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人体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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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假期,校园里所有的部门和设施依然运行如常。
只不过学生们像是到季节要迁徙的鸟,忽的几天四散而去。
校园突然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些不知方向的和一些知道方向的零零散散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在妈妈的多次抱怨下,习羽还是选择留下来,如果回家小臂上的这个伤还要解释,她不想解释,更不想因为要隐瞒车祸给伤口扯谎。
不知为何,习羽小臂上的伤口好的很慢很慢。
医生说是创口太深了,加上有些感染,反反复复,拆线的日子往后推了两次。
习羽没有受过这么严重的伤,养伤养的小心翼翼。
看着当初划的乱七八糟的一道血口渐渐的变成一道伤疤。
医生真的是很尽责了,伤口缝的很漂亮,拆了线后还贴心的开了很多伤口复原的膏剂。
本校学生在校医院只收挂号的费用,这个伤只花了习羽7hKd,就是养伤的期间行动收到限制有些麻烦。
第一学期的成绩陆陆续续出来,习羽各科的考试成绩都不是很理想。
最终的成绩基本上都是靠着平时的课程项目成绩在硬撑,成绩基本都在b,好一点的b+,差一点的b-。
习羽没有太大的沮丧,有的学生轻轻松松就能获得A,有的学生拼尽全力也不过就是b,还有的拼尽全力也拿不到b。
从内地到香港,仅仅是适应生活就已经耗费掉习羽大部分的心力,对于这个成绩,习羽也没有太大的不满。
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样的,得学会知足,习羽宽慰自己,这样未来几年的大学生活,她还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的。
圣诞节前,2012年的12月21日,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
网络上掀起一阵舆论狂潮,所有人都盼着这个世纪时间的到来,又怕着这个节点真正的来临。
许是刚经历过一场与死神擦肩而过的车祸,习羽整个人对于这个末日预言没有太多的感觉。
对习羽来说这天就是很平平无奇的一天,一整天都耗在图书馆里尽职尽力的给她的导师打工。
也是这天,学生系统里出了警务处实习的申请结果,第一类和第三类习羽都申请成功了。
社会学系新加入的实习项目,绝大多数同学都没有申请,大一的申请的更少,更没有人同时在这个项目里同时申请两类实习。
会同时申请的要么是顺信息差,要么是艺高人胆大。
习羽是前者,那场倒霉的车祸带给她的信息差。
何嘉树是后者,被自身的优秀滋养出的自信,强大而锋芒毕露,他就是信自己可以都选上。
和警务处开设的实习不同,习羽参加的这个实习项目是学院主导的,发起人不同,目的则千差万别。
简而言之,就是他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未来可以成为警察,而是更深入的了解他们所学的社会学专业,弯道超车来刷人生经验的。
目的如此,实习内容当然不如警务处的「警队学长计划」生动有趣。
没有参观、没有训练、没有演习,习羽感兴趣的一切都没有。
圣诞节后,一个极其平常的午后,一男子走进中区警署大厅前台。
“我要报案。”
“你要报什么案?”
接待员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柜台前的男子,一身精致的定制西装,头发后梳显然是耗时打理过的,丝毫不像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男子面色从容,带着些许的微笑。
“失踪案,我的父母失踪了。”
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并报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男子对报案流程的熟悉程度有点出乎接待员的意料,对基本资料做了收集后,接待员把男子引导到专门的报案室等候。
不多会儿,报案室进来一名身着警服的警员,抱着电脑坐在男子对面,简单的做了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中区警署警员吴海锋。”
“你好,吴Sir,我叫余方升。”
“基本信息我有了解,请问你父母失踪多久了?”
“大概8个月,我上次和他们联系是4月初。”
吴海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余方升,8个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么。
又继续问道,“具体日期还能记得吗?”
“4月5日,清明节,那天是我生日。”
余方升推了推鼻梁上有些滑落的眼镜。
案情极其简单,吴海锋与余方升再三确认后,打印出报案回执递给余方升。
“余生,我们会尽全力寻找你的父母,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没有消息也会在第三日的时候回电,到时候请注意接听电话。”
余方升双手接过吴海锋递给他的报案回执,仔细对齐边缘缝隙折叠好后,塞进西装胸前口袋,与警员礼貌道谢告别。
新年伊始,跨年夜后的第一个清晨,闹市区的街道也空空荡荡。
两辆警车突兀的停在街道一侧,进入住宅区的入口被拉起了警戒线,三名身着武装带的警察笔直的站在那里,控制着进出口。
13楼的楼道里,警长陈旭头疼的看着屋内摆放的物品,问身旁的警员。
“这是人体祭祀?”
他身后的两名警员默契的摇了摇头。
从门口望进去,屋内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油画,油画上青绿色的麦田里,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女孩正向远处跑去。
油画的正下方三个巨大的标本罐整齐的摆在那里,内脏、头颅和手脚被分置在不同的标本罐中,中间的头颅显然是被破坏过的,已经面目全非,加上福尔马林的浸泡,全然看不出样貌。
陈旭警长套上鞋套,硬着头皮走近那三个标本罐仔细观察,脸色很不好看,突然转身眼睛对上跟在他身后的警员。
“是人体标本,这我们管不了得叫重案组。”
说罢离开屋子,走到一旁走廊给林岛安打电话。
铃声响了几声才被缓缓接起,对面的声音带着被吵醒的疲倦气。
“什么事?”
