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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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弯的眉眼仿佛盛满了星光
眼神炙热的盯着面前的食物
手指绞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上手拿起一串
却被另一串肉串按下
他着急的转头
“你干嘛呀？”
云月笙敲了敲小家伙的额头
“生的，笨蛋”
“哦”
梵音又放下，头上的小耳朵都耷拉了下来，有些烦躁
喻城习惯性的将烤熟的递给云月笙
“这串熟了，尝尝”
“姐姐，尝尝我烤的”
顾皖卿也笑着递过来一串凑热闹
两人的眼神都带着点期盼
云月笙挑眉，她怎么会看不出顾皖卿在搞事情呢
笑着将两串都接下，转头放到了云不悔碗里
“吃”
“主人?”
云不悔语气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听话的开动
他一边面无表情的盯着张死人脸进食一边承受着两道杀人的目光，依旧云淡风轻
惹得云月笙哈哈大笑
“不悔啊不悔，你可真是本宫的妙人呐！”
小姑娘灿然一笑，周遭的冷空气都散了大半
几人难得的聚在一起，梵音没心没肺的坐在一旁对着羊肉狂啃
喻城顾皖卿时不时得烤肉添酒，云月笙也欢脱的吃了好些
气氛诡异的融洽
地上突然多了一道黑色身影
云二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跪在地上
“主人，应王病重卧床，说想见主人一面”
云月笙有些好笑“病重？可查明真伪了？”
云二点点头，音色低哑如鬼魅
“属下已经探过了，确实将不久于人世”
“啧，既如此，本宫就去瞧瞧,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云月笙神色漠然,眸色有些暗
应王最近动作频繁,勾结了不少她贬黜的蛀虫
一群宵小意图篡位,可惜伎俩微末不足看
还没到她跟前,就自己土崩瓦解了
也不知云渊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便病倒了
她看向坐着的几人
“诸位自便，本宫去处理一下家事”
云月笙那样不像去看望病人，倒像去看什么好戏
三分薄凉，七分讥讽
云不悔见状直接放下手里东西，跟在小姑娘后面
望着她背影远去
顾皖卿收起闲适清朗的笑意
上一刻还如食草系动物般无害清纯
下一瞬就露出猛兽凶狠的獠牙
喻城看着变脸的少年，笑了
“顾世子装得不累吗？”
明明是只蛰伏暗处的恶虎
整日在云月笙面前乖巧的像只小兔子
喻城都不是很懂他意欲何为
“月儿又不是看不出来你骨子里有病”
顾皖卿邪魅挑眉
“本世子确实有病，那又如何?我愿意装，她喜欢看，碍着雍候何事？”
他怎么会不知云月笙早看穿他疯批的本质
可没办法呀
没人会喜欢一个收敛不住欲望，整天暴躁的怪物
何况是经历过父亲许多年折磨的云月笙
小姑娘或许是对童年有阴影
才会一开始对自己那般抗拒吧
所以他即便是装
也要装成风清朗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喻城闻言颇为不屑
“世子觉得殿下喜欢，怎知不是旁观丑态，看世子一人唱猴戏，娱以自身而已呢？”
顾皖卿陡然眼神凌冽，长腿一扫，直接蹬翻面前的桌椅
一旁梵音听着动静手上肉串紧了紧，还好他怕人抢，离几人远了些，不然自己的烤肉就跟着遭殃了
小家伙拍拍胸脯
“好险好险，差点就耽误了干饭”
对面的喻城就不能幸免，弄得满身都是油污
他黑着脸怒吼
“顾皖卿!你。。。”
顾皖卿玩世不恭的调笑“我什么？不过是一时失了手，雍候怎的这么小气？”
喻城出生世家，良好的教养让他骂不出脏字
憋了半天只咬牙切齿的吐出两个字，“有病!”
便拂袖而去
顾皖卿嘴角慢慢塌下，卸下了伪装
低头看着一地的狼藉，脊背半分蹉跎，潋滟流波的眼尾沾了丝颓废
“皎皎明月也好，有翡君子也罢。我都能装，装一辈子!”
