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悠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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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人，在凉风幽幽的院子里。
诸葛先生负手望月。
诸葛先生现在与往常很不一样。若是在往日，他的脸上通常都是挂着笑的，何况见到了他心爱的四个徒弟。可是现在，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神色凝重，只徐徐说道：
“崖余把事情都给你们说了吧？我刚刚在宫里，偏偏发生了一些事，处理完了才回来。不过也正好，你们都吃过东西了，那现在就走吧。”
他的弟子们都清楚他现在的心情，不再像平常那样闲聊，只是问了一些问题。
追命道：“世叔您跟我们一起去，那京城里不是没人了吗？”
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得出：近日来皇宫里不太平静，诸葛先生刚刚才说宫里发生了事，他们此刻五个人尽数出京，那么皇帝谁来保护？
诸葛先生道：“略商你最通人情世故，你难道不懂，最希望官家一直活着的人是谁吗？”
追命略一思索便了然，道：“是蔡京。蔡京跟官家臭味相投，蔡京要想保住他的权位，就必须要保住官家的性命。”
诸葛先生道：“是这个道理，所以官家的性命我们根本不必担心。至于京里其他的事，我已托付给了哥舒。”
无情道：“其实二师伯出山是为了引四师叔出京，好让世叔您有机会刺杀蔡京。”
诸葛先生道：“那崖余你的意思是什么？我们现在去杀蔡京？”
无情淡淡地道：“救二师伯重要。”
诸葛小花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就算没有元老四，蔡京也不那么容易杀的。况且，我也无意要杀蔡京。”
铁手道：“我现在担心的，除了二师伯，还有金风细雨楼的苏楼主。”
诸葛小花沉思道：“我因为太过于关心二师兄，游夏说的，我倒差点忘了。白愁飞密谋篡位已不是一时半会儿，风雨楼现在可真称得上是风雨飘摇。”
铁手喟然叹道：“苏楼主武艺高强，雄才大略，身边又有杨总管智计过人，本不需要我们帮他。只是近些年来，他沉疴缠身，身体越来越不好，只怕……”
诸葛先生道：“苏梦枕与我们志同道合，他的事我们不可以不管。好，我一个人去救二师兄，你们留在京城保护苏梦枕。”
冷血道：“苏楼主的事我们当然要管，可我有些担心，元师叔一出动，他门下六合青龙怕是不会闲着，世叔您对付一个元十三限没有问题，加上六合青龙也没问题，只是怕他们缠着您。”
诸葛先生道：“别给你世叔脸上贴金，六合青龙的‘乾坤大阵’不是那么简单的。当然你们四个人对他们六个人，一定能赢。凌弃，你是不是想对付六合青龙很久了？”
冷血犹疑了一下，随后凛然道：“是。六合青龙作作恶多端，我早就想杀了他们，为民除恶。世叔您是想要我们记得同门情，可他们又有没有记得同门情？”
诸葛先生沉默良久，道：“你说得对。不过这次鲁书一和燕诗二还在京城，没有随他们的师父和师弟们一起行动。六合青龙只有四个，还缠不住我。你们先暂时留在京城，有事随机应变。”
四大名捕四个人互相望望，最后一齐看向诸葛先生，道：
“是！”
诸葛先生走了，月亮还挂在天上。
铁手追命冷血又坐了下来，桌上杯盘狼藉。
追命拿起桌上一坛酒，把他它倒进了自己的葫芦里，倒满了，他道：“去风雨楼？”
冷血首先站起。
铁手道：“帮了苏楼主的忙，我们再立刻赶去相助世叔。”
三人都望无情。
无情道：“就这样。”
四个人当即出发，却不想刚走出神侯府，便见舒无戏急匆匆地赶来。
追命最先迎上去，问道：“舒庄主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舒无戏道：“鲁书一和燕诗二出京了。”
冷血道：“六合青龙尽皆出动？”
铁手道：“他们一定是去伏击世叔的。”
对于四大名捕来说，再大的事也比不上世叔的安危重要。
无情道：“舒伯父，这里的事就麻烦你了。我们要去会一会六合青龙。”
披星戴月。
诸葛先生是这样，四大名捕也是这样。他们一边在逆着风施展绝顶轻功飞驰，一边在路上谈着话。
铁手道：“但愿我们能赶得及。”
冷血道：“只要我们赶得及，三位师兄你们出手，对付六合青龙不在话下。”
追命道：“怎么，四师弟你不出手吗？”