“林Sir,旺角大厦一居民楼屋内,发现人体标本。”
陈旭斟酌着用词,话说的极其精简,这案子在他手里像个烫手山芋,他要赶紧甩出去。
“人体标本?什么人体标本?”
林岛安瞬间清醒,紧抓住关键词。
“医学院那种,放在标本罐内的……”
陈旭大致汇报了一下现场看到的情况。
“我马上过来。”
林岛安从床上起身,边迅速的收拾自己边回复陈旭。
林岛安在旺角的家距离案发现场只隔了两条街。
以往他跨年是不会回家的,恰巧前一天因为有事回去了,不到10分钟他的警车就到了旺角大厦楼下,与之前的警车前后停在了一起。
林岛安刚上楼就看到狭窄的楼道内杵着的三个警察,走近才发现还有一个蹲坐在地上年轻的女生,脸上挂着泪痕被他们围在中间。
“这位是?”
林岛安指着那个蹲坐在地上显然被吓坏的女生,问陈旭。
“这是报案人,年纪小没见过这个场面,情绪有些失控。”
林岛安接过另一个警员递给他的手套和鞋套,走到女生旁蹲下,“你现在能够回答我的问题吗?”声音很温和。
被刻意放轻的声音并没有安抚到这个女生,这时候越是安抚越是反作用,女生刚停下的眼泪带着决堤的势头。
林岛安起身,边戴手套边吩咐一旁的警员。
“把她带到警车上,等重案组的警员到了,交给他们。”
重案组的警员来的很快,接替了陈旭的人进场开始现场勘查工作。
穿戴好手套和鞋套后,林岛安进入屋内,屋内的景象和陈旭描述的差不多。
他先走到了标本罐旁盯着罐内的物体,是人体标本没错,看起来制作手法很专业。
“头颅、内脏、手脚,少了肢体和上半身,去安排人排查一下屋内是否能检测到血液,确认这里是不是案发第一现场。”林岛安吩咐跟在他身后的汪载。
“知道了,师父。”
汪载是重案处新来的警员,年轻、高智商、高学历,脑子转的快,是林岛安新收的徒弟。
这小徒弟看起来什么都好,就是这个嘴能比脑子快十倍,说话没个把门的,还带着新生警员特有的蠢气,林岛安觉得也还好,刚来就极其老练那才可怕。
站在开放厨房边,林岛安打量着眼前的冰箱,准确的来说这个不是冰箱而是一个冷冻柜,打开冰柜里面全是开了花的老式叉烧包,每一个都大小一致码放的整整齐齐。
“这家人挺爱吃包子啊。”
看到林岛安拿着一个叉烧包盯的出神,汪载凑过去多嘴。
林岛安把手里的包子丢给汪载,声音低的可怕。
“细路仔,你给我看清楚,这是叉烧包吗!”
汪载看了看手里接到的扔过来的叉烧包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赶紧放回冰柜里。
同时看到了冰柜里的另外一罐冷冻的血,腹诽道,“还真是变态啊。”
“标本罐和冰柜全部打包带走送到法医室,先让法医检测冰柜里那些东西是否含有人体组织成分。”
“先去查这间居所的屋主是谁,梳理好屋主关系网给我,对直系亲属先走访一遍……”
“派几个人去把周围的相关闭路电视[cctV]的记录都调出来先过一遍……”
“周围邻居走访低调点,嘱咐队里人把嘴都给我闭好了,在正式通告前不要让我看到任何有关此案的八卦新闻……”
“筛查一下最近的失踪报案记录,看看有没有符合条件的,确认死者身份……”
新徒弟就是麻烦,什么细枝末节都要嘱咐到,少嘱咐一句就少做一样。
现场搜证和周围寻访浩浩荡荡的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告一段落,重案组封锁了现场收队回了警署,那些人体标本被送到了专门的检验处。
元旦假期后,习羽和何嘉树开始了在警务处重案组的实习,整个重案组都笼罩在一种阴沉的气氛里,每个人都很忙,警署里几乎没有人。
刚开始的第一周,两人被安排在重案组里整理和分析过往的重大案件的卷宗。
按照习羽的习惯每次早上去警署,会提前半小时到警署大楼。
这一周习羽和何嘉树都是上午来实习,习羽感觉这个时间都是警署大楼最安静的时间,今天好像有所不同。
三辆警车鱼贯驶入大院,让整个警署瞬间变得嘈杂起来,打头的警车内,林岛安侧身下车叮嘱警员对车上搬下来的东西轻拿轻放。
这是重案组全员出动啊,习羽内心里惊叹着。
只见几个警员抬出几个被黑色罩子盖住的几个物件,紧接着抬出一个冰柜来。
林岛安似是感受到了有人在一旁一直在向这个方向盯着看,搭眼一看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招手示意习羽过来。
习羽很听话的跑了过去,识相的叫人,“Simon,早晨。”
她现在很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这些被包裹着严严实实的东西,又不确定能不能问,就没了下文,在林岛安的地盘乖一点总没坏处。
“早晨,习羽。”
习羽的眼睛就差把警员里手里的东西盯穿了,林岛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叫她过来等她来问却只等来了一句问候,压着性子逗她。
“好奇?”
