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咎由自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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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迎来了第一场雪！
比起北方草原那狂猛的大雪！
中原地区的雪景总是显得特别温柔！
此刻，在内阁里！
两位辅佐国家的官员披上了袍子，点燃了地龙（取暖设备），围坐在茶桌前，欣赏着窗外缓缓飘落的雪花。
“这场瑞雪预示着明年必定是个丰收年啊！”
首席辅政大臣喝了口滚烫的茶水，驱散身上的寒冷，满意地说道。
近年来！
小冰河时期已经来临！
每年冬天都会格外寒冷！
不过今年似乎有所不同，尽管外面飘着鹅毛般的大雪，气温却没有那么难以忍受！
“没错，明年的收成一定会很好！”
刚刚处理完年终政务的次席辅政大臣显得十分轻松自在，他慢慢地品尝着云雾大红袍茶叶的韵味，满脸写着满足。
忙碌的一年过去了！
确实很辛苦！
但也相当充实！
不久之后的大朝会上，内阁已经草拟好了章程，请求陛下挑选新的内阁大臣授予宰相之职。
一旦有了新的内阁大臣加入，他们就不会这么累了！
“那个刘指挥使呢？”
大家聚在一起时间长了，如果在闲聊回忆中缺少了哪一位，总会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于是，首席辅政大臣想起了这位指挥使，突然发现，那个总是准时前来蹭茶喝的人，今天竟然不在内阁里！
“他去皇宫里了！”
次席辅政大臣撇撇嘴，带着一丝不满说道：“这家伙就像属狗的，刚一下雪，刘侨那小子就噌地跳出内阁，急急忙忙奔向皇宫去给陛下报喜去了，估计现在正在领赏呢！”
对于这位指挥使，次席辅政大臣始终看他不顺眼，尤其是他那副卑躬屈膝、阿谀奉承的模样，看上去就不像个正派人！
“别在我背后嚼舌根！”
人还没到，声音却先传了进来，指挥使的声音伴随着风雪闯进了屋内。
他不顾眉毛和头发上的积雪，径直走到茶桌前，拿起茶碗一饮而尽。
这种糟蹋好茶的行为自然引起了次席辅政大臣的瞪眼怒视。
“你跑去皇宫报喜，怎么弄得一肚子怨气？”
首席辅政大臣和蔼地笑了笑，给指挥使续满茶水，好奇地问道。
按理说，报喜得赏，皇宫为了讨个好彩头，一般都不会吝啬赏赐。
尤其是在抄了三十万家士绅家族后，内库的金银财宝又堆成了山，些许赏赐，哪里会在意？
北京城的大清洗，涉及三十万家士绅家族！
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被东厂和锦衣卫联手抄家，获得了大约五亿两白银的财富，尤其是那些书籍，各种古籍、孤本的价值更是无法估量，还没把它们算进去呢！
读书！
读书人！
早上还是农夫，晚上就能进入朝廷为官！
一生为官，三代无忧，所积累的财产之丰厚，让人惊叹不已！
“还不是那个赵靖忠这个阉党！”
一提到这个名字，指挥使便感到气血上涌，咬牙切齿地说：“这阉贼倒是很机灵，最近天天蹲在暖阁门口，一下雪，他就赶紧给陛下报喜！
可怜我这条腿都要跑断了，从内阁跑到皇宫，再到暖阁门前，还没等到进门，就被一个死太监嘲笑了一顿！”
憋屈！
心头憋屈！
指挥使大人简直快被气炸了！
果不其然，当太监的都不是什么好人，魏忠是这样，他的养子赵靖忠也是如此！
“这点小事，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
首席辅政大臣摇摇头，笑着说：“锦衣卫不是已经把代理厂督大人的罪证收集齐全了吗？等到大朝会上，直接把这些证据甩在他脸上，不是很解气吗？”
“嗯！东厂赵靖忠一党的罪证确凿无疑！”
这么一提，指挥使大人心里的火气消减了几分，冷笑一声道：“说实话，这赵靖忠比起魏总管来，更不是个东西，开妓院、开设赌场、贩卖奴隶，什么肮脏的钱都赚！
“是否有强迫良家妇女为娼？”
“是否导致别人倾家荡产？”
首席辅政大臣和次席辅政大臣不约而同地提出了这两个问题，主要是针对前面两项，至于贩卖奴隶，虽然有悖天理人情，但在国朝，这项行为是被允许的。
“呵呵！”
指挥使大人的笑声越来越冷，眼中闪烁着寒光道：“赌场、妓院、奴隶，二位辅政大人难道没发现这其实是一条链条吗？
先诱人沉溺赌博，然后让他们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这时候如果还想翻身，那就必然要输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女子自然会被送去妓院，男子则沦为奴隶！
