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谁也别再为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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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温悦园时，薛紫安正在房间里称药。
见我回来，她抬了下眼镜，说道：“这么快就吃完了？我以为怎么也要聊会儿天呢。”
我应了一声，随口说：“她还要上班呢。”
薛紫安听着，就把配比好的中药包好，说：“有工作好啊。在英国那时候，你每天跟着绍先忙里忙外的，虽然累点儿，但日子过的充实。”
我笑了笑，去卫生间洗洗手，就想回卧室躺会儿。
薛紫安打量着我，问道：“你脸色有些白，不好受吗？”
“没事，”我说着便微微低头，“今天外面很热，下了车走过来就有些气闷了。”
薛紫安听完我的话，继续打量我，半天之后才说了句：“我帮你约了下个礼拜去我导师那里诊查，看看这换了的中药有没有效果。”
我一笑，对薛紫安说：“谢谢你，紫安。”
她眉头一皱，放下手里的药向我走来，问道：“你是不是刚才出了什么事？”
“没有啊。”
“你别骗我。你恐怕自己都不知道，你越有事的时候，越爱笑。”薛紫安说着，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好像比我自己还了解自己呢。”我说。
“晚之，”她唤了我一声，神情略显担忧，“我不知道两年前的你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你……我看得出来，你把很多的事情看得不那么重要了，也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的死心眼儿。可你不是真正的改变，你是在死扛，硬着头皮往前走。”
我垂眸，没有立刻接话。
是不是死扛，我心里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只是把一些事情能放下就放下，不能放下就藏心里，留着这条命把该查清楚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就够了。
可摆在面前的纷扰太多，还是令我有些难以招架。
扬起一抹微笑，我说：“我身边不还有你了吗？怎么会是死扛？”
薛紫安动了动嘴，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我便立刻又说：“我进去歇会儿，你忙完了也歇会儿。”
就在我推开卧室的门准备进去时，薛紫安突然说了句：“晚之，你还有他啊。”
动作一顿，我感觉心口有点儿疼，然后这一点点的疼很快的扩散、蔓延，让疼痛遍及全身。
闭上眼，我又想起了那些照片，巨大的落地窗上写着“LOVE”，透过窗子，可以看到里面洁白的婚纱，神圣而甜蜜。
这些都不会属于我，他更不会属于我。
睁开眼睛，我对薛紫安说：“拥有谁，也不如拥有自我来的踏实。”
……
之后，我在卧室里休息了一会儿，下午的时间我和薛紫安又查看了一天的录像，依旧没有收获。
薛紫安没再和我提过之前的话题，我不知道她是也看到了新闻，又或者觉得那个话题多说无益，不过，不再问就好。
我们晚上简单吃了点儿，然后她又拉着我去楼下散步，和我讲了她有一次在医学院闹出来的笑话。
见她如此，我便明白她应该是看了新闻。
我没有挑破，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和她聊天，最后在楼道分别，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等我进入房间，关上了房门与外界隔绝的时候，我的笑容越来越僵，想收却收不回来，令我真的像个笑话。
我洗了个澡，把空调的温度调的低些，然后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心想熬过了这一晚，一切也就都好起来了。
可这一夜实在是艰难，都快到十一点了，我还是没有任何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空空如也，却就是睡不着。
从床上爬下来，我想着去厨房热杯牛奶，结果刚一出卧室的门，就听到了大门那里有声响。
我惊了一下，转身就要回房间拿手机报警，可是“咔嚓”一声，门已经开了。
来的人是沈亦霆。
大大的松了口气，我问：“大半夜的，你想吓死人是不是？”
他脱了西服，显得有些慵懒，一边向我走来，一边说：“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又想干什么？”
愣了一下，我觉得他肯定是话里有话，便问：“你来干什么？”
沈亦霆走到沙那里坐下，把带来的一个文件袋放在了茶几上，说道：“消除误会。”
又是一愣。
