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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桃之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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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醒了吗?”

一大早,月怜站在别寒居门外敲门,吴山正好端了水过来,示意她轻声,然后一手推门进去。

“姑娘醒醒,月怜在外面,怕是有什么要事。”

吴山把明容推醒,听说是月怜,明容只让吴山绞了帕子,自己把脸擦干净,便让月怜先进来,自己隔着屏风洗漱。

“什么事这么急?”

越山等人也陆陆续续进来,经过月怜时与她点头见礼。

月怜冲屏风后的明容屈膝行礼:“昨晚康家递了文书进宫,今日一早已进宫请罪去了。”

明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复又继续,略微抬头问道:“去了多久了?”

月怜:“天蒙蒙亮时进宫的,此时应有一个时辰了。”

明容点点头:“行了,你先下去吧。”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对了,元禾这几日如何,我瞧大哥忙的脚不沾地的,她也没时间来与我汇报。”

“大公子近日事多,许多都叫元禾姐姐去办的,还去了宣明酒肆,我也有几日没见到她了。”

越山和山迎进去替明容更衣,半晌,她从屏风后转出来,月怜又低头行礼。

“宣明酒肆没出什么岔子吧?”

月怜摇摇头:“三娘来信了,说一切都好,姑娘交代的事情都一点不差。”

“那就好,跟三娘说,元禾替大哥办什么事,都尽力配合他,咱们的事情,一概不许透露。我同元禾也讲了,在大哥身边,就一心替大哥办事便好,其余的事情不用她操心,大哥心思多,她若瞻前顾后,反而暴露得快。”明容坐到梳妆镜前,江潮替她梳头发。

月怜斟酌片刻,小声问道:“姑娘,月怜斗胆,敢问姑娘可是在打太子的主意?”

明容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嘴角:“原来你看出来了。”

月怜赶紧跪下:“我不是有意的。”

“起来起来,看出来便是看出来,有什么可跪的。”明容摆摆手,皱眉道。

“我与你们也没什么可瞒着的。”明容拉着月怜的手,把她轻轻拽过来,“太子有经世之才,叔元人虽温和内敛,却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门道来,若不出什么岔子,太子必然是大梁未来的君王。”

“可姑娘不是向来不反对与三皇子的婚约吗?”月怜疑道。

明容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圣人的意思,我反对有用吗?叔元是个好人,可惜……他不是太子。”

“铁骑兵说是圣人亲军,实为侯府私兵,圣人与家父是兄弟情深,一手把我指过去了,可若是太子登基,我是三皇子妃,徐家便是叔元的后盾,若要谋反轻而易举,就是叔元他没这个心,难保太子也不这么想,皇家亲情浅,人到了那个位置总是会变的,到时候不是叔元落难便是侯府,轻则夺权圈禁在长安,重则杀头流放。所以我要么做太子妃,要么……赵叔文当不了太子。”

明容把这话说得轻描淡写,月怜却心里震颤,若是直到明容成亲,她都不是那个太子妃的话,接下来的动作可就大了。

“为何圣人和娘子寻遍大梁,寻不得一个母族有势但无盘根错节,又素有厉害名声的姑娘当太子妃?”明容站起来,一手扶着桌子,回头看月怜,“因为那个人是我。”

山迎在旁边一下没忍住,张口道:“姑娘的厉害名声在外不过就是得圣人喜欢,泼辣强势些,其实也……”

“山迎!”明容扑上去抱住她,“你不许拆我的台!”她恶狠狠地看着地板,像个小老虎,“他们都不知道我多有能耐!”

几个丫头被她们逗笑了,吴山上来把明容拉下来,明容还像个树懒似的扒在山迎身上:“是是是,咱们姑娘是全长安最有能耐的姑娘。”

“这还差不多。”明容嘟着嘴,一转头笑嘻嘻松开山迎。

可是……可是她不想这么做的。明容嘴上说得厉害,其实赵叔文对她来说就如同光舟一样,是照顾她爱护她的哥哥,她狠不下心来骗他、算计他,既觉得他不至于害侯府,可古往今来兔死狗烹,她又不敢拿徐家去验证这个亘古不变的课题。

