下。她相信焉九辰的顽强，但更相信自己的能力。
一条肮脏的布条被塞到了他的嘴里，卡在了他的上下颚之间。他在心里嘲笑鬼陵苏，怕他咬舌，他现在压根一点力气都没有，多此一举。鬼陵苏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脸：“还有力气笑？倒是我的不是了。”
银针一根根钻入他的手指，他的嘴被勒着，只能发出呜咽声，巨大的疼痛让他几度昏厥，等到他的十根手指都被银针塞满的时候，鬼陵苏掐住他的下巴，目露凶光：“在等着人来救你吗？我派出的人不会回到岁山的。你可以尽管说出一些地名来，他们直接就在外面搜寻，多方便。不过，介于你刚才骗我的惩罚，待到我知道丹术的下场以前，我都不会停止。”
焉九辰的脸色差不多白的和鬼陵苏一般了，眼泪作为一种缓解疼痛的身体本能，自然的流了下来。他双手不能动，懊恼自己的这种生理反应。鬼陵苏倒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泪水和脸上的汗水已经分不清了，鬼陵苏揉搓着他的手指，焉九辰疼得身子不断晃动，脸上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正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滚开……”焉九辰嘴里吐出不清晰的字眼，“我会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由于布条的遮挡，他吐出的字符很模糊，但丝毫不影响鬼陵苏听懂。鬼陵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她反而寻到一种刺激感：“好啊，要是你有实力的话，尽管来灭了我。识趣点，想报仇，不得先活下去吗？想活下去，告诉我我想要的。”焉九辰死死地盯着她：“我要是说了，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直接杀了我……唔！”
鬼陵苏挑起了残留在他指缝之外的针尾，他右手食指的指甲被活生生揭了下来。
焉九辰的手都是抖的。
鬼陵苏掏出一条手帕，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柔声道：“我也不想这么对你的。但是我没办法。”大颗泪珠从他眼眶中掉了出来，这次没有了汗水的掩护，鬼陵苏看得清清楚楚，她有些心疼地抹掉了这颗泪珠，声音更加柔和：“很疼吧？”焉九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乞求：“放过我吧，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要是没有证据，我是真的不会逼迫你到这一步的。”鬼陵苏撇了撇嘴，手又伸向了他的另一个指甲，“其实你的机会很多，在我一点一点地把你拆散之前。”
他也想新报几个地方，但他怕说多了会暴露，干脆一口咬死了不说。鬼陵苏也没有被激怒，她一脸平静地让焉九辰的所有指甲离了家，有的还挂在皮肤上没有掉下来，原本好看的双手变得血肉模糊。“真好，你真让我佩服。”鬼陵苏看着焉九辰痛苦的模样，在他面前一伸手，一瓶红色的东西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里。焉九辰定睛一看，浑身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是一瓶辣椒油。
像是一位慈爱的母亲在给自己的姑娘抹指甲油一般，她仔仔细细地蘸出辣椒油抹在了焉九辰血肉模糊的手指上。焉九辰实在遏制不住疼痛，本身他的嗓子就有些哑了，能发出的声音不大，缓和不了这巨大的痛苦。
“隔老远就听到这受刑程度不小了。”鬼陵淼用手一推，门“砰”地被打开。屋里的人一齐看向她，几具生尸僵硬地向她下了跪，又僵硬地起身。“你来干什么？”鬼陵苏的眼神冷了下来，她一侧身，把焉九辰挡在了身后。鬼陵淼偏没有如她的愿，一把推开她，直接站在了焉九辰面前。“你别不识好歹。”鬼陵苏压着心中的火气，“耽误了族长的大事，你以为你承担得起？”
“那也不至于把人弄成这样吧，啧啧啧，身上都没块好肉了。”鬼陵淼一边说着，手在他胸前滑动。焉九辰此时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了，但他能明白这个人和审他的人地位相同，所以他一副乞求的目光，生生又挤出了几滴眼泪，嘴里呜呜咽咽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清的话，尽显可怜之态。
“哎呦，小可怜。”鬼陵淼显然很吃这一招，上手摸了摸焉九辰的脸，笑着掐了一把。焉九辰有些犹豫，他感觉落在这两个人手里下场似乎是一样的，又收起了脸上的表情。鬼陵苏一脸嫌恶：“看完了？看完了滚，别挡着我问刑。”“我可不止限于看看。”鬼陵淼一发力，锁着焉九辰的链子一下子断了，焉九辰由于膝盖受到了棍击，一时没站稳跪在了地上，鬼陵淼手疾眼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像拎一只小鸡一般。
“想走可以，把人放下。”鬼陵苏嗔怒，周身燃起黑火。鬼陵淼也不甘示弱，把焉九辰拽到她面前，笑道：“这个人啊，我看上很久了，这计划本身就是我提出的，实施与否，即使你从中插了一脚，也是我说了算。”
气氛死寂，鬼陵苏的脸色极其难看。焉九辰在俩人之间，起不来也倒不下去，难受的紧。“你要是有意见，找族长去说，这个人，我还就要带走了。”虽说两人同为长老，但鬼陵淼的地位明显是比鬼陵苏要高的。鬼陵淼只是蔑视地瞥了鬼陵苏一眼，接着说道：“你要是想在这打架也可以，梨山的那个和凉府的大少爷就在外面，咱俩一动手，我不信他们会找不到这。”
等到鬼陵淼一消失在她的眼前，鬼陵苏气得捶了一下桌子。“很快，明明我就要成功了，她非得插一脚。”她气的龇牙咧嘴。“长老别生气，焉九辰的嘴，真不是那么容易撬开的，我看，就算把他关在这里一辈子，他也不大可能会背叛影阁。”旁边的生尸说道。“呵，他就这么愿意当影阁的狗。”鬼陵苏咬着牙，愤恨地朝门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