我向着茶几那边走去，拿起文件袋并将它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些许资料。
“人是蒋涵找来的模特，侧脸很像我。”他说。
我拿着照片查看，里面的“沈亦霆”被放大了很多倍，清晰的画面聚焦在他的耳垂那里，有个明显的耳洞。
沈亦霆见我已经现了问题的所在，伸手抓住了我，用力一扯我就坐在了他的身边。
他抱着我，说：“不是我，我没有和她挑什么婚纱。”
沈亦霆的气息向我涌来，那股好闻的茶香和烟草香的味道像是钻进了我的心里，在我心头挠了一下，有些痒。
我扭头看着他无可挑剔的容颜。
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月亮投映进来淡淡的光让我可以看清楚他的脸，月光的冷没有使他冷峻的面庞变得更加冰冷，反而是平添了一种柔和。
“晚晚。”他轻轻的叫了我一声。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眨眼的功夫，随即就是他的脸在我眼前不断放大。
两唇相接，就在一刻。
可我却是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捂住了他的嘴。
沈亦霆眉头一皱，然后伸手掰开了我的手，他的表情有些不悦，说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到一旁的沙再坐下。
“我信。”
“那你不高兴什么？”他问。
我心里没有不高心，相反，我挺感动的。
沈亦霆从来不是一个愿意解释的人，可能是不擅长，也可能是觉得没必要，但是现在的他变了，他在乎我的感受，选择第一时间过来和我解除误会，我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但是叶清瑜的话，声声在耳。
她对我的误解，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她把很多的事情直言不讳的摆在我的面前。
那些我和沈亦霆的差距，我都已经不想再去总结了，反正结果都是我们不可能，他不会给我一个未来，我也不会永远藏在暗处，更何况我们之间横着一个醒不来的沈易康。
我说：“谢谢你来和我解释。我都相信，也肯定了这照片上的人不是你。”
沈亦霆蹙眉，问我：“那你为什么拒绝我？”
站了起来，我把桌上的文件袋整理好，并且说：“你和蒋涵是不是会结婚，和我没有关系。你来解释，我接受，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过程，剩下的就没有了。”
沈亦霆也站起来，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腕，压抑着怒气对我说：“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吗？什么叫与你无关！”
我看着他，心中有万般感情涌上心头，可这也像退潮的海，来得快，去得快。
“我们在两年就分手了。现在，我们能这样面对面的站着、说话，是因为我们有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找出那年的真相。除此之外，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沈亦霆的目光骤然变冷，像一把冰冷的尖刀向我刺来。
“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他怒极反笑的质问我，攥着我手腕的手也越使力，“谁给你的权利说这样的话？你是谁，是谁的人，你不清楚是吗？”
“我给我的权利，同样，我是谁我很清楚。”我说。
沈亦霆一下子松开我，随即转过了身。
他微微抖动的肩膀显示着他在拼命扼制他的怒气，我能想象他的气愤有多么的强烈，但是他没有作，他又何曾这样退让过呢？
我低下头，心里难受的紧，忍着眼泪走到了玄关那里，说道：“你走吧。”
沈亦霆抓起了沙上的西服，快步从我身前经过，伸手就要开门出去，可门刚开了一个缝隙，他就把门又给关上了。
猛地一个侧身，他把我抵在了墙上，说道：“我允许你吃醋，也允许你和我使小性子，但不允许你说刚才的话。”
心头一颤，我差点就要抱住眼前的他，然后不顾一切，疯狂的吻上去！
可是那句：你觉得你哪里配得上亦霆？
正中一切。
咬紧了牙关，我说：“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亦霆的眼中划过一丝的伤痛，很快，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这一闪即过的痛却是我心中无比的痛。
我问他：“你有自己的事业，有社交圈子，你会要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女人站在你的身边吗？”
沈亦霆没有说话。
我再问：“如果刚才说的这些你都不在乎，你能忘了我们害了易康这件事吗？”
沈亦霆不语。
