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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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明月，草木花香，无情坐在院子里的花丛中。
神侯府的院子，各色的花，当中摆了一张桌子，边上三把椅子。桌子上还有四副碗筷，以及一些菜肴。
无情并没有动，他坐在轮椅上听着风响。
追命赶回神侯府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不由笑道：“这还是神侯府吗？我以为我走到蓬莱仙境里来了。”
好几个月没见，不先问候师兄，第一句话是这个，这是追命的作风。
无情淡淡道：“花是我前不久才种的，好些还没开，这便是仙境的话，三师弟你的眼界未免也太差了一点。”
他竟也接着追命的话说了，这是无情的作风，或者说面对追命时无情的作风。
追命一笑，边走边道：“不不不，大师兄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没有说神侯府像仙境。我是说仙人只有在仙境里才看得到，我现在就看到了仙人。”
话刚说完，他便已走到了无情身边。
无情笑道：“仙人？”
他抬起头去看追命，追命也正好低头看他，风送花香，两人俱是心神一荡。
追命道：“对啊，只有仙人才这么好看。”
紧张了，除了喝酒，还总是要说些玩笑话，追命觉得幸好无情不知道他这个毛病。
无情低下头去，倒了一杯酒，道：“你见过仙人长什么样子？”
紧张了，倒杯酒喝，无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追命这毛病的。
追命道：“没见过，但一见到你，就猜出来了。再说了——”他瞧见了桌子上的四副碗筷，“不是仙人，又怎么会未卜先知？”
他说着坐了下来，眼睛看着桌上菜肴转了一圈，道：“哪双筷子是我的？”
无情道：“都没有动，你随意。我昨天接到了你和二师弟四师弟的信，算时间你们都应该今晚到的，所以让厨房先准备着了。”见追命真把筷子拿起来，“你能不能等一下二师弟和四师弟？”
追命道：“哎，大师兄，你知不知道，我自从接到世叔的信，这一路上共用了三七二十一、九九八十一种轻功，终于赶了回来。今儿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的，你就忍心让我饿肚子啊？”
他苦着一张脸，右手拿着筷子，不过还真没动那些菜，左手又拿起葫芦，喝起了酒来。
无情微微笑道：“你还记得是世叔让你回来的？我见你回来便话说个没完，却没一句提到世叔，以为你都忘了呢。”
追命喝了一口酒好像很是享受，这才慢悠悠说道：“你有心思准备这宴席，那事就算不上火烧眉毛的事。或许可能已经被你和世叔给解决了。想来也是，便是天大的事，有你和世叔，还能有解决不了的？”
无情道：“世叔在宫里，还要一个时辰才能回来。”
言下之意是事情并未解决，需得等世叔回家。
追命再不羁，心里也是记挂着诸葛先生的，不由问道：“大师兄，你知道世叔让我们回来是为什么？”
无情的面容变得有些严肃了，道：“跟许师伯和元师叔有关。”
追命道：“许师伯和元师叔？”
无情道：“等二师兄和四师弟回来了，我再说给你们听吧。”他看了一眼还是在不停喝酒的追命，又道：“你真饿了就吃吧，老二和老四也不会怪你。”
追命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酒葫芦，道：“这酒我是因为二师兄和四师弟的缘故才得的，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所以冲着这酒的面子，我也要等他们一下。”
无情好奇道：“这酒？”
话刚落，他们都齐齐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无情和追命的轻功都很好，轻功好的人一般耳力和感觉也都好，况且这脚步声并没有故意隐藏，他们自然一下就听到了。
当然不用故意隐藏，铁手和冷血一路风雨兼程，回到了自己家，心情都变得好了许多，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而走到门口，他们又听守门的护卫说：“刚刚三爷才回来，二爷四爷你们就到了，真是巧，大公子一定很高兴。”
这意味着，回到家，他们四师兄弟又终于可以齐聚了。
纵然世叔召他们回京，必是有要事，但一想到能和无情追命见面，心情终归是高兴的。于是他们几乎是不自觉地施展了轻功，到了神侯府的院子里。
也正是此时，无情和追命转过了头来。
“二师弟，四师弟。”
