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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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本我的灵魂,再强壮的肉身对你来说也只是无用的夯土罢了。”玄灵子解释了玄谷子的疑惑。
“不可能的,我有蜃的力量,我可以将幻境变为现实,我还有符箓的力量,我开启了神灵的召唤仪式,我……”
玄灵子叹息道:“是的,你亲手开启的仪式,正是召唤我肉身的降圣阵。你的神灵不会来的,会来的,只有我的肉身而已。”
事到如今,他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反倒是这个时候,他自己也没有了那般后顾之忧。
玄谷子的身体急速崩溃,那无处安放的力量不断地从他的身体里逃窜出来。
玄谷子拼了命的想要将力量重新拉回自己的身体里。
手没了可以用脚,脚没了可以用嘴。
直到他的肚子也没了,只剩下一颗头颅的时候。
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神灵赐予他的力量并非源自神灵,而是源自地底深处,那个被玄灵子封印起来的古老肉体。
此时此刻,阵法大成,封印破坏,肉身便可以收回力量,并从巨大的封印阵中破土而出。
此为降圣阵,是可以覆盖封印阵的伟大阵法。
玄灵子之所以会来,便是为了阻止地下那个蠢蠢欲动的身体。
可他还是没有成功,他没有想到那个被肉身鼓动的人,会是自己的师弟。
一切都是注定的。
“这才是正确的时间,群星闪耀时,星归于正。”
那黑漆如墨,毫无生机的天上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人知道他们所谓的“星归于正”指的到底是什么。
“师弟,你看好了,这就是你所崇拜的那个神灵的真面目。”
玄灵子说着,那四个原本缠住狄飞燕和净觉的四个人同时朝这边冲了过来了。
这四人各安其位,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站在玄灵子几步远的地方。
只听这四人同时大喊一声,整齐划一地动手,他们竟然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四溢之中,他们各自伸手,将腹中一染着鲜血的肥大蠕虫取了出来。
这四条虫子不停地蠕动着,想要挣脱四人的手。
但它们未能成功,因为玄灵子身上突然有一物发出了微弱的光辉。
这光辉似有若无,十分暗淡,但是却又有着无法言表的力量,在这份力量的压制下,四条蠕虫不再挣扎。
而沐浴着光辉之中的,正是先前他从陆巡那里要回的‘归墟’。
“永恒的时光虽然消磨掉了我的力量,但是却给了我足够应付一切的知识。或许你已经积累了无穷无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可那又如何,你再大,能大的过天,再大,能大的过无穷吗?”
玄灵子诉说着,地底传来了一个声音。
“玄灵子,你该死。”
“该死的人是我,也是你。”
随着降圣阵的开启,那些飞扬跋扈的触手不断蔓延出来,人们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触手,这不过是庞然大物的皮毛。
那从地下伸出的巨大手掌,光是手掌的宽度便已经足以覆盖整个玄天观。
每个亲眼看到这只手掌的人都丝毫不会怀疑它拥有着破坏一切,摧毁一切的能力。
曹茂的判断或许没错。
玄天观中的确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但无论是他,还是任何一个人。
都不会想到这东西竟然如此庞大。
那怪物的手掌破土而出,势要将所有眼前之人席卷而去,碾成齑粉。
但下一刻“归墟”的光芒闪烁而过,那伸出的,宛如上百年岁月的古树的巨大手指突兀地消失不见了。
连带着他的手掌和所有触手。
在一瞬间,就已然消失无踪。
近距离看到这一切的玄谷子大惊失色,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师兄到底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但神迹的发生只在瞬间,随之而来的,则是满目疮痍的大地,和无数个葬身在这破败不堪的大地上的凡人。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为什么会突然终止。
只剩一颗头颅的玄谷子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已经不再会因为死亡而感到畏惧,也不会因为一事无成而觉得悔恨。
他更是因为世人并不知道他还活着而感到庆幸。
他犯下的恶,罄竹难书。
他,死有余辜。
废墟之上,陆巡和站在远处的狄飞燕远远相望。
恢复神志的幸存者更是哇哇大叫,因为他们的身上早已满是血痕,只是这血水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每个被控制的人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们刚才就宛如活在梦里,梦里的世界犹如地狱。
更加可怕的是,这并非梦境,而是现实。
他们亲手造就了地狱的惨痛景象。
至于陈映雪、孙正人这四个人,早已死去多时。
他们本是无辜之人,因为服用了金丹才会变得面目全非,不仅双手沾满鲜血,更是已经失去了生而为人的情感。
可他们最后却又成了阻止地下怪物祸乱人世的重要条件。
归根到底,这也是玄灵子的计划之一。
他等待许久,为的就是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在怪物苏醒的第一时间里,就将他带离长安。
或许当初他创立玄天观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
也或许是他就是为了封印和镇压这头怪物才创立了玄天观。
总之,现在已经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吗?
那玄灵子和怪物又去了哪里呢?
破晓时分,正德书院。
徐博文端坐一夜,看到朝阳洒在面前的青草地上,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定了定神,缓缓起身来到阳光底下。
昨晚发生在玄天观的爆炸声以及地动山摇的震感,想必每个人都切身感受到了。
即便是睡得再沉的人也该有感觉才对。
更何况是一夜未眠的徐夫子。
他无奈地叹息着,感觉自己又苍老了许多。
今年的冬天似乎很冷,他前些日子还在跟崔知温谈论春季会考的事宜。
可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还是未知数。
他已经活了太久,已经被岁月侵袭,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他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了。
哦,或许就是在师父离开的时候吧。
师父每次的出现都像是上苍的昭示。
无论是东汉王朝的覆灭,还是二圣同朝的当下。
他只盼着师父能得偿所愿,彻底斩断这五百年的痛苦,心无牵挂的离开人世。
他推开房门,打算去吃点早点。
却没想到房门前竟然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