我最后问：“所有的所有，你通通都不在乎，你会因为我而放弃你的权势和利益吗？”
沈亦霆沉默。
我们对视了良久，在这时间的流淌之中，昭示了我刚才问题的答案。
说真的，当这答案摆在面前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心痛，我反而可以理解沈亦霆。
他出生在豪门世家，这一生注定不平凡，也注定了他生存的世界有他的规则，我没有权力去逼他做出改变，更没有权力去让他把本来就是属于他的权贵拱手让人。
“我不再年轻了，不是当年那个刚毕业的农村丫头。以前跟在你身边的日子，我也懂了很多。所以，我们就谁也别再为难谁，理智一些，好吗？”我说着，悄悄握紧了自己的双手。
沈亦霆看着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始终不说话。
又是许久，沈亦霆缓缓松开了我，他垂下了眼眸，然后打开了身侧的门。
我看着眼前的白墙，双手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沈亦霆离开。
……
转早，我早早起了床。
梳洗好之后，我到厨房烤了面包，然后煎了两个鸡蛋，斟好果汁，接着就到对门叫来了薛紫安。
她喜滋滋的，说：“我就喜欢你伺候我，地主般享受。”
我笑笑，把草莓酱递给了她，然后说：“吃完早餐之后，我去丽儿的学校看看。你要跟我去吗？”
她一边给打开了盖子，一边说：“今天不行。我预约了一个网络课程，是个老中医的讲座，我要听。”
我点点头，说道：“那我自己去吧，估计用不了多久也就回来了。”
薛紫安咬了口面包，有些口齿不清的问：“沈亦霆替你安排好了？那应该就是速战速决了。”
我拿着杯子的手颤了颤，对于这话听了就像没听，回了句：“我回来之后，咱们看录像带。”
薛紫安点头。
……
我坐车到了丽儿的学校。
没想到的是调查的困难性比我想的还要艰难，我连保卫厅保安的那一关都没过，学校的大门都没进去。
保安和我说不是这里的家长不能进入，哪怕是家长也学要提前和校方预约，开出证明才可。
我争辩了好几次，都是无果。
在学校对面的林荫道上，我一直徘徊，思考着这学校如此严格把控来往人员，也就是变相说明闲杂人等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进去的。
那么，是否丽儿在学校里并未遇到不妥呢？
我有点想不通了，只觉得自己还是必须进去了解一下情况才行，不能放过任何的机会，可我进不去。
思前想后，我想着吴绍先在大学里和很多教授都很熟，万一能在小学这边找到关系呢？所以，我拿出手机给吴绍先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然后就被接通了。
我说：“绍先，你现在忙吗？我有件事想问问你。”
电话那边没有回应，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正在通话中啊，“绍先，你在听吗？”
“他不在。”
说话的居然是个女人！
我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这应该是艾米，只不过她的声音怎么有点儿冷呢？
“艾米，麻烦你帮我叫……”
“我不是艾米。”
说完，女人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呆愣了好几秒，觉得这个女人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新来的员工吗？这也不是不可能，吴绍先上次就说过艾米要请假，没准儿这就是替代她的人。
可吴绍先的手机上有我的来电显，这人若是秘书就该明白我是吴绍先的朋友，怎的语气如此生硬呢？
联想上次吃饭，吴绍先的反应有些反常，我担心是收购那边又出了问题，于是又把电话给拨了回去。
这一次电话直接转接到了语音秘书那里。
我越想越奇怪，立刻给薛紫安打电话。
她接通电话，和我说：“晚之啊，我还要记笔记呢。”
“我就耽误你一会儿时间，我觉得绍先那边可能有情况。”
薛紫安顿了几秒，问：“怎么说？”
“我刚才给他打电话是个陌生女人接的，再打就是语音秘书。我怕他遇到了什么事，也不和咱们说，吃亏了怎么办？”
薛紫安又是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笑了起来。
“你拿他当黄花大闺女啊？不是个女人接的吗？那有什么好担心的。”
“可是电话不通了。”
“我想起来了，上次吃饭他和我说这几天要到郊区的厂子看木材，没准儿是信号不好。那女的，很有可能是交涉的人吧。”
“真的？”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不说了，我这记笔记呢。”
挂断了薛紫安的电话，我想了想，她说的倒也是，吴绍先最近那么忙，一直四处找合作商，忙起来的时候什么情况都会遇到，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要是一直追着，只怕影响他的工作。
