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忠良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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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辅大人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嘲讽道：“瞧瞧咱们国家那些藩王，一个个养得跟猪似的，勋贵集团居然还想利用他们，怕不是脑袋进了水吧！”

大明的藩王制度，在华夏历史上堪称独树一帜！

这是出自太祖朱元璋亲手订立的奇葩政策——“皇家养猪计划”，真是让人看得瞠目结舌！

具体来说，皇帝的儿子会被封为亲王，亲王的嫡长子继承爵位，其余的儿子则被封为郡王；郡王的长子再继承爵位，剩下的儿子则被封为镇国将军，镇国将军的儿子又被封为辅国将军，辅国将军的儿子成为奉国将军，奉国将军的儿子最后被封为振国将军！

如此这般，只要是国朝皇家血脉，不管你长得如何不堪，智商多低，子孙后代都能当官，世世代代领着朝廷俸禄！

民间常说，“拿了人的钱财，不替人消灾。”这句话用来形容国朝皇家子弟简直是再贴切不过了！他们每天无所事事，专以祸害百姓为乐。历经几代下来，这些皇家子弟都像猪一样愚笨，却又乐此不疲地惹是生非！

户部曾经上奏，称皇家子弟数量已高达六十多万，朝廷每年都得给他们送上巨额金银财宝，内阁成员提起此事都觉得肉疼！

次辅大人一直在寻找时机，一旦海上禁令解除，国朝正式步入海洋时代，他便会立即上书，把这些肥头大耳的东西全都赶到边疆开拓疆土！

然而，指望这群猪脑子的家伙去开疆拓土，未免过于天真。说穿了，其实就是要把这群猪崽子往死路上送！艰苦的地方让他们去，人死得多的地方让他们去，总之就是要送老朱家祖宗十八代彻底断根！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一下，上述观点并不包含陛下！

“国朝藩王手握大约四十万兵力，勋贵集团看中的大概就是这一点。”

相比之下，首辅大人并没有过多揣测，只是笑着回应：“自从国公们出事后，陛下已经彻底放弃了对勋贵集团的支持。

如果勋贵集团想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和重用，唯一的办法就是展现足够的诚意。你看，镇远侯和西宁侯这些人都是聪明人，八成就是打算拿这些藩王开刀，以讨陛下欢心。

如今这只是表面文章，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场争夺军方最高统帅权的斗争将会有多么激烈！”

削藩！

次辅大人眼前一亮！

原来，勋贵集团里并非全是饭桶啊！估摸着是有新势力崛起得太迅猛，吓得这群侯爷慌了手脚！

不过呢……

这件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为了赢得皇上的信任，牺牲皇室的利益，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计策？

“不清楚。”

发现老朋友投来的询问眼神，首辅大人连连摇头：“勋贵集团和皇室子弟本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毕竟，勋贵们的祖先可是为国朝流过血汗，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全力投入到国朝建设之中。所以太祖承诺，开国勋贵将与国同休！

然而这几百年的岁月里，国朝灾难频发，开国元勋们对子孙后代的管教尚算得力，有时我去勋贵家中品茶，亲眼见过世子们挨揍的情景，实在不忍目睹。

即便如此，众多国公仍被剥夺爵位，或罢官或丧命；侯爵们渐渐被陛下疏远，朝廷启用了一大批新人领导军队，也许这让侯爵们心中颇为失衡。”

虽然模棱两可，但首辅大人多少能体会到勋贵集团的心思：

当年开国之时，太祖曾许诺皇室和勋贵都将与国同休。然而时移世易，勋贵集团几乎被打击成了搓衣板，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再看皇室子弟，仍旧沉迷于斗鸡遛鸟，祸害百姓，躺在国家的基业上吸血，指不定还在暗地里嘲笑勋贵们这群出身卑微的人！

人性就是这样，不怕大家都过得不好，就怕有人过得稍微好一点！

现在的勋贵集团，正处于一种嫉妒得红了眼的状态。

既然无法实现与国同休，那就索性把棋盘掀翻，让大家都别想过安稳日子！

“但是话说回来，勋贵集团究竟要怎么操作，才能把皇室子弟推下悬崖呢？”

次辅大人捋着他又长又黑的胡子，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这么热闹的事情，内阁怎么能错过呢！

内阁首席大臣是在万历十一年考取进士的，除去担任庶吉士和翰林院编修那十多年，还能时不时地见到皇帝。然而在他晋升为太子左中允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皇帝了。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见过。就在年前，万历皇帝去世时，首席大臣才有二十多年来的第一次相见。

整整过去了二十八年！在这段时间里，国家不仅没有发生内部动乱，反而在对外战争中连连获胜，甚至出现了“万历中兴”的繁荣景象，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于是，在新皇即位不久，内阁就开始对皇家教育进行了改革，重点强调“勤政”和“野心”的教育。

