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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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宁快起床吧，今天你周爷爷的辅导班就要开始了，你得去教学生呢。”
齐宁睁开了眼，手机发出了刺目的白光。才五点半，比以往起床时间还早半个小时，奶奶就叫她起床了。
回来已经三天了，齐宁还是有点恍惚。
她不敢相信，自己回到了高三寒假刚开始的时候。
她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梦，如果可以选的话，她当然希望当下才是真的。
不管怎么说，她现在拥有了从头来过的机会。
齐宁揉了揉脸，准备起床。
如果没记错的话，今天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周言了。不知道这次还要不要和他有联系，齐宁有点心烦。
她当然是不想再和周言结婚了。上一世她喜欢周言，可她知道周言没那么喜欢她。而且周言的逃离更是给了她很大的伤害，简直是让她无地自容。
可是佳佳怎么办呢。
重活一世，齐宁除了爷爷奶奶，最惦记的就是佳佳。如果不和周言结婚，自己要怎么让佳佳回来呢。
齐宁走到厨房，看着忙碌的爷爷奶奶。先不管了，算算时间，佳佳四年后才会出生，到时候再说吧。
吃了早饭，齐宁简单收拾了一下。昨晚她大致了解了一下现在小学生的课本，方便今天上课教授。
周爷爷的辅导班其实并不算什么正规的辅导机构，只能说是个管学习的托管班。周爷爷在村里小学教书几十年，齐宁也是在他的教导下毕业的。之前有镇上的小学请周爷爷过去任职，但他拒绝了。村里的小学规模不大，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总共也就两百来个学生。这么小的学校，根本留不下什么好老师，周爷爷担心这些老师都走了的话，学生升了初中学习跟不上，所以一直留在这里，每个假期还让四年级以上的孩子都去他家进行辅导。
齐宁走到隔壁，一边喊着“周爷爷我来了”，一边往里走。周爷爷家的大门白天是不关的，方便学生随时进出。
周爷爷从里屋出来迎她。“宁宁这么早啊，学生还没来呢。快进来吧，我已经收拾好了。”
周爷爷挽着袖子，手上拿着抹布，从厚厚的门帘后出来。
齐宁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打量着这间熟悉的教室。
周爷爷的房子是前几年刚装修的，房子很大很敞亮。做教室的这间本来是个卧室，周爷爷把床和柜子都搬出去了，又找了些凳子桌子，组成了一个小教室。
“老－师－好－”
听着这故意拖长的腔调，齐宁一笑。
“快进来吧咙咚呛，你来的也太早了。”
“我讨厌这个名字－－”
一个鼻子耳朵都红彤彤的小男孩走了进来。他叫齐德，就住在这条街的尽头，今年已经六年级了。他的父母都外出务工了，一年也就回来一次，家里只有奶奶一个老人照顾他，所以周爷爷格外关注他的学习和生活，他也偶尔来帮周爷爷干点事情。
齐德自己找好位置。他坐最后面，一个原因是他个子高，十一岁就一米七多了。再一个是他可以帮忙维持课堂纪律，在学校里他也是年级高的，比较有威信。
很快学生都了陆陆续续的到了，齐宁站在黑板前，写下了上午的安排。
“上午四五年级自己做作业，六年级我们讲初一数学。下午六年级自己学习，四五年级讲六年级内容。我们七点准时上课，大家进出自由，但要保持安静，不准打扰到其他同学。”
齐宁从初二就开始给他们上课了。一开始她边学边教，后来随着年级升高，上课越来越得心应手。从高一开始，周爷爷已经把学习安排全部交给了她，自己只负责后勤工作。齐宁翻开自己准备讲的内容的书页，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十一点，上午的课程结束，学生们纷纷跟她告别。
“齐宁姐姐再见”
“齐宁姐姐辛苦了”
齐宁微笑摆手，嘱咐他们赶快回家吃饭，不要在回家路上玩。
“周爷爷去我家吃吧，您自己就别做了。”
齐宁关上教室的门，看着在门口送学生的周爷爷。
看着最后一个学生离去，周爷爷转过身来，和齐宁说，“不用啦，我自己随便吃点就行，你快回家吃吧，别让你爷爷奶奶等久了。”
齐宁很无奈，她知道周爷爷多半是不会答应的，他是个特别怕给别人添麻烦的老人。
邻居这么多年，周爷爷只有在实在自己办不了的情况下，才会找自己家帮忙。幸亏自己爷爷奶奶都是外向的热心肠，经常去周爷爷家串门，随手给他拿点东西或者收拾一下。
齐宁不再勉强。“那您中午吃了饭休息一会，教室不用打扫，我已经打扫过了。”
齐宁回到自己家，奶奶已经把饭端上桌了。
“上了一上午的课，累了吧，快来吃饭，今天我去赶集，割了一大块新鲜猪肉，我捏了满满一大碗的丸子，可鲜亮啦。”看着奶奶喜气洋洋的脸庞，齐宁也随之笑了。奶奶总是乐呵呵的，明明担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一切，但从不发愁。
齐宁捧起碗，闻着暖呼呼的丸子汤，感觉冬天的寒冷都被驱散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嘀嘀－嘀嘀－”的喇叭声。
车轮压过土路的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隔壁门前。
她听见车门关闭，有人进了周爷爷家。
怎么会是中午呢？齐宁记得之前是下午下课了他们才来的。
当时她刚把学生送走，在收拾教室，就听见有人进来了。随之而来的就是周爷爷嘲讽的声音，“每年回来一次，我哪天死在家里，你来得及回来给我收尸吗。”齐宁一愣，周爷爷待人温和，更不曾提过死啊活啊的话题，这通脾气，是冲谁呢。
“我要接你去和我们一起住，是你自己不去，还把我打了出去，你忘了吗。”一个无奈的男声响起。“和你们一起住？是和你一样，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吗？我丢不起这个人。”周爷爷嘲讽的语气更甚。“别说了，这件事我已经解释过了，以后也不会再说了。我们今天下午去医院附近的酒店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就去做检查。”男人的语气带着疲累和无奈。“不用了，明天一早你来接我就行，我不想多见到你一分钟。”周爷爷冷硬的声音仿佛带着冰碴子，气氛僵住了。