如今的东厂，行事手段简直是丧尽天良，我就等着找个机会好好治治他们呢！”
“嗯？”
首席辅政大臣皱紧眉头，不满地质问道：“东厂竟然敢做起将我国良民转化为奴隶的生意！”
国朝之所以允许奴隶贩卖，主要原因是在建国之初，太祖朱元璋俘虏了大量的蒙古人和色目人。
既然这些人是通过掠夺得来的，自然不能享有与本国百姓同等的地位，于是便被视为奴隶阶层。
法无禁止皆可为！
很多人口贩子看到这里有油水可捞，就组织起来成立了有编制的卫队，跑到边境地区，倚仗背后的边防军队作为后台，大肆捕捉蒙古人、色目人，然后将其变为奴隶，在国内贩卖。
当然，也有一些胆小怕事的人，不敢跑到边境去掳掠，但他们却在国内百姓身上动起了歪脑筋，比如发放高利贷、开设赌场等，只要借款人还不起钱，就要迫使他们卖儿卖女！
几年前，奴隶市场的混乱程度愈发严重，朝廷也曾有意整治过一次，让锦衣卫、东厂，加上刑部、大理寺三家联合办案，几乎肃清了国内这些败类。
然而，没想到的是！
民间不敢再大规模从事奴隶贩卖，但曾经身为执法者的东厂，却公然干起了这等肮脏勾当！
赵靖忠啊！
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东厂的能耐真不小，才几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在全国各地开了很多家赌场和青楼。据锦衣卫不太完整的统计，赌场和青楼的数量已经多达几百家！
指挥使大人正在发脾气，他从一堆文件里抽出一本账本，冷淡地说：“利润竟然高达五百万两白银！”
翻开账本一看，令人震惊不已！
首辅大人简直不敢相信，东厂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当他看到东厂与地方官员勾结或是恐吓他们的情况时，更是气愤得拍案而起，怒斥道：“真是败类之最！”
他决定把账本交给内阁，并表示想要看看究竟有多少官员畏惧东厂的名声，又有多少官员胆敢冒着天下的谴责与东厂勾结。
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地方官员肯定会对这种状况有所察觉。如果涉及到让百姓破产并将其转为奴隶的事情，不仅要得到地方父母官的批准，还需要户部的批示。
随着锦衣卫的崛起、大总管组建阉党被打压，再到后来代替厂督大人掌权，这一切都对东厂的势力产生了影响。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赌场和青楼遍地开花的现象背后，必然有地方父母官的默许，也有户部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因。
总之，这些地方父母官和户部高官，要么是害怕东厂，要么就是与东厂狼狈为奸。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首辅大人都无法接受。
成千上万的老百姓由平民变为奴隶，按理说应该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然而内阁却对此毫不知情。
提到户部，简直是自寻死路！
“人性的贪婪，莫过于此！”
指挥使大人撇了撇嘴，似乎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怜悯和同情。
对于东厂开设的赌场，锦衣卫的一位百户曾经进去调查过。在那里，赌博者刚开始总是能赢钱，赢得的钱足够一个普通家庭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活开支。
如果赌徒就此收手，东厂赌场不仅不会有动作，还会恭恭敬敬地送他们离开，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但是，赌场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赢了还想赢，甚至想要一直赢到赌场关门大吉的赌徒。这类赌徒最终只会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一生积蓄全都打了水漂。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及时收手，东厂赌场还会笑脸相送，毕竟这些人过去都是财神爷，没准将来发达了还会再来送钱。
