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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唱罪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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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昭年少孤苦伶仃,幸得叶云洲相护,拜入宗师门下更有师尊和兄长宠溺,故从未心生怨恨,仍有侠肝义胆的赤忱,曾抛下身家性命,为守护苍生百姓,但何曾料想,这致命的穿心一箭竟来自后方?

叶云洲放下手中的长弓,面无悲喜地看向瑶光:“你答应过的,不可食言。”

瑶光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走到予昭面前,垂眸瞧着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人,半是嘲弄半是叹息道:“你瞧呐,你看上的人也不过如此。”

一句话说得很轻,感叹完这一句,待被恶鬼冲散的修士们聚拢,瑶光从袖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罪书,朗声念道:“朱凰予昭,勾连恶鬼,祸害苍生,罪无可恕,今天宸君大义灭亲,现已拿下,令诸道友同为见证,押予昭归还终庭,审判定罪。”

瑶光说罢将手中罪书扔到予昭面前,丝帛的边角霎时间便被地上的鲜血染红,讽刺极了。

“娘娘,予昭此前将大部分平民迁出戎城,藏在了东山,那些人怎么处理?”江陵带人押着一个被打得血肉模糊的人现身,向瑶光禀报道,“这家伙不说人藏在哪了,一身皮肉都打烂了。”

“那就搜魂,妄你还是修道者,这还要本宫教?”瑶光见那人一身烂皮烂肉,血腥味熏得她嫌恶地掩鼻,颠倒黑白道,“予昭藏匿东山的那些人都已经叫恶鬼上了身,已然是不能留,给我处理干净了。”

“对凡人用搜魂,这是否……”江陵有些迟疑,他接到的命令是予昭在东山养鬼为患,要他来铲除其爪牙,来了也的确是鬼气冲天,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忧戎一身炽热之气,断不可能是恶鬼,为了逼问予昭藏匿恶鬼之地对他严刑拷打已是不妥。

若是搜魂,修士尚且会疯癫痴傻,凡人怕是会因为受不了这样巨大的痛苦当场暴毙,即便是死了魂魄也是不全,入不得轮回道。

江陵还不想回去因为作践凡人的罪名被北都庭那些难缠的家伙盯上。

“对上诬蔑予昭勾连恶鬼,对下则隐瞒众人销毁证据。这瑶光和叶云洲倒是好手段。”李兰因看到这里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她瞪着顾银道,“你便是这般替我照看女儿的?”

顾银沉默不语,他在剑冢多年,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攥紧的手指将掌心都刺出了血;百里长情也没比顾银好到哪里去,他看着夕阳下红衣如血,跪倒在地的予昭,想起旧时在他那里无法无天的少女,想起予昭说:“有师尊和师兄在,我怎么会受委屈?”

但就是这样的时候,他和林曦扬都因为意外没能护在她身边,所有事都叫她一个人扛了。

再后来的事便与石渠阁的记载无二了,江陵带人剿了东山余孽,不想招致死于战场的亡灵怨气,恶鬼卷土重来,东山彻底沦为鬼蜮。

画面最后,一只恶鬼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胡乱地捡拾起别人掉落的左臂给自己按上,满眼怨恨地凝望着中州终庭所在之处,随后痛苦地捂住脑袋仰天尖啸,张开的口腔里舌头已经被咬烂了,血肉模糊一片。

“看完了,论起隐私手段,我们恶鬼可不及正道半分呢。”艳鬼坐在那里一脸幸灾乐祸地道,目光却是一瞬不移地看着李兰因,“阴姬娘娘你说是吧?”

李兰因闭了闭眼睛,她已是恶鬼,比起顾银和百里长情的的痛苦和悔恨,她看完女儿的过往,恨要多得多,若非还有些事情没问清楚,她此刻怕是已经去撕了瑶光和叶云洲的路上了。

“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李兰因问顾银,她以为予昭至多不过受些牢狱之灾,总不会送了命去。

“阴姬娘娘,你问我,我如何能知晓呢?”艳鬼懒洋洋道,手中竹箫指了指脸色苍白着靠在萧风灼怀里的路舟雪,“朱凰涅盘,雪凤奉天命而生,你女儿的事,该问他。”

“什么意思?”李兰因顿住,她听懂了艳鬼的话,却潜意识地不愿意去相信,她的女儿涅盘了,不是应该还活着吗?她呆呆地看着路舟雪,对方抬起冷淡的眸子与她对视,李兰因一张恐怖的恶鬼面上滑稽地出现了茫然,“他怎么会是我的媮儿?”

