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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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皖卿顾不得小姑娘的拒绝，拦腰将人抱起朝着卧房去
他脸色僵硬，眼底猩红。云月笙都能感觉到他急促紧张的心跳声
忍不住音色轻柔的打破他最后一丝希望，那双上挑的昳丽眼眸，湿得像朦朦的秋雨
“毒入肺腑，已经没救了，世子何必再费心”
少年第一次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盲目的朝着里间走
他此时脑子像炸开了一样，只觉得整个视野都被泼天的血色染红染透了
整个人如坠冰窖，半句话都说不出
半个时辰前小姑娘还笑意娉婷，心情颇好的调笑自己
他只是一会儿不见她，云月笙便浑身浴血，满眼的死志
顾皖卿止不住的愧疚，如果他跟在她身边
她就不会。。。就不会如此
小姑娘血染雪衣，像一朵开败的，染上阴霾的玫瑰
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惨烈的美，糜烂绝色，惊心动魄
“殿下。。。”
“月儿？”
迦镜同喻城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云月笙奄奄一息的躺在床头，双眼紧闭，单薄的身躯一动不动
呼吸声清浅的几乎听不清
迦镜不复平日的淡定从容，眉头凝然如冰雪，直接上前为小姑娘把脉
喻城锋利的眉眼此时浸满了焦急
连顾皖卿在他眼皮底下放肆的扯开小姑娘衣衫都未曾做出反应
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迦镜把脉
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扯住人质问
“摆着张死人脸做什么？月儿到底如何？”
迦镜摇摇头，卷起云月笙衣袖，凝脂般的手腕上，一条殷红如血丝的印记蜿蜒朝着小姑娘的胸口蔓延
“簪子上有剧毒，这痕迹已走大半，蔓延至胸口则回天乏术，药石无医”
喻城指节攥紧，早知今日他就该杀了云月笙那个便宜爹
少年将军战场杀敌都不曾如此惶恐不安，音色微抖
“还。。还有办法吗？”
迦镜虽修佛，但悬壶济世，医术超群
若连他都没法子，那自己又该怎么办？喻城根本不能接受失去心爱之人
他有些害怕的看着迦镜，怕他会说出什么自己接受不了的话
迦镜只是略略思考片刻便开口
“小僧曾游历各国，此毒仿佛是东宜皇室的‘一线牵’，配料繁多，若是知道配方，就有挽救的余地”
喻城听明白了，只要找东宜皇室要到配方，云月笙就会没事
想到这府里唯一的东宜皇族，他大步朝着暗牢奔去
顾皖卿完全慌了神，为云月笙包扎好伤口之后，就一味抓着她的手不放
觉得只要紧紧拽着，就能攥住一切
齐云护着锦盒进来的时候
云不悔直挺挺的跪在院中，一动不动
他知道自己犯了大错
忍不住的愧疚
每一次，每一次都是因为他的失职
才让云月笙游走在生死的边缘
自己该死！
齐云没有功夫好奇他为何死气沉沉的跪在那
径直忙往屋里去
一入眼便是顾皖卿半跪在地上，双眼血红
痴痴的望着床上的人
“世子，药拿来了”
顾皖卿闻言猛的清醒，顾不得礼仪教养
匍匐着扒下齐云怀里的锦盒打开
一颗黑色药丸放置其中
他毫不犹豫取出就往云月笙紧闭的嘴里喂
一旁迦镜皱眉，伸手拦住他
“施主要喂她什么?”