最可怕的是那些红了眼的赌徒，他们为了继续赌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卖儿卖女，甚至把自己卖身为奴，将自己的卖身契都签给了赌场。
事情发展到最后，这些红眼赌徒输掉了所有，东厂赌场的那些恶棍就会立即翻脸，根据契约强行拿走赌徒所输掉的一切财物。
这就是地方父母官对此事袖手旁观的原因。
从始至终，东厂并没有做出违反大明律法的行为，它们只是巧妙地利用了人性的贪婪，在契约范围内行事。
有的人自制力强，甚至能在赌场捞上一笔之后全身而退，手里握着十几、二十几两白花花的纹银，接下来一年甚至几年的生活都不用愁。
而那些自制力较差的人，虽然会输掉一些银子，但如果在家人或朋友的劝诫下及时收手，也算是花钱买教训，鉴于国家日益繁荣的趋势，只要今后勤奋工作，生活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至于那些毫无自制力的赌徒，指挥使大人只能轻描淡写地评价两个字——“咎由自取”。
大家都是成年人，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户部向内阁隐瞒此事，已经触碰到了底线问题，让锦衣卫去查清楚吧！”
次辅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有反对，他轻轻敲打着账本，然后说道：“也要找出那些与东厂勾结的地方官员，至于那些袖手旁观的官员，今后不要再重用就行了。”
这件事上，东厂、户部、地方父母官，乃至赌徒，每个人都有责任，却又都没有过错。
然而，这件事情的影响实在太恶劣了，内阁必须要采取行动加以制止，以防进一步酿成事端。
接受了东厂贿赂的官员，内阁会让他们把这些好处全部吐出来，并且会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没有接受东厂贿赂的官员，内阁则愿意给予一定的理解和宽容，设身处地地想一想，并非所有的官员都愿意得罪东厂。
在官场上，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官员，只要不触犯大明律法，保持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们是循吏，内阁会在他们的名字旁边打上叉号，未来想要晋升重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明律规定，凡是参与赌博的人都要剁手！”
首辅大人显然并不打算轻易放过这件事，他冷冷地说：“命令锦衣卫携带神器立即查封东厂的所有赌场，凡抓获的涉赌赌场人员和赌徒，全部剁手！”
听到这句话，指挥使大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同时，他的喉咙也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因为账本上有明确记录，这些遍布全国的赌场，每一时刻都有上万人在里面赌博。
一旦开始抓捕行动，仅仅想到那场景就让人不寒而栗！
“首辅大人，这件事的证据确凿，但是毕竟没有涉及朝廷高层，倘若锦衣卫直接动手抓人剁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不如，我们先等等大总管回来，让他用最妥善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指挥使大人脸上显露出为难的神色。锦衣卫私下调查搜集证据，这些都是秘密进行的，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确实，锦衣卫手持神器抓捕人可能会很简单，可是抓完人之后怎么办呢？
东厂一定会与锦衣卫反目成仇，双方很可能会爆发大规模冲突，就算最后真的能消灭整个东厂，那也会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元气大伤。
如今东厂已是摇摇欲坠，指挥使大人认为在这个时候硬碰硬实在不划算。
毕竟魏忠的性格是不会死在大漠里的，所以还不如再多等一段时间，等到大总管归来再说。
待大总管回来后，无论是由内阁出面还是由锦衣卫出面，只要与大总管协商一致，这些赌场就可以被顺利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