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病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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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后剜了李刑一眼，继续道：“国主，曼儿的才情品貌哪一项不是金陵城拔尖儿的？和意儿也算是两小无猜，这婚怎能说退就退？”
李国主自下了朝就被堵在这里，翻来覆去听这些话耳朵都出茧子了。
“那你要怎样，皇家子嗣最重要，谁让她如此不争气。”
李刑看了眼自己的王后，也怕把她再惹毛，还是软了声音道：“她和意儿算是有缘无分，以后就不提了，我会给她补偿的。”
周王后将门出身，性格泼辣狠厉，但又有几分真本事在身，让李刑又爱又恨。
儿孙的婚事上，李刑都全权交给周王后做主，自己很少插手，哪怕知道她撮合李意和周曼的婚事是为了壮大周氏一族，李刑也装不知道。
毕竟，南唐李家和周家早已是不可分割的整体。
“清儿，你也别一根绳上吊死，周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周曼，你说是不是？”李刑拉过妻子的手，柔声安抚。
周王后脸上露出厌恶之色，“你说周媚那个小蹄子？”
李刑知道周清看不上庶女，她自己就是嫡出，在她的认识里，只有嫡出的才是正经周家人，庶出的只是个高等仆人。
“虽然是庶出，但好歹流着周家的血，不会生不该有的心思，再说这庶出嫡出的，也不是定死的。”
李刑话里有话，周王后拧眉思考一瞬，到底是没有反驳。
李刑知道他的王后想要的不过是周家女，那周曼不行了，周媚也可以顶上，只要能保住南唐王后的位子就行。
说到底，她这个姑姑也没有那么疼周曼，有用就是乖侄女，没用自然就晾在一边，要是真的关心，就不该是在宫里和自己耍心眼，而是出宫去将军府探望了。
自周曼的事出了之后，周清已经来和他闹了几次，目的不就是想要他一个承诺吗？
那就给她，她舒服了，自己也清静些。
“周媚毕竟才十三，年纪上和意儿不登对。”周王后又道。
“这有什么，十三岁就能订婚了，过个一两年迎进来就好，意儿也不是等不了这点时间。”
李刑说累了，打了个哈欠，“行了，别操心了，我还有折子没看，不陪你用膳了。”
看着李刑离开的背影，周王后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看折子？
哼！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嘛，身为一国之主，李刑何时真的把国家放在心上过？那些折子就算积满灰尘他也懒得打开，还不是惦记着哪个狐媚子的温香软枕？
这世道，夫妻恩爱是虚的，舐犊之情是虚的，只有真金白银和握在手里的权势是真的。
周清心中闪过各种算计，半晌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王后，您莫要动气，别伤着自己。”
周清看了眼自己的内侍，闭上眼呼出口气，“小林子，你说我这么做...”
林公公帮周清揉捏肩膀，道：“王后要做的自然都是对的，大小姐没福气罢了。”
“你真这么想？”
“自然，奴婢知道王后心里苦，您这也是迫不得已。”
两人对视一眼，周清勾唇一笑，“是，你说的对，是曼儿无福，这种事自己不争气，谁也没办法。”
“姑母这几日可来过？”周曼今日精神更好了些，吃着念菊做的栗子糕，品着玫瑰茶，心情难得舒畅。
“不曾。”念菊看了眼周曼，没从对方眼中看出多少恼怒，更没有悲伤，这才放下心。
周曼当然不恼。上一世，她已经看到过姑母残忍的一面，不会再天真的以为她有多么疼爱自己。
“这些人你们好好记得，别到时候把歹人认成亲人，可明白？”周曼只顾着低头吃喝，声音也不大，但屋中的四个丫鬟都听到了，齐声应是。
“念菊，帮我上妆。”饭后，周曼有些慵懒的坐在妆台前，对着镜中红润的脸很不满意。
“小姐，要一直这样吗？”念菊很是有些不高兴，自家小姐国色天香，非要每天化个死人脸，真真是晦气。
周曼抓着念菊的手捏了捏，柔声道：“现在金陵城都说我是个病秧子，总要坐实了才好，今日就给他们好好看看。”
念菊的易容术可以做到以假乱真，何况只是仿妆，一番收拾后，一个一脸病气的贵府千金就出炉了。
“走，出门看看。”周曼连幂篱也不戴，大喇喇的出了府，身后依旧跟着惜竹。
自从南唐在北线被大周打败割地赔款后，金陵城就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中，但最近几日，好似有人盘活了这一潭死水。
没错，那个凭一己之力给人们制造诸多谈资的人就是周曼。
婚事差点变丧事，中间还有不清不楚的宫廷秘事和感情纠葛，简直集齐了八卦的所有条件。
这个世道的人普遍彪悍，纲理伦常被踩在脚下，大家也不怕得罪朝廷，毕竟，今天皇位上坐的姓李，明日还不知是谁呢，倒不如及时行乐，该说说该吃吃，求个痛快。
在这样的风气下，郑王和周曼的这场婚礼已经被编成了无数段子在坊间流传，还有那无聊说书先生也插上一脚，酒足饭饱后把无能的王室骂了一顿，对无辜受累的周曼掬一把同情泪。
周曼找了一个角落里的小桌子，在说书先生板子一敲尘埃落定之后，剧烈咳嗽起来，引得满屋子的男女老幼齐齐看过来。
“哎，那不是周家小姐吗！”
这一句算是水入油锅，众人纷纷起身朝那边施礼。
“大小姐莫要难过，好好养身体啊！”
“周将军保卫我南唐江山，亲女却要被这么算计，真是欺人太甚！”
“就是！周家三代忠良，不是他们，咱们还能好好在这儿过日子吗，李家真是黑了心肠！”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周曼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那里，一张小脸苍白中泛着青。
众人想到以往周家大小姐那风华绝代的脸，更是气愤，咒骂声不绝于耳。
周曼默默垂泪，冲人群行了一礼后，脚步凌乱的走出了大厅，看的人好不心酸。
就这样，周曼走走停停，哪里热闹去哪里，天快擦黑时才把金陵城逛了个遍，买了一盒城东糕点铺的椰枣酥，和惜竹心满意足的回了府。
“小姐，你这是...”惜竹不解的问。
周曼吃了一口甜软的糕点，道：“人言可畏。”
惜竹回去后把这话和觅兰说了，“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
觅兰杏眼一转，笑道：“小姐这是做给宫里看的，你且看吧。”
果然，第三日，宫里来人了。
周曼看着周王后微红的眼，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王后，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