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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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大房的长媳陆氏找到了她,跟她谈了谈,希望公仪含涵暂时放下学业,专心筹备嫁妆,等到明年再参加科举。
公仪含涵不愿意,她不肯放弃努力了十数载的事业。
陆氏劝她道:“你现在的身份是三小姐,不需要你考科举了。”
“可是,我是谢家的嫡长女!”公仪含涵反驳。
陆氏叹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我们谢府的小姐,这就够了。你现在还小,不应该把精力浪费在学习上。”顿了顿,她说:“而且,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还怎么嫁人呢?”
公仪含涵沉默了许久,才低低地说道:“你走吧,我累了。”
陆氏见公仪含涵不再抗拒,松了口气,说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会透露出去。”
公仪含涵慢慢地合上双目,任由泪水打湿枕巾,她想起来了。
她记得很清楚,她被谢氏派人送到了洛阳城外的庄子,准备嫁给谢宇轩,成为谢家的三房主母。可是,她不愿意,不仅拒绝了,还大吵大闹。那时候的谢宇轩还不是如今的谢世子,脾气很暴躁。他听闻公仪含涵的抗议,大怒,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说:“我谢宇轩不稀罕娶你这样的废物做妻子!”
公仪含涵不相信,她跪坐在他脚边哀求:“我真的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你,求你答应我好不好?”
谢宇轩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公仪含涵呆立半晌,然后猛地跳了起来,朝他的背影大叫:“我是公仪含涵!我不是废物!我是公仪含涵!”
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唤自己的名字,直到嘴唇干涸、眼角酸涩,再也流不出一滴泪。
她终究没有得到他的一丝眷恋。她终于死心了。
……
“三妹妹!三妹妹!你没事吧?你别吓唬我!你醒醒!”
一道惊慌的声音响起,公仪含涵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焦虑不安的脸庞,她眨了眨眼睛,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那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眉毛浓黑而纤细,皮肤白皙似雪,鼻梁高挺,双眸澄澈而灵动。此刻,她眼神充满担忧,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公仪含涵看着她,喃喃地喊道:“四姐。”
公仪含涵认识她,她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四姐公仪含玉,是个乖巧懂事的庶女。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公仪含玉扑在她的怀里,激动得泪水横飞。
公仪含涵抬起手臂,轻拍她的肩膀:“四姐,别哭了。”
公仪含玉抽泣了几声,缓缓停止哭泣。
她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问公仪含涵:“我爹爹知道你晕过去了吗?”
“知道了。”公仪含涵说,“他正急得团团转呢。”
公仪含玉点点头,拉着公仪含涵起床,说:“你饿坏了吧?先吃饭吧,别辜负了爹爹和祖母的关切。”
公仪含涵顺从地跟随着她,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卧室。屋里弥漫着袅袅烟雾,空气中弥散着米粥特有的味道。
公仪含涵喝了几口米粥,觉得胃里暖洋洋的,感觉好了一些。她忍不住看向旁边的丫鬟。那丫鬟连忙递过来一个茶杯,恭敬道:“三小姐,请喝茶。”
公仪含涵接过,道了声“谢谢”。然后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发现这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粗瓷茶盏,不像她平日饮用的那些极品茶汤,这样的茶叶她每天最多只能喝一杯。
她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丫鬟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赶紧提醒道:“小姐,你刚刚昏迷过去了,什么东西都不曾进食。”
公仪含涵微怔,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事的。”她放下茶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旁边的丫鬟回答:“已经亥时末了,三小姐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啊!”公仪含涵吃了一惊。一整天了?她居然昏迷了整整一天!怪不得肚子这么饥肠辘辘!
丫鬟看了看她略显憔悴的脸色,说道:“奴婢扶您去梳洗,然后去给老夫人请安吧。”
“嗯。”公仪含涵站了起来,“我知道了。”她想起一件事情来,说,“我的行礼收拾好了么?”