下意识的,李兰因这句心里话就说出了口,路舟雪被萧风灼半搂着站起来:“我的确不是予昭。”

“我的媮儿,就这么没了?”李兰因神色仓惶,路舟雪瞧着她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他道:“我有予昭的记忆,若是好奇她的过往,过几日我用玉符录了给你送来。”

“是你替代了我的媮儿!”路舟雪是好心,不想阴姬忽然发疯掐住他的脖子,赤红的眼睛怨毒地瞪着他,看起来神智混乱,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长情问道,拔剑正要上手帮忙。

“谁知道她呢,反正一直有个时常发疯的毛病。”一直安安分分的艳鬼笑道,也跟着突然发难,他吹奏起手里竹箫,一时间阴风大作,戎城后的东山鬼蜮竟是有被他唤醒的征兆。

百里长情见状不对,暂且放下李兰因,先去管了艳鬼,他长剑出鞘直至咽喉,不想竟未能伤及公孙无音分毫,百里长情面色一变:“你!”

公孙无音与阴姬同为红厉鬼,却不想这艳鬼看着不露山水,道行竟是早早到了红厉鬼的阶段,直逼阿修罗道而去。

“仙师,别这么惊讶。”公孙无音叫百里长情断了箫声也不急不恼,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忽然攀到了百里长情身后,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我们可都是十恶不赦的鬼,这样的能耐,有什么意外的?”

百里长情脸色一变,剑势一变就要刺死艳鬼,半道被公孙无音截住了手腕,他舔了舔百里长情的耳垂,轻声道:“仙师,我的箫声也曾冠绝天下,仙师可要一品呐?”说着柔若无骨的手便去解百里长情腰带。

百里长情自顾不暇。路舟雪顷刻间就被阴姬掐的满脸通红,后者另一只手便要来掏他的心。

路舟雪连忙起诀自救,萧风灼见状也拔刀要砍去阴姬一双手臂,不想中途让顾银截住了,还化了路舟雪凝起来的法诀。

“顾宗师,你这是何意?”萧风灼被顾银的剑气震开,本就伤了右手,如今左手筋络似乎也出了点不大不小的问题,他神色不悦地看着顾银,“顾宗师,你便是要袒护阴姬,也该顾及一下我家棉棉的性命!”

“她已然发狂,再妄加刺激,会彻底失去神智。”顾银没有反驳萧风灼对他的指责却也并不让开,一道定身咒制住萧风灼手脚,又趁路舟雪被女鬼缠住封了他灵气,竟是宁可路舟雪生生丧命也要护着发了狂的阴姬,“我不会容你伤他。”

“所以顾宗师这是要我家棉棉死了?”萧风灼怒极反笑道,不顾灵力反噬开始冲击顾银施加在他身上的定身咒,“如今还不知晓这恶鬼是否是真的李兰因,顾宗师不怕错认了?”

“便是错认,也总好过错过。”顾银说道,他清楚如今袒护恶鬼罔顾路舟雪性命已然违背了他一直以来的信念,可谁知晓他的苦呢?固步自封剑冢百年,出来发现女儿死了,妻子更是早早沦为恶鬼。

他在剑冢那些年的坚持仿佛是笑话,他以为应下“李兰因”的话守护剑冢,能够保女儿一命,也能让终庭对她好一些,不想让他去剑冢的“李兰因”都是假的,反倒叫他没了庇佑女儿的机会。

路舟雪知晓顾银不会救他,也顾不得那许多,当即攥住阴姬掏他心口的手,将他作为雪神时修得的岁暮从女鬼手心里灌进去,魂魄被犹如实质的寒气割伤,阴姬顿时痛苦地尖叫起来,变得愈发狂躁起来。

这时萧风灼也从定身咒中挣脱出来,将全身灵力抽空了凝出来一道气贯山河朝着阴姬冲撞过去,女鬼向后踉跄几步被顾银接住了。

萧风灼灵力全空,有些脱力地晃了晃,勉强站稳身形,还去扶从阴姬手里逃出来的路舟雪,后手放在颈项下方咳个不停,细白的皮肤上一道青紫的手印,有些地方被阴姬的指甲刺破,汩汩地往外渗血,萧风灼忧心地拍着他的背道:“可还好?”