“爷爷，跟我们一起去吧，有些检查需要空腹，明天一早再去可能来不及的。”一个更年轻温和的男声由远及近。
“哼！还带了周言。”周爷爷的声音有所软化。
“那明天你带我去，不想多看见你爸一眼。”虽然话里带着嫌弃，可到底是答应了。
“宁宁，我明天出去一天，明天你自己给他们上课哦。”房间门突然被打开，周爷爷进来嘱咐她道。
门外只站着一个年轻男生，穿着黑色过膝的大衣，面上带笑，看见里面还有个人，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齐宁问到，“是身体不舒服吗周爷爷，怎么不跟我们说呢。”
“没有，就是每年都要去做个体检，看老头子还有几年活头。”周爷爷回答她。
“这不挺好的吗，检查检查还安心呢。”齐宁听出了周爷爷话里的不在意，宽慰了几句。周家的事她不了解，也不好过多说话。
“那我先回家了，明早我会早点过来开门的，周爷爷你等会走的时候把钥匙给我就行了。”齐宁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周爷爷道了别。
“每年回来一次，我哪天死在家里，你来得及回来给我收尸吗。”
还是这句，那应该就是周叔叔回来了。齐宁继续吃饭，反正周爷爷会跟他们去的。
可爷爷奶奶着急了。“老周跟谁说话呢，怎么这么生气啊？”爷爷担心的说。“他那个儿子吧，不是每年冬天回来一次吗，差不多就这时候。”奶奶对周家的事了解一点，她和已经去世的周奶奶在一起工作过，当初周奶奶去世，死前一直叫周叔叔的名字，可到底没能看见最后一眼，从此奶奶就对周叔叔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周叔叔后来哭的休克进了医院，也只说了一句报应。
“请问齐宁在吗？”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响起。
是周言。
齐宁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那晚躺在浴缸里，想了无数次周言冲进来的画面，只要周言救了她这一次，她就能继续活下去，可她始终没等到。她并不是怕死，她只是想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她希望周言是那个理由，可周言好像真的不在乎她。
“在吃饭呢－进来吧－”
奶奶拖长音喊着。齐宁回过神来，门已经被打开，周言出现在他面前。
是年轻的周言。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脸上带笑，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
“爷爷奶奶好，我是周言，我爷爷让我把钥匙给齐宁。”周言有礼貌的问了好，又说明了来意。
“好好好，齐宁你快去拿钥匙啊。”奶奶催促的话就在耳边，齐宁却一动不动。
周言主动走近她，“你是齐宁吗，爷爷说麻烦你明天自己照顾学生。”
齐宁终于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她并不难过，可眼眶还是迅速红了。幸好背对着爷爷奶奶。齐宁咬了咬牙，止住了喉间的哽咽。
“好的我知道了。”她从周言的手上拿过钥匙，迅速往自己房间走去。
“周言是吧，坐下来一起吃点呢。”
齐宁知道这只是奶奶的客套话，车还在外面等着呢，周言吃什么吃啊。
果然周言拒绝的声音响起，“不了奶奶，我爷爷还在外面等着呢，我们这就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您和爷爷。”
“好好好，慢走啊。”奶奶把周言送出了门，齐宁听见她又跟周爷爷聊了几句。
齐宁平复了情绪，继续坐到饭桌边上吃饭。
爷爷问她，“你见过那个周言？”
齐宁摇摇头。
“我还以为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呢，他跟你说话你都不答应。”
“我不是回他了吗。”齐宁低声回了一句。
“你对他印象怎么样，觉得他还行吗？”爷爷又问道。
“什么印象？我没看清。”齐宁觉得这个问法有点危险，难道娃娃亲是自己爷爷和周爷爷定的吗。
“她才见了一面，有什么印不印象的。”奶奶进来打断了对话。
“什么意思，你们有什么瞒着我的吗？”齐宁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爷爷奶奶都没想到她这么敏感，“你周爷爷提过自己有个孙子，跟你同岁，说成绩不错长的也还行，要不要介绍一下。没有说要结亲啊，但能结亲当然是最好。认识一下当个朋友也挺好的嘛。”奶奶看来对周言很满意，话里话外都向着他。
“你们别操心这些了，我高中没毕业呢，就这么急着把我嫁出去吗？”齐宁不知作何反应，开了一句玩笑。
原来这么早和周言的纠缠就开始了吗，甚至在他们还没见面，还不认识的时候。
“你见到齐宁了？喜欢吗？”
周爷爷跟周言提起过好多次齐宁了，但周言都是回避的状态，这次竟然主动去送钥匙。周爷爷不知道为什么转变了态度，但他乐见其成。
周言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齐宁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教大的，如果她能成为我孙媳妇，我当然高兴，我也希望这样。但我知道，我说话也没什么份量，毕竟连自己儿子都说不听，又怎么能说教孙子。”周爷爷带点落寞的声音响起。周父坐在前排一声不吭。
“喜欢。”
安静的车厢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俩字。
“我喜欢她，爷爷。我会自己去追求她，您不要插手好吗。”
周言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郑重。
“好好好，我不插手，你们自己谈。”周爷爷终于高兴了，没想到孙子能直接承认，这可是件大好事。
周言没再说话，玻璃上映出他微红的眼眶，没有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