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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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认识齐宁？”
周父看着周言从房间里出来。
“认识。”
周言带上门，爷爷已经睡下了。
“不用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你的生活终究是你自己的。”
周父并不知道周言是否认识齐宁，他们父子间太生疏了。
周言从小是跟着他外公长大的。他和他母亲两个人的日子都鸡飞狗跳，哪里还顾得上孩子，所以周言刚上小学就把他送到寄宿学校去了。他们对他的弥补，也不过是找最好的学校，给最多的生活费，别的也没什么了。
“我不会的。”
周言知道，这是父亲自己的经验之谈。他对父母的事大致了解，所以他不可能去责怪自己的父亲，母亲就更没有必要了。每个家庭都不一样，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的父母只是不爱他，但除了爱别的他都有。
“你妈找你了吗？”周父突然问道。
周言摇摇头，“有什么事吗？”
“漏接了一个电话，没事，一会我给他回。”周父叹了口气。
周言无话可说，他们俩的关系，作为他们的儿子，肯定有所察觉。可周言又没有规劝的立场。每个人顾好自己都不容易，哪能去管别人呢。
周言回到自己房间，默默回想和齐宁的短暂对话。
其实看齐宁的第一眼，他就知道，齐宁也回来了。后来的对话更是印证了他的想法。虽然齐宁抬头的时间很短，可他还是看清了齐宁忍泪的表情。
三天前醒来，他以为自己到了天堂。可天堂怎么会是自己卧室的样子。他拿起枕边的手机，看见了上面的年份。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很快他就接受了。然后他笑了起来。这不就是他之前想要的重来一次的机会吗，没想到真的成真了。自己在床上滚了几圈，他又开始发愁。齐宁会不会也回来了。如果回来了，那自己的追妻之路可能就没那么好走了。她肯定对自己很失望。消沉了一会，周言又给自己打气，死都死过了，还怕什么呢，反正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周言在床上滚了几圈，然后下床去找了周父，他记得过两天要去接爷爷体检，他想问问能不能提前点，他想早点见到齐宁。可惜周父工作已经安排好了，不能再变动，他只好作罢。
到了晚上，周父叫他出来吃饭。
周言爬起来洗了个脸，下午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两天一直没睡好，惦记着齐宁，今天见过了，心才算安了下去。
他走到桌子前，给爷爷摆好餐具，又把桌子上的饭盒一一打开。
“爷爷，今晚吃饱一点，明早得等检查完了才能吃饭的。”周言嘱咐道。周爷爷拿起筷子，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周言早早起来，去敲周爷爷的门。
“爷爷起床了吗，我们要去医院了。”
周爷爷把门打开，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催催催，我还能记不得吗。”
老人家对医院总是没什么好感的。周言没在意，检查了一下身份证医保卡之类的证件，带爷爷下了楼，父亲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们了。
到了医院，周言陪着爷爷去做各项检查，周父跟在后面提着东西。
因为只是常规体检，所以很快结束了。
结束后周爷爷急着要回家，周父却想吃完饭再回去。
“我们回家还得将近两个小时，你昨晚吃了晚饭就没吃东西了，你怎么扛得住啊爸。”
“我回家再吃，外面的东西吃不惯。”
看着两人又要闹起来，周言做了决定。
“买点东西车上吃吧。”
看两人都没意见，周言就近找了家便利店，买了点面包饭团之类的。
结果都没怎么吃，爷爷上车就睡觉了。
周言团吧团吧扔副驾驶上了。
到家的时候正赶上下午放学，周爷爷从车上下来，一堆小孩跟他告别。他一个个嘱咐赶紧回家注意安全。
周言看着站在门口的齐宁，她脸上沾了一点白粉笔灰，头发有点凌乱，脸上也带着疲累。
