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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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便少年在叶繁示意下上了停在净心堂门前的马车，叶繁驻足，问驾车的少年：“你爹的伤怎么样了？”
阿树的箭伤按崔大夫的话说，没伤到要害筋骨，问题不大，但毕竟是见了血，这几日家里的记里鼓车生意都是阿树的大儿子‘小牛’在跑，少年忽被提问，有些局促地拱手：“回叶公子，我爹伤口深，养了几日，现如今能在家帮娘做些轻松点的杂活。”
叶繁点点头，上了车。
“驾~”小牛荡起缰绳，稳稳驾着车，年纪不大，技术不错。
马车轻车熟路穿街过巷停到书圣小院门前，叶繁下车，上前将要敲门，一看门却没有关紧，自门后传来的声音驳杂纷乱，说明此时的小院里人数不少。
叶繁有些奇怪，一个粗使婆子忽拉开了门，眼神一对，惊喜道：“哎呀叶公子，你回来啦，快进去吧，都等你呢！”
叶繁懵：“等我？”
书圣小院此刻围了三十多号人，叶繁一头雾水地进去，先和神色复杂的江忆安打了招呼，摸了摸明显心虚继而眉眼讨好的三妹妹，没时间问她闯了什么祸事，想起一事向门外看了一眼，小牛的马车已经离开，隋便少年不见了踪影。
叶繁皱眉，却也无法就这么不搞清楚事由甩手走开，在江忆安的介绍下，认识了一位又一位大靖文坛有名的大儒，不管认不认识，先道一声原来是您，久仰久仰……
……
……
足下发力，腾空，踩墙借力，飞跃。
隋便少年像灵活的猫儿翻过后墙进了书圣小院，目光略怔愣地打量了几下手脚，似乎在确认自己功夫着实不错。
停留了短暂的时间，少年鼻尖轻嗅，寻味而去，到了厨房，没惊动人地进去。
……
……
“呃……水调歌头啊。”
院子里，终于搞清楚事情前因后果的叶繁有点无语，瞥了眼撒娇卖萌的三妹妹，伸手用力在她额头点了一下。
着实是出乎意料的事情。
书法嘛，老领导喜欢，叶繁多少也练过，但现代人谁天天碰那玩意，刚醒那会，确实勤奋练字了一段时间，写的无非就是诗词啊还有流行歌词什么的，很随机，有时候空山不见人下来就是还想再活五百年……
他是真没注意到叶晓婷会去抽那些纸稿，还憋到中秋诗会放了个大招。
万幸啊，没给他抄一个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这词他就会这两句！
叶繁从没打算给自己立才子的人设，不是清高不屑去做文抄公，不然大靖诗人其实还蛮好混的，问题是他真不会。
唐诗宋词当然也背了不少，但高考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记这些，又不是最强大脑过目不忘，没兴趣的东西，不能赚钱的东西，早就慢慢磨灭在记忆长河里了。
也就一些经典的句子能脱口而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之类的，可全文是真写不出来啊！
面对院子里的一干人等，叶繁心虚地捏了把汗，还好，这歌他唱过！
“各位抱歉，舍妹顽劣，叨扰了。”叶繁先致歉一声。
于院长微笑道：“无妨无妨，若非令妹，叶公子大隐隐于市，我等还不知大靖小小商贾竟有如此才情。”
“于院长谬赞了，谬赞了。”叶繁很心虚，手轻轻掐住叶晓婷脖子晃了晃，这小鬼灵精的，单抄个水调歌头他还好推脱推脱，什么道士吟了首词，亡友苏轼遗作也能糊弄一下，偏偏一些零碎的散句也一股脑扔出去了。
被大哥掐脖子的三妹妹觉得有点痒，缩了缩脖子，抬头继续谄笑。
“叶大公子，于院长，你们就别磨蹭了，快让叶公子把下阕告诉我等吧，这时辰已经不早了。”
“是啊是啊。”
于院长抬手示意：“叶公子，请。”
叶繁没办法，狠狠揉了揉三妹妹小脑袋，上前拱手：“既然如此，在下不才，献丑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叶繁卡顿了下，那歌是怎么唱来着？循着调子他还能唱出来，词朗诵有点卡壳啊，他朝众人拱拱手：“这个，我还是唱给各位听吧。”
清咳两声，找好声调，叶繁唱道：
“明月几时有……”
甫一开口，便让人闻之诧异，有人皱眉道：“这并非是水调歌头的词牌韵律。”
白浅云一拍额头，拉过身旁的墨桑道：“我记起来了，他是香山茶舍哼了两句怪歌的那个人！”
墨桑恍然：“难怪有些眼熟。”
江忆安看了两位好友一眼：“你们见过？”
两人点头，白浅云道：“他哼了两句旋律很奇怪的歌，我们还因此讨论了很久。如今这水调歌头被唱成这样，倒是比原本的词牌韵律多了几分灵气？还挺好听的。”
比起以宫商羽徵角五音为主调的单声古韵，现代音乐在婉转变化上优势是很明显了。
墨桑颔首道：“看来此人在音律一道，颇有见解。”
江忆安怔然看着高歌的叶繁，这位叶东家，真是每每出人意料啊。
当然，也有反对的嗤之以鼻：“狂妄小子，竟然敢私改词牌韵律，真是胆大妄为！”
没有人附和，那人倒是被拉了下，被示意缄口，若是以往，乱改词牌韵律，难免被指责离经叛道，但今夜没等中秋诗会散席就跑来书圣小院的绝大多数都是为了知道那首千古绝词的下阕，而此时院中的叶繁正唱到：“何似在人间……”
马上就要接到下阕了！
便在这时，琴箫之声骤起。却是白浅云和墨桑一琴一箫按着叶繁歌曲的节奏临时编曲。
上阕唱完，叶繁换气时朝琴声处看去，颔首致意，两人亦遥遥回礼，紧跟着，在琴箫之音加持下，叶繁也唱得愈发生动有情起来：“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曲终歌止，小院良久沉静。
好歌好词的厉害之处，便是在不经意间直通人们内心深处，听到悲欢离合，阴晴圆缺，你想到了哪些事呢？那个曾愿长久的人，此刻能与你共赏圆月吗？还是相隔千里呢？
为了不至于因不知下阕而彻夜难眠跑来书圣小院的这些人们本就比常人更好诗文，研究几十年甚至一辈子，而这样的人，往往感情更加细腻。
上辈子业余时搞乐队何时有过这样把观众唱懵的时候？叶繁整了整衣襟，暗想，当初不应该去玩吉他手的，果然我还是适合当主唱！
有婆子匆匆跑来，不合时宜地闯入正沉浸各自情感的众人里，来到江忆安身边，凑近贴耳道：“不好了小姐，厨房进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