所以她既给康彤儿添了把火,又跟在后面替太子追查。

每次她把自己想得多冷酷多无情,多么为了野心不择手段,转头又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到底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

“帮我递帖子进宫,我要去东宫。”

用过早饭,明容趴在桌上写了半天,抬头把帖子给越山,越山接了转身跑出去。

其实明容自有进宫的令牌,只是她不希望跑空,干脆便让东宫知道她要来。

快到中午,东宫才终于传话过来,明容与徐照朴和程夫人说了一声,便坐马车直奔皇城。过了承天门,下了马车,坐步撵去东宫。

一进东宫,左右的宫人便停下手里的活向她行礼,明容径直往殿里走,刚跨过门槛,一抬头便看到赵叔文站在中央,明容上去躬身行礼。

“免礼。”赵叔文挥了挥手,声音略显疲惫。

说来也巧,老赵家和老徐家一样,也是长子肖父,次子肖母,叔文长得和皇帝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人又长身玉立的,站在那儿还颇有些皇帝叔叔的压迫感。

“殿下,昭阳还没吃饭。”

明容指了指叔文身后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叔文失笑,转头拿了递给她,然后往内殿去,示意她跟上。

“我叫小厨房再去替你做一桌菜来,正好我也没吃。”

明容心里像被刺了一下,勉强挤出笑容:“昭阳谢过殿下。”

“你虽一直叫我殿下,却不见得有多恭敬。”叔文笑道,“一会儿你大哥若是过来,见你在我这里蹭吃蹭喝,你必然又要像小鸡见了鹰一样躲他。”

明容强忍着不让肩膀垮下来,亦步亦趋跟在叔文后面,抬头道:“我大哥一会儿要来吗?”

叔文摇摇头:“他今日不来,他去替我办事了。”

“大哥……殿下可是为了康家姑娘的事情?”

叔文站住脚,回头看了一眼明容,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去继续走,走廊里只有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声音。

进了内殿,明容还是开口道:“听闻康家今早来请罪了,那不是很好,殿下的事情就好解决了。”

叔文让她先坐下,明容端着小盘子,往嘴里塞糕点。

“你不明白,此事对我名声终究有损,况且康家来得蹊跷,还不知有什么后手。一个小官家敢这样对东宫出手,必定背后有人撑腰。”赵叔文皱着眉头,明容有些想放下糕点,上去帮他把眉心揉开。

明容嘴里塞着糕点,含糊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心,他家既然请罪了,便干脆寻个由头发落了,不要太重也不要太轻,如此这事儿便好揭过去了。”

“但愿如此简单……”

“殿下,三殿下来了。”宫人敲了敲门进来,站在五步远的地方行礼,又冲明容微微行礼。

“叫他直接进来吧。”叔文点了点头。

明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把糕点咽下去:“要不昭阳还是走吧,叔元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那是赵叔元,你又不是什么外人。”叔文有些戏谑地看着她笑,明容撇撇嘴,无奈地低下头去,“再者,咱们饭还没吃呢。”

片刻,叔元大步迈进来,同二人见礼,他一身白衣,绣金色云纹,头发高高束起,很是个少年郎的模样。

“你吃过饭了吗?”叔文问道。

叔元摇摇头:“还没吃过。”

叔文看了一眼明容,笑道:“你们二人倒是一样,是不是都来我这里蹭饭。”

明容反驳道:“明明是咱们想殿下了,来同殿下一起用膳,怎么就是蹭饭了,殿下何必说得这样难听。”

叔元也温声道:“我听闻明容在大哥这里,便不请自来了,想着也刚到饭点的时候,明容必然是空着肚子就来了,肯定要在大哥这里吃饭。”

叔文被他俩你一眼我一语的逗得发笑。

“你倒是把昭阳拿捏得紧。”叔文站起来,在叔元的肩膀上拍了拍。

想来他们日后成亲,必也是琴瑟和鸣。叔文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婚事,正不知路在何方,眼神又慢慢黯淡下去。

叔元察觉到他的变化,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道:“方才我进来时,已看见宫人在外头布菜了,不如咱们先出去吧,也省的他们再来叫,一来一回的饭菜也闷了。”

明容表示赞成:“殿下宫里的菜做得那样好,闷久了就可惜了,咱们还是快去吧。”说着她擦了擦嘴,从榻上跳下来。

三人于是往外走,叔文感叹道:“你们要吃好的,这长安城里除了宣明酒肆,便是叔慈的宅邸上,他从小就爱捣鼓享乐之事,住出去了更是没有父皇整天耳提面命,一门心思便花在这些事上了。”

“说到宣明酒肆……”叔元摸着下巴。

明容抬头看向他,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已需要抬头看赵叔元了。真是的,明明小时候自己比他高半个头呢!