她跟周爷爷打招呼，“周爷爷回来啦。”
她也跟他爸爸客气，“叔叔要不要进来喝杯水歇一下。”
可她就是不跟自己说话。
无论自己盯着她的目光有多强烈，她就是装看不见。
齐宁有点尴尬。平常都是周爷爷出来送学生，本来她在那擦黑板，突然想起来周爷爷不在，就急急忙忙的出来送学生。
她现在的样子肯定不太好看，每次上完课回去爷爷奶奶都说自己成了花猫。
幸好周爷爷说话了，“辛苦宁宁了，怎么又蹭了一脸粉笔灰啊，快进去洗洗。”
齐宁顺着这个话转身就进了屋。她实在不能再承受周言犹如实质的目光了。
齐宁洗完手和脸，又收拾了屋子，出来之后就只剩周爷爷一个人了。
周爷爷站在门口，望着胡同外的方向， 背影落寞。
齐宁有点心酸。哪个老人不希望儿女常伴身边，虽然周爷爷对周叔叔没句好话，可他们毕竟是父子，而且是独生父子，周奶奶又不在了，世间再没有比他们俩关系更近的人了。
齐宁出声道，“周爷爷去我家吃饭吧，您刚回来。还得现做，我奶奶已经做好了呢。”齐宁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周爷爷寂寥的背影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病床上那苍老的身影。那时他戴着氧气面罩，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那我今天可有口福了。”周爷爷拉过齐宁的胳膊，往齐宁家里慢慢走去。
晚上吃过饭，齐宁让奶奶去休息，她来收拾卫生就行。
两位爷爷吃着吃着又谈起了他们年轻时候的经历，话头上来了，非要喝点酒，奶奶给他们拿了一小瓶，两个人就着那点酒又聊了两个钟头，把奶奶都聊困了。
齐宁先把碗筷都放到水池里，又扫了拖了地，最后去刷了碗筷。正准备回屋，又听到了熟悉的车喇叭声。
这么晚了，怎么又回来了。
齐宁走到院子里，听见隔壁的敲门声。
“铛铛！铛铛！”
没有人应声。
齐宁估计周爷爷睡着了。虽然两个老人酒喝的不多，但酒多少有点助眠，自己爷爷已经打起了呼噜，她觉得周爷爷也差不太多。
果然，一直没人开门。齐宁听到老人机那炸耳的铃声响起，凤凰传奇在隔壁大声歌唱。
还是没醒。齐宁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叔叔，周爷爷今晚和我爷爷喝了点酒，可能睡沉了。”
她看着昏暗路灯下的两个人说道。
还没等周父说话，周言抢先开口，“爷爷体检指标有点问题，你有办法把他叫起来吗，我们想接他去住院再详细检查一下。”
齐宁摇了摇头。
“我钥匙还给周爷爷了。但是－”
齐宁有点迟疑。
“有什么方法都可以，现在事情比较紧急。”
周言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我们的墙不高，你可以直接翻过去。”
齐宁想不出别的办法，这是唯一可行的了。
周言毫不犹豫，“可以，我可以翻。”
周父也是想不到别的方法了，只能跟着进了齐宁家的院子。
三个人走到墙下，齐宁想给周言找个梯子，周言看了一下墙的高度，直接拒绝了，说自己能翻的过去。
齐宁站在旁边，有点坏心眼的想看他掉下来摔个大屁蹲。
周言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双手就抓住了院墙的顶部。
他猛地一拉，整个人就轻盈地攀上了院墙。
周言打量了一下另一边院墙的高度，直接跳了下去。
“噔”的一声，周言平稳落地。
他直接进了里间，摸着黑找自己爷爷的房间。幸好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他很轻易地找到了房间的位置。
他推开房门，看着床上连衣服都没脱就那么睡过去的爷爷，心里有点酸楚。
现在的爷爷还没有那么瘦，可已经老态尽显了。
上一世他在病床前听着爷爷把齐宁托付给他。那时他已经很虚弱了，说一句停一会，可还是坚持着跟他要一个承诺。
这一次，不会再让爷爷那么早离开了。
周言上前拍了拍周爷爷。
“爷爷，醒醒。”
周言语气轻柔，但周爷爷可能睡得太沉了，没有反应。
周言又加大力量晃了晃他，周爷爷才慢慢转醒。
“谁啊”
周爷爷含糊不清的声音响起。
“是我，周言。爷爷你怎么这么就睡着了啊，会冻感冒的。”
周言打开了床头灯，把周爷爷扶了起来，让他靠着床头醒醒神。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刚走吗？”周爷爷有点糊涂。