顾皖卿面色有些癫狂，也不怪他拦
他怕这人给云月笙乱喂药，反而害了小姑娘
顾皖卿被挡住，满眼的疯狂如山洪爆发
一把提着迦镜的领口将人扯开
力气大的吓人
“臭和尚，给老子滚开！”
迦镜站在身后，还想拦他
齐云见状赶忙挡在顾皖卿身后解释
“法师不必担心，是颗解毒丹，就算不能完全好转，也能暂时稳定毒性”
齐云口气有些闷闷的，带着些不快
这颗丹药是西临王好不容易求来的
为了治疗顾皖卿的情毒
现在却。。。
可他不敢阻拦，云月笙对顾皖卿来说实在太重要
只怕小姑娘若是死了
自家世子会变得愈发疯魔
所以他只能任由顾皖卿将这颗药喂给云月笙
顾皖卿看着小姑娘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
毫无生气的躺在自己面前
感觉嘴里似乎满是血沫，好像怎么都吞不干净
他温柔将人扶起靠在自己膝上，轻声唤她
“姐姐，姐姐。药来了，药来了就好了。。。。”
顾皖卿一遍遍试图打开小姑娘的嘴
她却早已失去意识，紧闭牙关，怎么都喂不进去
他无奈只能将药丸揉成粉末，用力掐开她嘴唇，露出一条缝隙
急切又小心翼翼的喂进她嘴里
声线颤抖，祈求般开口
“咽下去，求你咽下去。。姐姐，别让我抱憾终身好吗？求你。。”
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了
紧盯着服药后的小姑娘
“姐姐，别离开我。。。”
云月笙意识模糊，朦胧间仿佛听见谁带着哭腔
一遍又一遍的唤着她
她想开口，又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
怎么都醒不过来
“笙笙。。。”
脑海里突然响起云曦琅柔和温润的呼唤
“笙笙，跟我走吧，跟我一起去死”
“死亡，才是一切的终点”
她毫不犹豫便追寻着那道声音而去，一步步深入其中
。。。。。。。。。
不知过了多久
顾皖卿都等得心灰意冷，神情越来越悲恸
小姑娘突然胸口起伏，猛烈的咳嗽起来
“咳咳咳。。。”
顾皖卿手忙脚乱的为她顺气，语气庆幸至极
“太好了，太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姐姐。。。”
云月笙缓缓睁开那双潋艳的眼眸，目光平淡无神，好似不愿面对现实
她心里怅然难受，为什么要救她，为什么要将她扯回来，一梦不醒不好吗？
小姑娘开口尽是荒凉死志
“为何救我？为何不让我与他走”
她短暂的二十年里
大半的时间都在受体质折磨
虚弱的身体让她日日不得安生
唯一给过她安慰的人也离世
云月笙早已是疲乏得很，厌世又绝望
她的话刺痛顾皖卿此时脆弱的心脏
少年将人轻轻拢进怀里
用尽他满身的温柔抚慰云月笙
“别说傻话，你要活着，我们还要成婚，我会。。永远陪你，代替他”
顾皖卿其实一直都知道她为何心如死灰
知道她心之所向是谁
他不想拿自己同一个死人做比较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
云曦琅在她的心里分量实在太重，重到自己都忍不住嫉妒
迦镜看着小姑娘虽然还是脸色惨白
但好歹是醒了过来，也长舒了一口气
他一直强装镇定，却也怕极了
怕有个万一，小姑娘就香消玉殒
迦镜上前给虚弱到只能靠在顾皖卿怀里的人把脉
眉头又开始不自觉的皱紧
“病情稳住了，不过余毒未清，只能坚持三天”
顾皖卿好不容易平息的胸腔再度剧烈跳动起来
嘴角苦涩蔓延
“只有三天吗？”
门被砰的撞开，喻城拖着满身伤痕的上官澜走进来
将人直接丢在地上
上官澜刚开始并不愿意来
被喻城踹了好几脚，打的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反抗
然后直接一路被拖行着带过来，背上衣物都被磨破
身上血痕交加，火辣辣的疼
“你们做梦，她死了我不知有多开心，又怎会救她”
喻城见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着急又上火，忍不住又是两脚
“本候告诉你，若今日你不说出秘方，本候一定让你生不如死，不仅如此，本候一定踏平你的国家，为月儿报仇”
上官澜被踢得口吐鲜血，染红的唇瓣极艳
他面色苍白如纸，一双勾人魂魄的桃花眼带着戏谑望向喻城
忽的就笑出声来，语气透着让人咬牙切齿的恶劣
“想让我救她吗？可以啊，你跪下求我吧，只要你下跪，我就告诉你们秘方”
喻城闻言面色铁青，他怎会不知上官澜是在报复
可是他的月儿，刚刚连呼吸声都快停了
现在就病怏怏的躺在床上
连身体都支撑不起来，只能吊着一口气
就算是侮辱，他好像也没得选了
上官澜目光淬毒，口气恶毒如蝎
“云月笙，你赢了我又如何，我今日就要为东宜雪耻，我要让这位南朝高高在上的战神将军，匍匐在我脚下，哈哈哈哈。。。跪啊。。。你怎么还不跪？不是情深不已吗？”
喻城额头青筋暴起，眼前这位就是个趁火打劫的无耻小人
他拳头攥紧，几乎快将手里的肉扣烂
半掩住眼帘，仿佛这样就能掩饰住，他当着这么多人向宵小下跪的屈辱