收好手机，我还是晚点儿再联系他吧。
看了一眼学校的大门，我迈步向公交车站走去。
等车的时候，手机又响了。
我笑笑，心想肯定是吴绍先，可来电话的却是琳达。
“晚之，你上次怎么跑了？”琳达问。
“我看沈氏门口围了好多记者，估计你出来也不方便，所以就回去了。我们哪天吃饭不行啊？”
“这倒是，那就今天吧。”
“今天？”
琳达呵呵笑了起来，说道：“我下午要去出去办个事，所以午休的时间我说了算。快来找我玩耍吧。”
我犹豫了一下。
我是不太想靠近沈氏的，昨天我和沈亦霆算是把话都说明白了，我心里有释然，却也有被我压制的苦闷。
“晚之，来不来啊？”琳达又说了一句。
深吸了一口气，我说：“那好，我们一会儿见，就约上次的地点？”
“好的！”
挂断电话，正好公交车来了。
我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心想逃避总不是办法，一切顺其自然吧。
……
我比琳达早到了将近半个小时。
要了杯柠檬水，我翻阅着餐厅里的杂志耐心等待琳达过来。
期间，吴绍先给我了一则短信，和我解释刚才工作太忙，手机就被别人拿着了，一切都好，叫我不必担心。
看了这短信，我心里就踏实了。
临近十二点时，琳达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坐下就说：“等多久了？我这还早出来了五分钟。”
“喝口水。”我给她斟了一杯，“你着急做什么？我又没事。”
“这不上次不太愉快吗？我要赶紧挽回一下。”琳达说。
我笑笑，觉得她这样活泼的性格怎么会在杜礼这个机器人手底下办事呢？日常的工作交流，肯定很有意思吧。
“想什么呢？”琳达问。
“没什么，我们点餐吧。”我把菜单递给了她，“你要是觉得上次过意不去，可以请客。”
她听了咧嘴直笑，和我说：“你的心好狠啊。我上次说漏了嘴，沈总知道后的那个眼神就差把我凌迟处死了！怎么形容呢？就是有股冷风在你脖子那里来回窜！胆子小的，真的承受不了。不过最后杜助理求情，我就免于卷铺盖走人了。但我知道，沈总就是吓唬我，我跟你关系那么好，他才不会把我怎么样呢。”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对于琳达这件事，沈亦霆应该是想一直瞒下去的吧。
他不会想我知道关于我和蒋川的那件事，他其实心里一清二楚，一切不过是由着我解恨而已。
“对了，我听杜助理说你在调查丽儿的事情。”琳达忽然说。
我点了下头，说：“是啊，觉得当年有很多疑点，所以想弄清楚。”
“如果你需要我帮忙就直说。丽儿那孩子可爱懂事，这么小就没了，我当时听了也很难过。如果是有人害她，我们一定把他抓出来！”
“谢谢，我有需要一定不和你客气。”
话一说完，我就想起了学校的事情，想着万一琳达有门路呢？
酝酿了一下，刚要开口和琳达说这件事，就看她挺直了脖子，喊了句：“晓琪！”
我也回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穿着干练职业装的高挑女人冲着琳达微微挥手，只不过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动作就停住了。
转过头，我问：“这是你朋友吗？”
“是沈氏市场部的经理，纪晓琪，很能干的。”琳达说着，又冲她挥挥手，“晓琪，过来啊！”
纪晓琪踩着高跟鞋向我们走来，看见她的时候，我微微一怔。
“琳达，和朋友吃饭啊。”纪晓琪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陆晚之。”琳达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我见状也站了起来，向纪晓琪伸出手，说：“你好，我是陆晚之。”
“晚之，晓琪可是沈氏的风云人物，能力卓绝，跟着沈总谈过好多过亿的生意。”琳达说。
我笑着点头，又说：“纪小姐年纪轻轻，真是能干。”
纪晓琪笑了一下，很敷衍的和我握握手，说道：“不过是沈总瞧得起而已，没有那么夸张。”
我看着她，莫名觉得有种熟悉感，难不成我们见过？
“季小姐，恕我冒昧，我们是不是……”
“陆小姐当真贵人多忘事啊，我们确实见过面的。”
这下子我就有些尴尬了，被人当面这么肯定，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印象，“实在不好意思，纪小姐不要介意。”
“怎么会呢？”纪晓琪一笑，显得颇为傲慢，“我很愿意帮陆小姐回忆一下我们曾经的会面。”
我点头，等着她的话。
“两年前，有人把重要的董事资料出卖给了媒体，令沈总受损。我那时候和赵平一同去了沈总家中的会议室，商讨方案。我们就是那时候见面的，陆小姐记起来了吗？”
我身体僵了僵，没说出话来。
纪晓琪又说：“想来两年了，你不记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什么都会变的啊，就好比那时候你还是只金丝雀，现在就成了陆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