只要你不拒我于千里
另一头，云月笙到应王寝殿
云渊双颊凹陷，面容沧桑，佝偻在床榻上
仿佛一夜之间就老了十几岁。喘口气都费劲
满屋姬妾都伤心欲绝，眼含泪光，哭得却不是他，而是自己下半辈子的归宿
毕竟云渊一死，这位冷情心狠的长公主殿下很明显不会给她们留活路
众人自动给云月笙让开一条路
她却也不走近，就远远凉薄的立在那
一双秋水明眸清而深，澈而杳
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父亲叫我来，有何贵干？”
云渊听见小姑娘浅淡音色，涣散的眸子聚起一抹光
“月儿，月儿来了”
他此时像极了一位慈爱的父亲，明明喉咙干枯，语气却尽量带上亲昵温和
男人摆摆手，周遭围满的人便乖巧退了出去，他转头看向依旧屹立不动的云不悔身上，意思很明显
云月笙有些莫名，但还是向云不悔示意
“出去等本宫”
左右都屏退个干净，屋里两人依旧遥遥凝视，中间距离显得寝殿格外的空荡
云渊并不在意小姑娘的疏远，支起病重身体靠在床边
浑浊的眼掠过那张殊色无双的容颜，满眼的荒凉与眷念
“月笙，月笙。。。欢悦之音。世家贵女多爱抚琴，衬得她们优雅娴静。只有你娘独爱月笙簧音，性子也如乐音，欢脱似泉水，本王由此将她放在心上许多年。你的名字，是本王还未迎娶她时，就打算好的”
云月笙闻言只觉讽刺“父亲病糊涂了吧，这么多年您不是恨不得啖她之肉，饮她之血吗？”
云渊嘴角苦涩蔓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恨。我若无情，又怎会恨她至此”
他满目悲恸，扯着嘶哑的嗓音娓娓道来
“本王中意你母亲多年，她却从不曾将本王放在眼里。她一心只想嫁于彼时霍家押注的太子。那日本王知道母后欲让她引诱太子，愤怒之下便做了错事，顶替的兄长”
“她醒后悲愤交加，却也不得不为着名声，嫁给了本王”
云月笙冷淡得觑着他，那张故做深情的脸，真是让人无比恶心
“她不属意你，你便行此强取豪夺的不轨之举，这就是你口中的‘中意’，何其可笑？”
‘咳咳咳。。。’
云渊闻言急促的猛咳起来，咳得脖颈粗红，面色铁青。倚在床榻半天直不起身，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好半响才喘出一口长气，虚弱的摊倒下
却意外没有责备小姑娘的僭越，继续讲述
“本王是错了，因着那份愧疚，即使你母亲从未给过本王好脸色，本王依旧愿意讨好，事事以她为主，本王曾为她寻遍全城的月笙，却也没得她一个笑脸”
“她终日抑郁寡欢，几年下来，本王看着她日渐消沉，愁眉不展。以为她再也不会正眼看本王”
他说到这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笑容，似嘲似讽
“霜降那日，她忽然主动来到本王房中，一身艳色丽装，身姿潋滟婀娜。她就那样笑意嫣然的望过来，本王便忘记了过往种种冷待”
“有了你之后，本王也高兴了许久，恨不得为你们母女奉上这世上最珍贵的一切。本王想，本王的女儿，一定是这世上最绝色的珍宝。”
云渊手指颤颤巍巍的抚向云月笙的方向，眼中掉下一滴热泪
“孩子，即使你非本王的血脉。本王也曾真心诚意的爱过你，期盼过你的降临。你果然。。。咳咳咳。。。果然同本王想的一样”
“满城春色庆汝生，囡囡牙牙语，岁岁年年不复见，转身二十载，殊色无双是佳人”
他就那样语重心长一字一句诉说
让云月笙眼中氤氲出雾气，忍不住上前一巴掌打在了男人脸上
音色凌冽刺骨
“父亲当日将我一遍遍浸入冰湖，掐着我的脖子戏弄，也是因为爱吗？”
男人被扇得低下头，趴在床上半响，再也止不住啼笑出声
“哈哈哈。。是啊，无论本王曾对你抱着怎样的期待，你终究非本王所出，终究是那个贱人带给本王的毕生耻辱，所以你别怪我。。别怪我无情!”