“宣明酒肆这些年在长安突然就声名鹊起的,我也曾去过几次,有些时新菜真是从未见过,既非大梁的菜式,也不似西域传来,味道也很好,店家真是用了心的。”

明容语调里难掩得意:“大梁疆域辽阔,不同菜系自有其特色,只是有时缺了些食材和佐料的融合,烹饪手法上也需创新,想来店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

“看来昭阳也在这方面颇有造诣?以后不知谁能享到这个福气了。”叔文笑着瞥了一眼叔元,叔元一脸似笑非笑。

明容摆手道:“这倒算不上,只是我阿爷素来重视口腹之欲,因此才有些了解。”

不然开什么不好,当年徐照朴非得让她开个酒肆。虽说酒肆固然容易传递消息,可当徐照朴跟她凑在一起研究宣明酒肆的菜谱时,明容就知道徐老爷肯定夹带私货了。

“确实,父皇每次要宴请忠勇侯,在饮食上一定是严格把关,生怕你阿爷吃了不满意。”

“嘿嘿,说笑了说笑了。”明容团团作揖。

三人到厅上落座,宫人颇有些意外,怎么还没去传人便来了,赶紧张罗着上去布菜。

“我在东宫待的烦闷,多亏你们过来了。”

叔文倒了一杯酪浆,举起来敬他们,明容和叔元忙放下筷子,也把杯子举起来。

“大哥前两日身子不好,我也没能来看你。”叔元歉疚道。

叔文苦笑一声:“我自己闭了东宫的门,难道你还能翻墙进来不成?”

明容眼尖地发现叔元的眼神有些闪躲,顿时一惊。

难不成这小子真会翻宫墙不成?!这么高!

明容:“大哥在外替殿下分忧,昭阳见他这几日形容憔悴,总不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享乐,这不是就进宫来瞧瞧殿下了。”

提及光舟,叔文感慨道:“你们兄妹二人也是实诚人,我前些日子卧病,他也不听劝,一个人东奔西走的。改日我要好好谢谢他。”

“殿下若不嫌弃,昭阳以后也常来东宫找你玩。”明容笑道。

叔元瞟了她一下,低下头默默吃菜。

三人又聊了些宫里宫外的趣事,一顿饭便吃完了,之后又到后院里走了走,喝了会儿茶吃了些点心,明容和叔元便起身告辞。

叔文叫宫人拿了几盒上好的药材和一些兵刃宝贝,叫明容带回去给光舟。

出了东宫的门,叔元看了一眼后面跟着的宫人,犹豫再三,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下,自己拉着明容,快步走到前面的门后,把明容拉到角落里。

“你做什么?”

少见他这样冒冒失失的,明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懵懵地看着赵叔元。

“我……”赵叔元有些艰涩地开口,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好一顿抓耳挠腮。

明容想着他又是想送什么东西或是有什么要紧话想说,踮起脚,一手伸到他背后给他顺了顺。

“你别急,有什么话慢慢说。”

叔元突然一把捏住她的两个胳膊,明容被她一吓,瞪着他不知道做什么。

“你放心,明容,你放心。”

赵叔元憋了半晌,磕磕绊绊挤出来这么几个字。

明容以为他是说太子的事情,绽出一个笑容:“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此番必能化险为夷,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说这个。”叔元有些急了,手上的力气大了些,见明容吃痛,他赶紧松开,两手背在身后,偷偷搓了搓,女孩子柔软的触感还留在手上。

他跺了一下脚,似是发泄对自己的懊恼,然后缴械投降,只能道:“罢了,你走吧。”

说完便拔腿就跑,一溜烟便跑没影了,留明容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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