“好奇!”
习羽快速高频的连着点了几下头,像一个车载弹簧公仔一样。
“我可以知道吗?”她迫切的问林岛安。
“里面是转运过来的尸体,如果你不怕的话,叫上你的同学,半小时后来我办公室找我,怕的话可以等下午的尸检报告和案情汇报。”
林岛安指了指那些被蒙住的物体。
“不怕,不怕。”
好奇心驱使,习羽根本没考虑那么多,直接回了话。
警员把东西搬的差不多,林岛安就要进门,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问习羽。
“你早饭吃的什么?”
“鲜牛奶和三文治。”
习羽被林岛安没来由的一问,一头雾水。
“嗯,好,也帮我问问你的同学,如果他吃了叉烧包,就不要来法医室了。”
习羽叫上何嘉树,卡着时间敲响了林岛安办公室的门。何嘉树向林岛安问了好,与习羽一起坐在了林岛安对面。
“1月1日早晨7时,旺角一居所内发现三罐人体标本。报案人是隔壁邻居,据报案人描述,该居所内原来住着一对父女和一名菲佣,大约大半年以前就已空置无人居住。当天早晨报案人下了晚班后,路过该居所发现门半开,路过的时候看到了置于大厅的人体标本,就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简单介绍了一下案情,林岛安递过来一本现场勘查记录和一本初步调查报告。
“我们调查到屋主是一名12岁的女孩叫余晨曦,今年四月份她父亲给她办了死亡证明,坠海身亡,昨日她的哥哥前来报案称其父母失踪8个月左右,她的哥哥……”
讲到这里林岛安停了下来,扭头看向习羽。
声音突然停止,习羽和何嘉树同时抬头看向林岛安,林岛安清了清声音。
“她哥哥是你们学校心理学系博士生余方升,警方已经派人去找他做笔录了。”
习羽一愣,余方升,她认识,还很熟悉,是王龙川的博士生,她的学长。
突然听到认识的学长家里发生如此大的变故,习羽内心波动,有些不可思议,和林岛安再三确认。
“我学长余方升?prof.wANG的博士生?是他吗?”
相比起来,何嘉树要平静的多,他的导师是许慎莫,不是同一个导师就没有过多的交集,他和余方升只有过几面之缘,并不是很熟悉。
林岛安敲了两下习羽面前的桌面。
“是他,就是你认识的余方升,你难道不好奇死者是谁吗?”
“好像是你故意把我的重点引到余方升身上的。”
习羽小声嘟囔了一句,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很肯定的答复林岛安。
“死者是女孩的父亲!”
“法医的比对结果显示死者是女孩的父亲,也是余方升的父亲。”
林岛安很满意习羽的反应,毫不吝啬的夸起习羽来,“你这推理能力还可以。”
“来之前补了好多柯南。”
习羽真的猴一样的性格,特别会顺杆爬。
林岛安被习羽气笑了,自嘲的挺精准,一实习就遇到这种案子,还真的有一点柯南的意味,起身拍了拍习羽的脑袋惩罚她的口快。
“走吧,柯南,带你们去法医室长长见识。”
法医室内,停尸台上赫然摆放着三个标本罐。
要么怎么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呢,习羽和何嘉树进来就被这三个标本罐吸引了,围在停尸台好奇的打量着。
带他们俩来解剖室看尸体,林岛安设想过可能遇到的场景,可这没有惊吓没有恐惧没有哭泣的和谐场面属实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也省了他的事了,本来这俩学生就是今年的「试验品」,吓坏了他还要和他家细佬交待。
法医拿着刚出的检测报告递给林岛安,做了简单的汇报:
“叉烧包内确实检验出了人体组织成分,我们对冰箱里的冷冻血液做了血迹检验,是人体血液没错,按照死者的体重估算,那一罐约是死者97%的血液。”
“倒是都没浪费,看来凶手手法很专业。”
林岛安迅速扫了眼手里的检测报告。
“是非常专业,凶手需要有专业的医学背景才可能做得到。”
法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是目前的检测结果,完整的尸检报告可能就没那么快了,干扰因素过多”,法医无奈的指了指那三个标本罐,给了林岛安一个你懂得的表情。
“不着急,你们慢慢来,我就是抽空带两个见习生来观摩一下,不妨碍你们工作。”
林岛安指了指标本罐前好奇的俩人。
和其他专业来实习的学生不太一样,林屿宁把他们专业的学生送来不是来学习的,也不是来精进专业知识的,就只是来开挂体验生活的。
像这次的人体标本和叉烧包,这世上99.99%的人终其一生也不会遇到一次。
看在林屿宁的面子上,林岛安给足了时间来满足两个小家伙的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