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归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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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历589年-艾德佩尔-第四区力神工业区】
旭阳初升，给万物镀上一层丝绒的金边。无数早起晨拜的信徒收拾好一天工作的装备，涌向设置在各处的十二神殿。不同神官的信徒身披不同颜色移印着神官权章的信徒披肩，分批进入神殿朝拜，供奉自己准备好的信物。
今天是一月一度的大朝拜日，相比于每周一的小朝拜，今天的神圣典礼和赞歌唱颂的曲目都会多一些，经由大祭司宣布唱诵结束后，信徒轮流上前供奉信物，亲吻神像的手足，跪拜许愿。部分没有任务的神官会选择性的在供奉信物结束后，出现在某处的神殿，接受信徒的现场顶礼并挑选信徒聆听诉求。
赫劳德几人选择的补给点位于第四区最负盛名的工业区力神制造内。力神制造负责承建三大陆部分的精细零件制造委托，并与艾德佩尔大陆签署有长期的兵工器制造协议，属于艾德佩尔的制造业龙头，由艾德佩尔的【力神】【伊特洛】家族创立并运营至今，数十万的员工来自于三大陆的各个阶层，几乎可以说是绝大部分制造企业的新鲜血液输送源头。
力神制造园区内设置有所有十二神官的神殿，补给点就位于死神神殿旁边。
虽然也有几百信徒在神殿内唱诵赞歌，但对比与那些动辄几千人，大厅内都站不下的神殿来说，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睡眠较浅的山吹花被赞歌的声音吵醒，发现赫劳德早就醒了过来，穿戴整齐的坐在一旁躺椅上翻看一本老旧发黄的旧书。看书名似乎是《苏珊娜之死》。这是一本略带悲伤和批判主义的书，到底是由谁在什么时候写成的早已无从知晓。里面讲述了一个名叫苏珊娜的女人的故事。
传说苏珊娜是在终焉之光后，四散的大陆上，第一位开启安多塔之瞳的人。那个时候人们只知道切斯特拉神才拥有第三只眼，所以将她当做神来膜拜。但是在她展现出巨大的力量，并以此屠杀当时为祸已久的巨龙之后，国王开始畏惧她的力量，最后将她处死。
这个世界上究竟有没有存在过苏珊娜，而第一个启瞳者的命运到底如何没有人真的清楚，也没有人在意，所有的这些传说故事，都不过只是如今的饭后谈资，以供消遣。
“你不去现个身吗？正好就在旁边。”山吹花头发蓬乱睡眼惺忪，还未完全清醒打开的喉咙挤出的声音沙哑软糯，完全没有神官干练的样子。另一张床上的草薙一刀更是睡得四仰八叉，火红的头发宛如一朵怒放后将要凋谢的红花，低垂在床边，几乎就要坠下去。
赫劳德一脸疑惑，完全就是我为什么要去做这么麻烦的事情的表情。
山吹花挠挠脑袋，把头发捋顺一些。
“他就不会想着要去运营信徒的，不然就不会是万年倒数第二了。”还没睁眼的草薙一刀语气梦呓，好像还在嚼着什么东西。
山吹花和赫劳德永远都分不清草薙一刀的嘴里到底有没有在吃什么东西，如果按他的吐槽方式来说的话，他根本就不应该是火神，就他这种睡着了都能吃东西的水平，叫他吃神完全没有问题。三大陆所有的餐厅都把他奉为最高神，在公共频道里分享美食的专业美食人家里必然要置办一尊他抱着整只储冬鸡啃的雕像，每天拜一拜，保佑自己今天胃口大开，出门就能碰上美食。
不过他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赫劳德无心经营自己的信徒，早在继承神位的初期就把吸纳信徒，运营信徒的事务交给了一名自告奋勇，名叫【蒂尼尔】的女下属执行官，就再也没有操心过，也从没有在大朝拜日在信徒面前现身过。目前民间流传许多赫劳德的照片，都是一些狂热信徒在他执行任务时抢拍下来的。
前任死神克拉尔为人乖张孤僻，不仅与其他神官来往较少，与自己的信徒也不深联络。死神名号本就比较触及忌讳，加上早期传出克拉尔辱骂信徒，嫌弃信物低廉的不堪言论，所以死神在民间的威望一落千丈。