丫鬟道:“奴婢马上去拿过来。”
不一会儿,丫鬟把一套衣裙放在桌案上,公仪含涵挑出衣裳看了看,果然是她的衣服,便道:“麻烦你帮我把衣裳洗了。”
“是,三小姐。”
这让她感到欣慰,她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副身体的主人是公仪含涵,一个懦弱胆怯的庶女,但是,她有着自己的思维,她的心底深处存有一份倔强与坚持,即使遇到挫折,她仍然没有彻底泯灭自己的灵魂,依然在不断挣扎,期待着某种美好的未来。
公仪含涵在古代已经生活过两年,对这具身体非常熟悉了。她知道原主并不喜欢梳妆打扮,平时也很少穿华服首饰,所以丫鬟们才会选择这种简单朴素的衣裳送来给她。
其实,公仪含涵早就习惯了,她在现代时候的衣着就很简洁,基本上是一套休闲装或者牛仔裤加外套,她觉得这样穿很舒适。虽然古代的衣裳繁琐精致,但是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因此对这种程式化的衣服并不陌生。
公仪含涵坐在椅子上,任由丫鬟替自己挽起发髻、插上发簪、抹上胭脂,又用珠花固定好头发,等到一切弄妥当了,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铜镜里映照着一个娇俏可人的少女,乌黑亮泽的发丝披在肩头,额前的刘海被梳理整齐,垂落在脸侧。她身穿淡青色绣云纹锦袍,腰部系着金黄色流苏绦子,衬得她的身形苗条窈窕,气质优雅大方。
她抬起手指拂过鬓角,唇畔浮现一抹浅笑。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她突然想起在现代读高中的时候,每逢周末,同学们聚在教室的时候,大家都争相表演节目,班级内充斥着欢声笑语,大家都非常快乐。
她想起了自己的同桌兼同寝室的舍友,那时候自己和舍友关系最好,她们是闺蜜,经常结伴游玩、逛街、打球、骑车等等……
想到舍友,公仪含涵突然想到,她应该回家了,这个家,除了嫡母柳氏,就只有哥哥公仪含涵了。可惜哥哥不在家,若他在家,必定是为她的遭遇难受,他是个孝子,一听到嫡母苛待她的消息,肯定会找嫡母吵架闹事,可惜,他们现在还没有回府。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低落了一瞬,不过随即又振作起来。
“小姐,你今晚准备歇在哪里?”贴身丫鬟问道。
公仪含涵想了想,说道:“先去我娘那里吧。我已经很久没去看过娘亲了。”
丫鬟闻言,立刻应了一声。
公仪含涵吩咐道:“去叫马车,再派人去告诉爹爹,就说我身子不适,暂时回房了。”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记得叮嘱厨房,不要忘记给我熬药膳粥送来。”
丫鬟领命退下,很快,丫鬟就领着几个婆子搬来了软轿,把她扶了上去。软轿很舒适,坐在软轿里面的时候不会颠簸,但是坐在软轿上也没有办法休息。
公仪含涵闭着眼睛躺在软榻上,脑子里乱七八糟,各种念头闪现,让她觉得很累,于是沉沉地睡着了。
……
公仪含涵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傍晚时分了。她看了看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估计是酉初时分了。她伸展了一下懒腰,慢腾腾地从软榻上爬起来,穿鞋下地。丫鬟们正捧着衣裳伺候她梳洗。
她一边任由丫鬟摆布,一边询问道:“二妹妹现在在哪里?”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女掀起门帘走了进来,她一袭粉红衣裳,眉如远黛,眼波盈盈,五官精致绝伦。
少女看见她的样子,不由愣了愣,道:“三姐姐,你怎么变成这幅样子了?”
公仪含涵低下头,看向自己,她原来的衣服破损得厉害,现在身上穿的是另外一套衣服,颜色是鲜艳明朗的红色。她苦笑着,“这套衣服是新制的吗?”
“是啊,”少女点了点头,神情颇为感慨,“这衣料是宫廷御赐之物,非常贵重,爹爹特地请裁缝帮忙赶制了几套,给我们四兄妹每人都留了一件呢。爹爹真偏心。”
这套衣裙的确是宫廷贡品,价值连城,公仪含玉一直嚷着要这套衣裳,公仪含涵没有答应,没想到竟然会穿到自己身上。公仪含涵微微皱了下眉毛,她不太喜欢这样鲜艳明媚的衣裳,但是又不能拒绝,于是她轻声说道:“既然是爹爹的好意,那你便收下好了。”
公仪含玉对这个三姐很不屑,一副唯吾独尊的态度,根本没拿她这个三姐当姐姐。她不像别的妹妹一般,在公仪含涵面前乖巧懂事,总是惹她生气;相反,她每每都挑战公仪含涵的权威,让公仪含涵很是郁闷。
公仪含玉不仅讨厌这个姐姐,也极度讨厌这个家。她的父亲,公仪文德只有她们几个女儿,所以对她们宠溺有加,可是他偏偏疼爱大女儿,冷落她们三姐妹,导致她们三姐妹从小就跟大女儿水火不容。
公仪含玉是庶女,她母亲又是妾室,生她的时候难产死了,她是由继母柳氏抚养大的,后来柳氏也因疾逝世了。柳氏膝下就剩下公仪含玉和她的两个妹妹,公仪含涵和公仪含玉一起长大,两姐妹感情甚笃,柳氏一死,公仪含涵伤心欲绝,差点疯了,还好大夫救治及时。
“哼!你还好意思提我母亲,她就是太纵容你了,才会让你变得这么嚣张跋扈!”公仪含玉狠狠地瞪了公仪含涵一眼,满是不忿。
公仪含涵冷笑了一声,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