现如今看来，信王虽年纪尚幼，但他展现出的野心与其年龄极不相称，并在各藩王之间充当润滑剂，推动皇室一步步走向危险边缘。

程朱学说，其实破绽百出，仔细琢磨一下，根本禁不住推敲，人终究是人，并非禽兽！

人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

那些所谓的圣人们又能懂得多少呢？

“就算人力有时穷尽，但如果内阁能够把握住国家前进的方向，早晚有一天，总会有人冲破桎梏的！”

次辅大人更是偏爱标新立异，做一些寻常人不敢做的事情，而且还乐在其中！

与人斗智斗勇，乐趣无穷！

与大地抗争，同样乐趣无穷！

与天斗，其乐亦是无穷无尽！

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连苍天都不敢轻易阻挡！

“给刘侨传个消息，让他设法把何阁老和刘阁老的嫡系孙子藏起来两三个，最好还能找个冒牌货顶替上去！”

首辅大人回忆过去，感慨万千地道：“我的直觉告诉我，何阁老手中的七块真令牌，他一块都不会动用！

这位阁老愿意为了国朝而舍弃全家！

但是，国朝不能再辜负他！

保全他的子孙后代的生命安全，维护他们的荣华富贵，这是我们国朝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情！

要让他们躲得远远的，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还要让他们改名换姓隐匿起来！

务必记住，要选合适的人去做这件事，如果必要的话，可以采取灭口措施！

无论是国朝还是内阁，我们都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

狸猫换太子这个比喻可能不太恰当！

不过，对于身为阁老那样尊贵的人来说，他们的嫡系子孙，地位恐怕也不会比太子低多少！

尽力而为吧！

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我这就去安排！”

察觉到老友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次辅大人不敢怠慢，立刻奔向中军都督府！

他知道，指挥使大人一定在那里！

内阁此时空荡荡的，让人感到凄凉，首辅大人环视四周，心中充满了迷茫与不安！

魂归何处？！

无处安放的灵魂！

随后，他踏入皇宫！

……

暖阁之中，地暖烧得格外热烈，以至于首辅大人走进来也不得不脱下袍子，显露出官服本色！

朱由校越来越放飞自我！

此刻，他正光着膀子，腰间别着一把剃须刀，大汗淋漓地挥舞着斧头砍削巨大的方形木料！

“微臣参见陛下！”

首辅大人俯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正在忙碌的陛下听见并停下工作！

每当来到这里，首辅大人总有一种想要坦诚直言的感觉，然而随着来的次数增多，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氛围！

更何况，这次他是真的有话要说！

“免礼！”

朱由校感到了疲惫，随即将手中的鲁班斧随手丢在木料上，笑着说道：“原来是首辅大人啊，最近我又制作了一个小物件，您走的时候正好可以带走！”

对于这位资深的首辅，朱由校始终怀有深深的敬意！

时不时地关心问候，送些小礼物，绝对是物有所值的事情！

于是他又动手制作了一些小物件！

这是一个香炉！

配上檀香之后，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息！

当然，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朱由校还在香炉上雕刻了龙凤图案，檀香喷出烟雾的地方正是龙头凤嘴！

这款龙凤香炉最独特之处在于龙眼凤睛，如果盯着看一会儿，便仿佛能看到真龙真凤一般！

这是朱由校参照万兽图雕刻而成的作品，效果相当不错，甚至使得雕刻技艺提升了一个等级！

整体来说，这款香炉非常适合送给那两位上了年纪而睡眠不足的辅国大臣们！

“多谢陛下！”

每逢得到皇上的赏赐，首辅大人总会有些受宠若惊，唯有今日显得异常平静，欠身答道：“微臣此来，是想恳请陛下赐予五张空白丹书铁券，以慰臣下的辛劳！”

“空白丹书铁券？”

正在洗手的朱由校听到此言，不禁转过头来，望着面色凝重的首辅大人，皱起了眉头：“首辅大人，这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所谓空白丹书铁券，并非伪造，而是尚未填写受赐者姓名的丹书铁券！

以首辅大人的身份地位而言，显然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

首辅大人离开了暖阁！

手中带着五张空白丹书铁券以及那尊龙凤香炉！

并未说明用途！

朱由校也没有追问！

只是看到首辅大人步履蹒跚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心生怜悯！

忠良之相啊！

帝国的贤相啊！

唉！

......

走出皇宫后，首辅大人并没有返回内阁！

他乘坐上了宰相的马车！

来到了何府——现任内阁大学士何宗彦的府邸！

府邸透出一股朴素自然的气息！

敲响大门后，出来迎接的是家中的老管家！

“首辅大人，如今国务如此繁重，您怎么亲自来了呢？”

这几日闭门谢客，未曾想到会有如此重要的客人来访，老管家战战兢兢地将其引入府中，道歉道：“老爷已经离京许久，无法亲自迎接首辅大人，老奴这就去找我家少爷！”

作为内阁辅相的管家，识人辨物及自我定位的能力必须非常高超！

接待送行几十载，老管家深知面前这位人物的地位并非他所能轻易接待的！

于是他安排一个仆人在前方引导，自己则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疾步赶去寻找少爷！

何府虽然清贫，通往主屋的道路两侧并未种植奇花异草，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