关于艾德佩尔大陆十二位神官的神位名被议论嫌弃过无数次，曾经统治艾德佩尔大陆的【虚空使徒】因此被诟病为毫无取名水平的使徒。诸如狂神邪神死神一类令人敬而远之，还有像冰神火神雷神这种直白的不能再直白的，哪里比得上兰茵汀黎明神，【星辰神】，【擎天神】这种的浪漫而又威严和欧莱努斯的【梦神】【渊神】【狩神】这种的神秘并且庄重。
死神这种就属于雪上加霜，名字寓意不祥，神官口碑不佳，完全无法吸收信徒。最后死神克拉尔会在第二次神堕之乱神陨，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信仰之力过低，无法使用高阶的神之力，难逃一众高阶神堕者的围攻。
赫劳德继承死神神位后，因为神官政府的宣传部门刻意将他的英气容貌渲染成冰山帅哥，所以好歹靠着一张脸吸引来一些信徒，并通过蒂尼尔强大的运营能力，在为数不多的信徒里培养了一大批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神官的坚定信徒。
“你不去？”山吹花问草薙一刀。
草薙一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睡觉，“不去，上周去过了，经常去的话，就没有神秘感了。谁家神有事没事就露个面跟信徒说感谢你们信仰我，我真是谢谢你们啊。”
赫劳德揶揄道：“那你不去收点储冬鸡肉上来？”
山吹花轻笑出声，草薙一刀一个翻身，眼睛都还没睁开就扯着嗓子嚷嚷道：“我说你这人，我什么身份？就贪图信徒们那三瓜两枣的了？你说说你，平时不爱说话，怎么一开口就这么烦人呢？不会说话就别说行不行？”
赫劳德笑起来，合上书抻了个懒腰，朝还想再躺下继续睡觉的两人说：“收拾一下准备回圣殿吧。”
“还这么早，你看看那些勤劳的打工人民都还在朝拜啊。”草薙一刀把头躲进被子里。
山吹花也盖上丝绒的被子，虽然天气不算寒冷，甚至因为大量工厂排放的热气显得有些闷热，可暖呼呼的被窝就是有魔力一般的把人往深处吸。她绷直藏在被子里的四肢，随着叹气再放松下来。
“小赫，今天好不容易没有其他任务不用赶行程，就让执行官们好好睡个懒觉吧。昨天都受了点伤，休息好也能让神息好好恢复。”山吹花说。
“我还是想尽早着手去调查暗潮的事情，昨天晚上我看诺诺她们的报告，说在十二区发现了无咎者裂鬼的踪迹，作为交接，刹那他们三人昨晚已经动身前往十二区了，一会应该就有相关的报告发出来了。所以我想我们能不能同时也开始参与进去。”赫劳德还是不甘心的劝说。
草薙一刀捂在被子里说：“早几个小时也不会有什么其他发现啦。无咎者那些怪物又不是我们想调查就能调查的，万一打草惊蛇了，他们藏起来了还好说，要是逼得狗急跳墙和我们动手了，那就真赞美神官了。”
“不过，你有什么计划吗？总不能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去打听吧。”山吹花说。
“没有。”赫劳德回答的斩钉截铁且理所当然。
“哈——”草薙一刀高声嘲笑一声，“原来我们的死神大人和我们的肌肉雷神还有积极风神一样都是热血笨蛋啊。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要毫无准备的去调查那些超域位阶的怪物的啊？”
“唉——”
一阵叹气和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山吹花横着身体从床边的被子里探出头来说：“我昨天在第四区休整的时候，就已经和政府的伪装部队的人说好了，并且通过他在黑市的名号放出去了我们要购买大量暗潮的饵子，今天早上早些时候他就告诉我了，目前有第三区的情报掮客开始与他接触了，所以猜测目前暗潮的主要交易场所从之前的第八区转移到了第三区。所以我觉得可以回第一区安排好执行官们的后续任务和训练内容之后，我们三人去第三区暗中走访一遍。”
“花花，你不会就是想去第三区的酒吧玩玩吧？你可是良家少女啊，可去不得那种地方，那种声色场所，只有我们这种俗世大叔去放纵一下，你可去不得啊。”草薙一刀说。
山吹花不出声的骂了一句脏话，说：“你这张嘴还真是艾德佩尔的知名产物啊，回去了我和文化部还有宣传部的说一声，给你的嘴立个碑吧。”