冷血道：“我的意思是说，六合青龙不是你们的对手，当然凌弃也会出力。”
铁手道：“世叔说得不错，六合青龙的‘乾坤大阵’我虽没有见过，但想来不能小瞧，老四你也别太掉以轻心。”
无情道：“他们有阵法，我们也有。”
追命道：“对！大师兄你创的，那绝对是绝世阵法。就是可惜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机会用过，看来今天终于是有机会用了。”
他们所说的阵法乃是很久之前，无情所想出来的。由一人发出暗号，然后冷血立于无情身后，追命立于冷血身后，铁手立于追命身后——将铁手追命冷血三人的功力齐聚于无情一身，可谓海纳百川。
此阵一出，威力无穷，但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用过。试问天下间能够让四大名捕用到此阵法的，又有几人呢？
四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之间都听到了一声长啸。
如犬吠一般的长啸，传到了老林寺天衣居士和元十三限的耳朵里，也传到了在路上的四大名捕的耳朵里。四大名捕如何听不出，这声长啸是他们所尊敬的世叔发出的。
长啸是从私房山的方向传来的，四人心意相通，连话也不用说一句，当下便往私房山赶去。
诸葛先生在私房山。
六合青龙拦住了他。
在交战中，他发出了犬吠般的长啸。他晓得他的长啸，自在门中人都听得出来，是以他想以此来震慑元十三限。
——你敢杀二师兄，我就敢杀你！
——我要你血债血偿！
元十三限听到了这声长啸，可他不管不顾了，他豁出去了，他还说对天衣居士下了手。四大名捕听到了这声长啸，很快赶赴了私房山。
四条人影自黑空月下而来，迅捷异常，立在了诸葛先生的身边。
六合青龙大声道：“四大名捕！是你们！你们竟然也来了！”
无情冷冷道：“我们来了，你们应该庆幸才对。”
追命笑道：“对啊，难不成你们还想跟我们世叔打？那会死得很快的。虽然跟我们打，你们还是免不了一死，起码死得慢一点。”
铁手笑道：“我们都是自在门的弟子，我们世叔也是你们的师伯，他不愿也不屑对付你们小辈，所以就由我们四师兄弟来代劳吧。”
冷血剑已在手，道：“世叔，这里交给我们。”
四大名捕甫一出现，诸葛先生立刻趁此机会突围，飞身向老林寺奔去。六合青龙拦不得他，四大名捕围住了他们。
诸葛先生在风中越飞越快。
时间等不得了！
至于四大名捕和六合青龙的对决，他并不担心。他很清楚他这四个徒弟的本事，或许单个来说，都算不得天下无敌；可四个人一旦在一起，那就是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
“四大名捕，天下无阻；
四人联手，邪魔无路。”
他知道他这四个徒弟有一套阵法，十分厉害。在这阵法面前，谁都讨不了好。
可是单单是因为阵法厉害吗？诸葛先生忽然想到，阵法谁都可以使，但只有他们四个，可以使出那么的威力，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齐心，因为他们之间没有龌龊；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永远为对方着想，永远把对方看得比自己重要；他们四个人的感情——在沉沉长夜，宛若银河，将无边无尽的黑暗照亮。
银河是由无数颗明星连接而成的，但它们一旦在了一起，那就是一个整体。
一个不能分割的整体。
所以他们在一起的威力，会如此巨大。
诸葛先生长叹了一声，他又想到了他和他的师兄弟们，想到了他和元十三限——原来在这点上他还比不上自己的弟子。
可是曾经，他和懒残大师、天衣居士、元十三限并肩抗敌，携手作战，也有过一起纵横江湖的快意岁月啊。
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他和元十三限之间变成这样的？
他的心一痛，他赶到了老林寺，他看到了他毕生难忘的情景。
他的四师弟杀了他的二师兄！
元十三限杀了天衣居士！
千钧一发之际，他伸出手，一握元十三限的手，阻止了元十三限再对一只斑鸠下毒手。
他知道那只斑鸠的名字叫乖乖，是他二师兄最心爱的鸟。他救了这只鸟，这大概是他能为他二师兄所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乖乖飞走了。
天衣居士倒在了诸葛先生的怀里。
诸葛先生倏地亮出了一柄枪。
风华绰约的一枪。
惊艳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