“爷爷，你记得我们今天去体检了吗？”周言慢慢问道。
“对对对，体检完了你们不是都走了吗，我还去齐宁家吃的饭。”
周爷爷抬头看了眼表。“都快十一点了，你怎么又回来了啊？”
“爷爷，今天体检，有个指标有点问题，我们来接你去医院再检查一下。”周言尽量不透露细节。
“什么指标啊，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啊。”周爷爷不愿意去医院，要不是儿子坚持，他连一年一次的体检都不愿意去。
“医生说的，我也不懂，就说最好再检查一下。”周言想含糊过去。
可周爷爷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医生就想让我去住院他们好挣钱，这怎么能听医生的呢。”周爷爷对大医院的医生都没啥好印象。
周言不能告诉他具体情况，可周爷爷又不是随便编个借口就能相信的。就在这时，周言的电话响了。墙那边还有俩人呢！
他连忙问，“爷爷，大门钥匙在哪里啊，齐宁和我爸还在外面等着呢。”
周爷爷从身上摸出一大串钥匙，给他指了哪把是大门的，周言急匆匆的出去开门了。
大门打开，齐宁和周父站在门外。两人一左一右，好似两个门神。
齐宁要往里走，周言却拦住了她。
“爷爷不同意，要直接告诉他吗。”
冲着你爸爸说话，干嘛拦着我。齐宁感觉莫名其妙。
“要不就说了吧，他知道情况了可能还会重视点。”
周父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周爷爷，一开始让周言来，就是希望爷爷能听孙子的话，现在看来，不管是谁，都不好使。
“要不让齐宁帮个忙呢？”周言看向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视。
周言目光沉静，眼底一片漆黑，齐宁看着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气来了。
“你知道爷爷身体有大隐患，如果不赶快住院治疗，可能非常危险。”
我知道？齐宁想，对的，她确实知道。
上一世没有去住院这一出，周爷爷两年后检查出了癌症，一确诊就是晚期了，最后在病床上蹉跎了不到两个月，就去世了。
齐宁点了点头，“好，我去跟周爷爷说。但我也不能保证周爷爷听我的。”
“爷爷肯定听你的。”周言带了点笑意。
齐宁往里走，周爷爷已经把屋里的灯打开了。
“周爷爷－”
齐宁还没看见人就先喊了一声。
“哎－”
周爷爷打开房门让她快进去。
“这么晚还折腾你，真是给你添些麻烦了。”周爷爷低沉的语气带着点愧疚。
“没什么麻烦的，本来我也还没睡呢。”齐宁安慰他道。
“周爷爷，为什么不去检查检查呢？”齐宁打算开门见山。
“我又没什么不舒服，去什么医院呐。”周爷爷坚持自己的想法。
“爷爷，有些病，等你不舒服再去治，就来不及了。现在早发现早治疗，治的又快又好，这样不好吗。”齐宁知道老人的观念根深蒂固，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转变的，她只能尽量顺着老人的思路。
“我都这个年纪了，活几天算几天吧，还治什么呢。”
周爷爷今晚有点消沉，可能是酒喝多了，想到了去世的周奶奶。
“宁宁啊，你奶奶她那么早就走了，撇下我一个人。这些年，亏你和你爷爷奶奶，时不时过来陪陪我，跟我说说话，不然这空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连点人气都没有。”周爷爷说着说着流了泪。
“这几年，我真觉得自己老了，我觉得我就快要见到你奶奶了。这样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对不起你们家，白受了你们那么多照顾。我只能在天上多照看你们，保佑宁宁爷爷奶奶长命百岁，宁宁有个好工作好家庭，也算是对你们的报答了。”
齐宁也留下了眼泪，她或许明白为什么周爷爷非要让她跟周言结婚了。上一世她的爷爷奶奶比周爷爷离开的还要早，周爷爷觉得她一个人太苦了，千挑万选，把自己的孙子挑了出来，安排来照顾她。
齐宁想到上一辈子一个老人对她的用心，眼泪越发止不住，就要哭出声来了。
“爷爷，齐宁，我能进去吗？”周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