草薙一刀露出头学着山吹花的样子和声音故作扭捏地说：“好啊好啊，顺便给你旁边的死神也立一个没有嘴巴的，下面就写惜字如金。”
说完三人一起大笑起来。
片刻后，山吹花正色道：“最近神堕者出现的越来越多了，肯定是和暗潮有关，但是我总是有种感觉，前两次的神堕之乱，说不定也有人为因素在，那么这三次刻意引发的动乱究竟有什么目的，真的难以猜测。”
“谁知道那群怪物在想什么啊。”
“我觉得，暗潮和无咎者的关系很大，我昨天仔细读了政府整理出来的报告，在暗潮出现的初期，正好就是无咎者的一段蛰伏期，在暗潮兴起的时候，无咎者开始活跃起来并和许多暗潮上层销售频繁接触。虽然无法从这些情报断言无咎者就是暗潮的幕后推手，可他们也必然牵连极深。”赫劳德说。
山吹花沉吟数秒，用双手托着下巴说：“我倒没有过多的去揣测无咎者和暗潮的关系，因为我觉得无咎者是暗潮的幕后黑手会是一种合理解释，但以我们现在神官政府的能力，根本无法抗衡他们。可如果不是，暗潮能够如此大量盛行，无法被完全剿清，甚至影响三个大陆，背后的团队一定是具备相当大的力量，至少不会弱于无咎者。”
“会不会是近期很火的那个——那个什么眼睛来着？”草薙一刀挠头问。
赫劳德答道：“全视之眼。”
“对对对，就那个全视眼睛，不是跨大陆的组织吗？还被定义成反政府的恐怖组织了，暗潮是他们的东西也有可能吧。”
山吹花点点头说：“确实也有可能是他们侵蚀战略的手段，不过这个组织究竟具备怎么样的背景和势力暂时还不知道，就也作为重点的调查方向吧。”说完，山吹花心中隐隐觉得好像有一件将会影响整个世界的大事将要发生，愈发频繁的大陆帝王会晤，全视之眼的公开宣告，暗潮引发的神堕者涌现，目的不明但如同定时炸弹的无咎者，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作为某个盛大事件的提前预告正在轮番上演。
其实赫劳德与草薙一刀的心中也都暗自思忖着相同的事情。也许在其他神官的心目中都有同样的感受和猜测，毕竟就如同骤雨瓢泼而至前的沉闷压抑和诡谲天气，所有这些异象都是站在第一线的神官们有目共睹的。
“那就去第三区的酒吧玩玩呗，正好去活动一下我这老胳膊老腿，我记得我还在哪家挺有名的店里有终身会员来着，那家的老板每年给我送不少诺尔斯牛肉呢，不过这次不是要低调一点调查么，那就用不上那个金卡了，不然去那点个【茜拉果酒】可以免费呢。”草薙一刀想了半天，觉得伪装调查这种事总有点不符合神官的身份，都是神了，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找人问话呢？
山吹花坏笑说：“你这算是收受信徒贿赂了吧？要是举报了——”
“扣除半年内的所有供奉分成，暂停发放薪酬八个月并禁止使用信仰之力半年。”赫劳德立马说出了神官守则里的处罚条款。
“爷爷奶奶你们可饶了我吧，我这把柄不多，算是被你们抓完了。”草薙一刀一边说一边狂扇自己的嘴巴。最后他目光真挚的看向两人，意思是我该怎么做你们才能大人有大量的不去举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请客！”
这么一言一语的三人也都说的睡意全无，他们零星又聊了几句后，便各自收拾起来，去叫醒了仍然在酣睡的执行官们。六人都是第一次实战，受的伤虽然不大不小也不致命，可精神上的紧张才是最累人的，特别是最后下定决心后并爆发的德蒙和一直统筹战场的凯伦斯，两人都被草薙一刀一手一个的拎的站了起来都还垂着脑袋昏睡。
等众人全部收拾整理完后，已经日近中午，山吹花和赫劳德颇有默契的一唱一和，连哄带威胁，最后终于是让铁公鸡拔毛，成功让草薙一刀在第四区颇负盛名的餐厅请众人吃了一顿大餐。
归途中赫劳德三人的通讯器忽然同时蜂鸣起来，三人停下摩托车后，发现是来自神徒司戴柏尔的神官紧急召回通知。三人读完内容，眉头深锁，与凯伦斯安排好后续事务后，一齐使用神传，赶回中心圣殿。
金光消散后，六名执行官也纷纷收到了最高级保密的紧急事项通知。
树神晨夕神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