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眼睛都不曾眨半分的将军啊
就那样弯下了膝盖，在上官澜小人得志的嘴脸面前慢慢跪了下去
“喻城，你。。。给我停下”
膝盖即将落地的时刻，云月笙轻飘飘的音色拉住了他
上官澜愤怒的看向始作俑者
“殿下这是舍不得雍侯爷受辱，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
云月笙明明是个将死之人，眼中却过分的镇静
“你骨子里凉薄又自私，什么替东宜报还，不过是阁下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今日喻城就算跪下了，你也不会说出秘方，你只是在激怒喻城，本宫猜的对吗？”
上官澜唇角一僵，伪装出来的表情开始控制不住放平
“殿下很聪明，我确实不会救你，殿下自私，凉薄，狠毒，心机深沉。我猜就算我救了殿下，殿下依旧会让我生不如死。不如我干脆选个死法，让雍候一刀了结了我”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云月笙就是活阎王，恶毒至极
云月笙朝着倒在地上的男人轻笑出声
“上官澜，你还真是适合做个笼中雀，每日供人哄笑赏玩啊，这戏演的着实是精彩万分，连本宫都忍不住，想为你喝一声彩”
她强忍着身体衰竭的不适，面色平淡，居高临下俯视那张容貌极盛的面孔
“兜兜转转，不过是想要本宫一句承诺，你想要活，想要自由，是吗？”
心思被云月笙就这么直接了当的揭破
上官澜的脸色越发冷厉
“你。。。是有如何？殿下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
他的确想活，想要光明正大，不卑不亢的活着
年幼丧母，他无依无靠生活在深宫中
连宫女内侍都敢阳奉阴违，用些旁门左道的功夫磋磨他
他本以为那已经是最灰暗无边的生活了
却因着自己的容貌，又让那些暗处的人开始虎视眈眈
有一次，他差点就被一位喝醉的老宦官侮辱
幼小身体疯狂在那人蛆一般的身下挣扎
每一寸裸露的皮肤都能感受到屈辱恶心
他忍不住胡乱拿起手边的重物，重重砸在那人头上
裹住衣衫慌忙夺门逃出
事后却只能躲在冷宫角落哭泣，半点不敢为自己伸冤
他那冷漠的父亲，绝不会为他惩治宦官，也许还会觉得自己玷污了皇家血统，将自己处死
所以他该怎么办？能怎么办？今日是宦官，明日又会是谁?
上官澜坐了一夜，那晚过后，少年便褪去了仅存的骨气,开始为自己寻找出路
他第一个献祭的对象仅仅是个宫女
只为了能有口不馊臭的饭菜
慢慢的，他尝到了容貌带来得利处
男人一步步靠着手段容貌
让无数的女人为他倾倒
甚至差那么一点，他就上了皇后的卧榻，他讨好了权势最盛的女人
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得到安安稳稳的生活，窥见一丝自由的阳光
逃出这座满是高墙的监狱
却不料两国之间一场比试，他被迫进了另一座牢笼
面对的还是太后，云月笙这样一位比一位狠辣的角色
他孤注一掷望着面前这位上位者
“我只要一句承诺，殿下应下，我便倾囊而出”
可惜上首之人完全不为所动，云月笙面色毫无波澜，眉目凛然如冰雪
因为无所畏惧死亡，她发自内心的平和，丝毫没有被威胁的恐慌
“啧，本宫不答应又如何？”
“那殿下就得受毒药侵蚀而亡”
小姑娘闻言眨了眨眼，还能笑的出声
“呵，那你一定会死在本宫前头”
“。。。。”
上官澜闻言一阵无语，真不知她是真的超脱生死，还是太过沉得住气
倒是顾皖卿见状，开始危险凝视地上的上官澜
“人生腐坏，滋养万物。你还不配，本世子的人若有个万一，我一定将你四肢砍断，囚在瓶中。每日毒蛇骨刀伺候，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上官澜莫名打了个冷颤
得，面前两人简直阎王来了都得怕三分
空气沉默了好半响
上官澜最终还是低下头，轻声开口
“。。。我说”
迦镜闻言一言未发，直接将人带了出去，完全不顾上官澜伤重的身体
就在隔壁关门讨论起配方
喻城看着塌上的两人，眼中有些复杂
云月笙如同一颗耀眼明珠
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会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可她刚刚的模样，那样漠然厌世
明明离所有人都近在直尺
可又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小姑娘这模样，满眼的空洞
真的有可能会爱上谁吗？
或许连云曦琅，也不过是她的执念
恰好给了懵懂时刻的她一丝温暖
又恰好死在了她最在乎他的时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