云渊通红的眼底满是疯狂，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根簪子
寒芒乍现，猛的直直朝着云月笙胸口扎去
不顾一切，用尽全力扎进小姑娘单薄的身躯
云月笙站得太近，根本躲避不及
她捂住胸口，脚步踉跄向后退去，半跪在地上
云渊脸上满是狰狞的快意，笑得眼泛泪光
“小畜生，本王不愿夺你性命，你却一定要挡本王的路，就不要怪本王对你动手”
云不悔听见动静，顾不得许多，直接闯进来
看见云月笙胸口染血的倒在地上，他只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忙颤声着上前扶住小姑娘“主人 。。你受伤了，来人！来人!去请大夫，请大夫！”
云不悔的语气第一次慌张无措，面色也挂满了着急
云月笙却无知无觉，攀着云不悔的手臂缓缓站起来，不愿离去
她浑身充斥着戾气，一瞬不瞬盯着床上癫狂的人，脸黑如墨
“同本宫敞开心扉，不惜对自己恶心这么多年的人一副慈爱心肠，循序诱本宫近身。就是为杀我，是吗？呵，还真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呐”
她只是稍不注意，稍不注意软了一下心肠
这群人就抓住机会，像毒蛇一样，窜上来一口咬住她的脖颈
“让本宫猜猜，是何人指示你的，是你的母后，那位太后娘娘对吗？”
云渊并不在意她猜出实情，面对将死之人，他大发慈悲般直言相告
“是又如何，若非母后告知，本王如何得知你如此禽兽不如，不止进言毁了本王的继位之路，还下毒让本王整日昏沉发疯，都是你逼的，本王给了你生路，你却缕次忤逆，你若不死，本王永远也得不到至尊之位”
云月笙眼睛微眯逼视男人，眸光幽深如寒泉，令人不寒而栗
“啧，你好好回想一下自己是从何时开始神志不清的？那时候，本宫尚年幼，真的有能力给你下毒吗？”
小姑娘勾起恶劣的笑意，语气嘲讽至极
“是你那至亲的母后给你下的毒啊！应王殿下!她为了云天明能顺利继位，向自己的亲儿子动手。先帝驾崩之时，又怕当年之事曝露，防范于你，不肯立你为新帝，本宫不过是在这些事背后，顺水推舟了一番罢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是我的母亲，我的母亲！”
云渊有些不敢置信的嘶吼，满脸挂着被激怒的怨气，朝着云月笙的方向冲过来，试图让她闭嘴
云不悔眼中杀意闪现，可他还没来得及动手
云渊就踉跄两步跌倒在两人面前
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一下比一下严重，直到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
他倒在血泊中，一脸不可置信，双眼死死盯着满手的血色，语气变得慌张
“怎么会？怎么会？她居然要杀我!”
太后召他入宫，告诉他只要杀了云月笙，就会许他帝王之位
她给了他假装病弱的药，让他向云月笙示弱，伺机动手
自己明明都答应了，都做了，可太后为何要害他？
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何要骗自己服下毒药？
云渊在不可置信中很快便没了气息
云月笙看着他奄奄一息，临死前嘴里还喃喃念着听不清的话
“输。。姝。。。”
不到半刻，云渊便慢慢咽气，双目瞪得老大，死不瞑目
云月笙漠然转身往外走，话语仿佛字字泣血
“蠢啊！蠢啊!君王未可信，我们都不过是那人掌权的牺牲品罢了”
今日无论是她死，或是云渊死。对太后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一个忤逆谋反，混账多年的儿子
一个不受约束，势头更甚的孙女
她明明一个都没想留，巴不得全部诛杀
那人高坐庙堂指点江山，手上权利曾盛极一时
脚下却早已鲜血淋漓，遍地堆满尸骸
云月笙虚弱的拖着步子往前走，云不悔想来抱她
小姑娘只是轻轻摇摇头
捂住胸口的鲜血，满目疮痍，眼神空洞得像是魔怔
门口姬妾看着浑身血污的云月笙像个游魂般走出来
个个开始惶恐不安，面面相觑
有大胆的走进房间，看着室内的惨状，尖叫出声
“啊！。。王爷，王爷您怎么了？”
众人被悲怆的呼声惊到，鱼贯而入
瞬间屋内爆发出震耳的泣声
“王爷！您怎么了？”
“王爷宾天啦!呜呜呜”
“王爷，您怎么就留下我跟孩子离去啊！王爷”
院子里瞬间乱了套，到处都是哭喊声
顾皖卿急匆匆赶来，一下愣在当场
小姑娘脸色白了吓人，眼里满是氤氲的雾气
浑身白衣染满刺眼的血红
破碎又可怜，像是一只彻底被遗弃的猫儿，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