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老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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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问水商界都震惊沸腾了。
帮派势力覆灭以后，他们就一直虎视眈眈盯着各帮派遗留下来的各种生意，便是收归国有，知县衙门也不可能自己经营那么庞大又错综复杂的生意，定然会与各大商家交易，这是此前各大商家统一的想法。
这些日子无数商户打碎了算盘，就琢磨着怎么用最合适的价格从衙门里拿到自己看中的肥肉。
结果，裴县令一刀切，直接将各大帮派遗留的大量生意交给了县尉之子叶繁。
此举自然多少有不大合规矩的地方，但裴家敬献祥瑞，圣眷正浓，这会便是真正的达官显贵都不会轻易去碰宁远侯府的霉头，何况区区一些商贾之流，大家伙也只能羡慕一句叶家的关系硬。
叶繁知道，这会在不知情的人眼里，包括在张氏眼里，自己就是裴县令拉到台面上，代为料理裴家生意的白手套。
这样很好，甚至无形中就解决了很多矛盾，叶繁乐此不彼。
张氏就有些不情愿了，觉得这么大的生意儿子一个人如何打理得过来，劝叶繁让裴元川再找几个人分担分担，然后就被叶蓝山拉进了屋，再出来时张氏看上去整个人都傻了，看叶繁的眼神愣愣的，似在消化她家长子骤然间成了问水名副其实的商界大佬的事实。
叶繁报以母亲单纯无害的微笑，丢下一句接妹妹下学去，脚底抹油溜了。
捧着书看的叶盛见状合起书，跟了上去，通过院试的新晋小秀才等过些时日秋收结束将再次奔赴盛京，成为贡生入国学院就读，最后待家里的时间，看大哥日日准时准点接三妹妹上下学，叶盛觉得自己同样作为兄长，也想跟家里妹妹亲近些，就也跟着叶繁一起，帮忙驾车。
叶繁乐得有免费司机，掀开帘子就坐进去。
女学放学时间，三五成群的小姑娘结伴而出，叶晓婷一眼看到停在街角的马车，拉着小伙伴撒腿跑了过来。
“二哥！”
“叶二哥。”小伙伴有些拘谨唤了声。
叶盛高冷地微微颔首。
“哦，萱萱啊。”掀开车帘的叶繁看着妹妹拉过来的小伙伴，认出了那是庄娘子的女儿萱萱：“都上来吧。”
“叶大哥！”对曾经投喂过自己的叶繁唐萱萱的声音亲切多了：“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
“走什么走，我送你回店里，正好巡店去。”叶繁打个手势，叶晓婷会意地拉了小伙伴上车，叶盛双腿轻点马腹轻唤：“驾～”
车内，叶晓婷活力十足讲述着女学里的琐事，某位夫子的衣裙好看极了，江先生布置的功课越来越多啦，小伙伴堂测又考了第一名啦……
“哦。”叶繁听到此处意外看了眼唐萱萱：“厉害啊！”
犹记得初次见面那晚，庄娘子就要带着女儿回家，小姑娘走了两步又跑回来，眼神亮亮地问自己如何变得和自己一样厉害，叶繁随口说了句好好读书吧。
叶繁知道唐萱萱入女学前并没有读过书，短短时间竟然能压过那些多少受过启蒙教育的富家姑娘成为第一，学霸实证啊，当然，也必然付出了不少努力，叶繁有种无意间做了次人生导师的欣慰。
唐萱萱却没多少兴致：“还好啦。”
小姑娘有心事明显地摆在脸上，叶繁问道：“怎么了？”
唐萱萱落寞地摇摇头，叶晓婷的兴奋劲也蔫了，还小大人似的叹口气，凑到叶繁耳边轻声道：“他爹又找庄娘子要钱了？”
叶繁奇怪道：“不是和离了吗？”
“是休妻！”唐萱萱有些嫌恶地开口，她已经理解两个词代表的不同意义了，小眼微红很无助的样子：“但爹赌没钱了还是会去缠着娘亲要。叶大哥，读好书好像没什么用，我已经拿了好几次堂测第一了，爹爹还是一样去赌钱，娘还是会偷偷地哭。”
眼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小姑娘倔强不哭，狠狠擦干了泪。
让隋便把你爹绑了扔河里吧！叶繁差点脱口而出，想想这种话对小姑娘太过刺激，默默往车上一靠。
沉迷赌博的人是拉不回来的，他那位颇有身家的兄弟不就是因赌倾家荡产，为了钱还背刺了自己一刀，终究没逃过跳楼的命运。
气氛忽然压抑了下来，叶晓婷安慰着小伙伴，讲着些轻松趣事，到码头三街的公子二号烧烤分店时，两个小姑娘倒也调整了心情。
“东家。”女扮男装的分店店长‘明雅’瞧见来人，盈盈施礼，巧笑嫣然，是一身粗布男装也遮不住的二八年华，青春正茂。据说是庄娘子的远房亲戚，父母早亡过来投靠。
小姑娘着实能干，粗活能扛菜拉炭，细活能算账推销，一度将业绩干过了一店，叶繁很满意，对她也和声悦色：“怎么样，店里都还好吧。”
“劳东家挂心，一切都好。”明雅微笑道。
叶繁点点头，能干是能干，就是做事滴水不漏，分寸把握太过让人有种距离感。
不过无妨，员工是用来创造利益的，又不是拿来交朋友的！
相比之下，庄娘子就接地气多了，趁时辰尚早，店里还未进客，拉着叶繁闲话家常唠了半天，叶繁看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做作业，没理会这边，悄声问了问庄娘子与前夫的事。
“我也不想给他钱。”庄娘子恶心扒拉说道：“但那个人，他太不要脸了！他要是敢抢敢打，我提菜刀跟他拼命去，可他又哭又跪又求的，明明是他抛妻弃女，弄得好像我们娘俩对不起他似的。”
叶繁开眼了：“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庄娘子颇为赞同：“可不就是，诶，你站住老乌鸦！”
庄娘子忽地站起身，伸手一指刚刚踏进店门的男人。
被称作‘老乌鸦’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出头，个头瘦长，右边眼角有道狭长的疤，一直划到耳后，让人瞧着就觉得是帮派的漏网之鱼。
因来人阴冷的气质，加上庄娘子的呼喝，叶盛谨慎站起身，围上前去伸手拦住。
与阴冷的气质不同，老乌鸦笑起来还有些和蔼：“这打开门做生意，还能这样待客的吗？”
叶繁过去，将叶盛拉到身后，看向来人：“你是？”
庄娘子也走了过来，推搡着道：“我告诉你，唐年欠的赌债你自找他要去，找我，一个子没有！”
老乌鸦躲开庄娘子推人的手，笑脸盈盈道：“我只是来吃顿烤肉，并没别的意思。”说着朝叶繁拱手一礼：“难得能见到叶东家，在下四方赌坊掌柜，乌敬堂，人送诨号乌鸦，东家若不介意，叫我老乌鸦就可。”
“哈，有意思啊。”叶繁笑了声道：“你唤我这声东家，指的是公子烧烤，还是四方赌坊啊？”
乌敬堂闻言笑道：“自然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