路舟雪顺过气来,抬眸眼神泛冷地看着顾银道:“顾宗师好偏的心肝,怕我和阿灼伤了你的爱人,所以我便该死了?”他方才起法诀自救,若非顾银横插一脚散了他的灵力,他怎会被阴姬差点掐死?

顾银不语,只一道清心咒拍往阴姬天灵盖,他的确理亏,所以萧风灼和路舟雪对他的指责他也都认了,只是认错归认错,他却并不打算回头,祭出一盏莲台把阴姬收了进去,女鬼如今神智癫狂,道行又不如顾银,自然只得被乖乖收服。

只是顾银似乎有别的打算,收了阴姬之后,竟然还欲把路舟雪带走,提剑便朝后者攻去。

路舟雪忙把萧风灼推开,自己也跟着闪身躲过,望着顾银彻底冷下脸色:“对付恶鬼都尚且收敛实力,到本君这里倒是动刀了,好一个行侠仗义的顾宗师。”

“兰因神智癫狂,你是予昭的涅盘,或许能宽解她一二,且本座还有些疑问也想问你。”顾银话说得客气,剑招是一下更胜一下的狠戾,“故而你还需与我和兰因走一道儿。”

“究竟是疑问未解,还是妄想从我身上找寻复生予昭的法子?”路舟雪踩着踏雪无痕又避开一剑,并不还招。顾银的心思藏得不算高明,他一眼便能望穿,所以呀,不管多么光风霁月的人,在挚爱亲朋的事上都很难没有私心。

“长情说你天资过人,尤胜他当年,便只有这点水平么?”顾银见他一直躲避,并不与自己正面相较,只当百里长情言过其实,有些失望地皱了皱眉,下手却越发不留情面,“既是予昭继任,连她当年的分毫也没学到么?”

秘境里的予昭一剑破万军,端得是豪情万丈,路舟雪却是畏畏缩缩,丝毫没有朱凰当年的风骨,一想到女儿是被这样一个扶不起的东西顶了,顾银就觉得有些气闷。

“予昭是尔等的予昭,与我何干。”路舟雪拿不起剑,却并非不通剑术,相反,因为萧月珩的缘故,他剑法很是精妙,便是以肃杀闻名的秋官夷则都只敢说与他平分秋色,顾银虽是剑神,所用的剑招在路舟雪眼里却都能够一眼望穿。

路舟雪指尖缠着天白丝,泛着寒光的丝线看起来漂亮有危险,顾银却觉得有些虚有其表,这样的东西他一剑便能削断,却不想看似脆弱的丝线实则柔韧无比,他削铁如泥的剑竟然无法砍断。

倘若只是法器厉害也就罢了,那丝线竟然能准确预判他的下一步剑招,提前截住他的攻势,而路舟雪就那么踩着踏雪无痕身如残影,只用手指控制丝线,戏耍一般地同他交手,“有个人曾教过我,要以柔克刚,这样简单的道理,顾宗师似乎不懂。”

这样的过招是很憋屈的,顾银自己招数施展不开,也动不了控制丝线的人。

那头百里长情也未在公孙无音手上占到便宜,后者身上挂了些踩,却并未受到实质的伤害,他束好没多久的头发也要百里长情一剑削了发带,瀑布一般散落下来。

艳鬼衣衫本就暴露,跟百里长情打了一会儿,身上衣服破得七七八八,已遮不住多少风光,满是痕迹的胸膛大片露在外头,他娇媚地舔了舔手上被剑气割开的伤口,嗔怒地瞧着百里长情道:“仙师下手倒狠。”

百里长情清修多年,何曾见过公孙无音这样妩媚入骨又放荡风流的人?生怕他那一身衣衫打着打着落没了,动起手来也束手束脚许多:“已是留了手的,你若不先动手,本座亦不会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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