“二师兄，四师弟。”
“大师兄，三师弟。”
“大师兄，三师兄。”
四个不同的声音一齐出口，声音里有着相同的喜悦。
四个人都不禁一起笑了出来。
追命起身，帮他们把椅子搬开，笑道：“我们的两位大英雄回来了，请坐吧。”
冷血道：“三师兄，你别开玩笑了，谁是大英雄！”
追命道：“我可没开玩笑。这段时间，我随便走个地方都听人说了，大名鼎鼎的铁二爷和冷四爷除掉了流星会，帮好多人找回了被盗的东西，那些人都对你们感恩戴德得很。”
他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笑道：“这不，我前些天回来的路上路过巨石帮，那巨石帮的帮主非要请我喝他们帮中特酿的乌臼酒。我想我和那帮主之前也不认识，怎么就对我这么热情？一问才知，他是感谢你们替他送回了巨石帮的镇帮之宝灵道剑，这才捎带着也送我点酒喝。”
铁手笑道：“原来这酒你喝到了。我和老四很早就听说了他们帮中酿的酒很特别，到他们帮中时，帮主本来想要送些财物感谢我们，我就说一定要送不如送酒，便是想带给你尝尝。只是可惜那会儿他们还没酿好，商量好如果我和老四下次有机会再去巨石帮，他们再送我们几坛。”
他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喝到了，我和老四就不用再跑一趟了。不过大英雄这顶高帽子你就别给我戴了，这一路上我和老四也听说过，你可是一个人连着破了两个案子。”
追命摆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
无情插话道：“三位大英雄，你们的英雄事迹，我一直没出京也是听说了的，不用再互相夸了，能不能先坐下？”
铁手追命冷血三人闻言都笑了笑，从善如流地坐下。
他们都很少见无情这样子开玩笑，可见无情现在真的是很开心。无情一开心，他们的心情便更好；他们的心情更好了，无情也就更开心。
追命道：“快吃饭吧，我刚才等了你们老半天，等得都快饿死了。”
铁手早看到了桌上丰盛的饭菜，说道：“用不着等我们，你们先吃就是。怎么今天摆到院子里来了？”
无情道：“今天是十五。”
铁手道：“可今天不是八月。”
无情道：“八月十五我们不一定能在一起。”
所以只要月亮是圆的，他们又在一起，那就是中秋了。或者，就算月亮不是圆的，只要他们四个团圆了，那就是中秋了。
铁手笑道：“是，我明白了，大师兄。”
追命道：“圆月之夜，真是个吟诗的良夜。”
无情的心一跳，我要说话吗？他还没想好，冷血忽然说话了：“大师兄，三师兄。”
追命装作冷下脸来的样子，道：“四师弟，别告诉我你也不想听。”
冷血忙摇头道：“不是，我是想问世叔呢？世叔要我们回来是有急事吧？是什么事？”
他说完，只见无情笑了。
冷血怔道：“大师兄，我说错话了？”
无情笑道：“没有。我是觉得我们家老四懂事，还记得世叔，不像某人说东说西，也没说到正题上。”
追命长叹了一声，道：“我说大师兄，直接指名道姓好了，反正大家都知道你说的某人是我。可是也不止我一个人没问啊，二师兄他不也没问。”
本来微笑看他们说闹的铁手一愣，随即笑了一笑，也不反驳，只解释给冷血道：“不用急，如果是迫在眉睫的事，你大师兄和三师兄会比你更急。”
冷血的性子直，一路上惦着的事，回来便想要问个明白，此时听铁手这样一说，正是这个道理，遂放心地吃起了桌上的肉。
无情道：“世叔在宫里办事，待会儿回来。”
四个人一边吃起了东西，一边交谈，只听无情说了诸葛先生召他们回京的缘故。
原来这次的事情，竟跟自在门有关。
四大名捕身为自在门弟子，对自在门上一辈的恩怨纠葛都略知一二，也知道天衣居士曾对元十三限立下过誓言：
——终老白须园，不再出山。
天衣居士亦确是那么想的，白须园是个好地方，在那儿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当天衣居士听到许天衣身死、王小石逃亡的消息时，他不可能再在白须园住下去了。
这两个人，一个是他亲子，一个是他待如亲子的徒弟。
他为了他们，也必须出山。
“可二师伯这一出山，四师叔又怎会罢休？”
铁手停盏，想到世叔一定为了此事忧虑，心头也有些不好受。他清楚，二师伯和四师叔无论谁死谁活，世叔都不会开心的。
无情颔首道：“所以世叔的意思是，要我们去相助二师伯。”
冷血道：“这就是世叔召我们回来的原因了？”
无情点了点头。
追命道：“我们四个人去？”
“不，不单单是你们，还有我，一起去。”
诸葛先生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世叔。”
铁手追命冷血一齐站起了身，对着诸葛先生恭敬一拜。无情坐在轮椅上也欠了欠身，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