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读书

字:
关灯 护眼
66读书 > 徐徐梁事 > 第60章 豆蔻

第60章 豆蔻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徐徐梁事!

“咱们姑娘如今大了,可得换些时新的样式。”

钟妈妈站在一旁,看江潮给明容梳头。

“不过就是丫髻,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明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头发多,每次梳丫髻,便跟头上顶了俩灯笼一样。

“诶,今年不同,姑娘始才豆蔻,又是上巳节的,怎好随便打发了。”钟妈妈摇头道。

江潮想了想,笑道:“双螺髻呢?梳简单些,再戴个梳篦,多好?”

“你倒是会想,就给姑娘这么梳。”钟妈妈夸赞道。

明容笑了笑,扭头瞟了一下江潮,看向钟妈妈:“她头发多,自然在这上面花的心思多。”

“我也尽心服侍姑娘的。”江潮撇撇嘴。

“行,知道你好心。”明容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又问道,“元禾今日还跟在大哥身边?”

江潮点了点头:“去年姑娘不是让她跟着大公子,对外便说是丫头,这样的日子,她不来找姑娘,想必是跟着大公子的。”

“嗯,我晓得了。”

钟妈妈看了一眼江潮,又看看明容,面露犹疑,明容看见了,示意她说话。

“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明容点头:“钟妈妈难道有什么话是对我讲不得的?”

钟妈妈叹了口气,斟酌道:“元禾姑娘毕竟不是正经丫头,是姑娘身边的得力助手,放在大公子身边跟着,是否不妥当?便是月怜,也并未跟着二公子不是?”

明容摇头道:“二哥在程家读书多年,如今才想着要科考,大哥是在军营里混多了,和二哥不同,那才是官场。再说了,大哥他……妈妈不必担心大哥的名声,他这人您还不知道,非门当户对、对徐家有助力,他是绝不会考虑的。元禾在我手底下多年,也不是会逾矩的。”

“既然姑娘思虑周全,倒是老奴多想了。”钟妈妈笑着低头道。

“钟妈妈看着咱们兄妹三个长大,我知道您是一心向着咱们的。”

梳洗完毕,与父母兄长用过饭,一家人便坐了两驾马车去郊外,路上,程夫人时不时地看一眼明容,弄的她有些莫名其妙的。

“阿娘,可有什么话要同我讲?”

程夫人看着女儿水亮的眼睛,叹道:“阿史那王子今日也在,你二人这些年不是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你也大了,凡事该知道分寸。”

明容的手藏在袖子里,不易察觉地微微握紧,片刻松开,抬头露出明媚一笑:“阿娘多虑了,圆圆都晓得。”

到了京郊,众朝臣贵戚同帝后见礼,便由皇帝主持修禊,明容隔着人群,看到人堆里一个异族服饰的年轻男子,默默低下头。修禊罢后,便四散开游乐宴饮。

明容照例带着丫鬟们去找怀玉和怀铛,路上却被人叫住。

“徐明容!”

明容心里一慌,回过头,看见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险些没认出来,连忙叉手屈膝行礼。

“见过阿史那王子。”

奥古孜大步流星走过来,衣袍在春风里翻飞,受了明容一礼,他微微一愣,笑了笑,躬身行礼。

“见过昭阳县主。”

“如今大梁与峪伦部来往密切,技术丝帛接往北去,你如何又回来了?”

明容问道。

奥古孜一手叉腰,一手拖着后脑勺,略有些不满道:“咱们这三年来第一次见,你难道就盼着我走?”

“没有的事!”明容急道,左右一看,又压低声音,“我只是好奇,你怎么就回来了。”

奥古孜道:“这些年峪伦部的变化真是翻天覆地,我现在回来,就当是述职了。你也说了,咱们两地往来密切,总不好光拿人东西,峪伦部却不来表示一番。”

说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明容,笑道:“上回见还是个黄毛丫头,我瞧你现在倒是出落得水灵漂亮,可比我们草原上的姑娘好看多了。”

吴山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奥古孜。

“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明容故作微嗔,心里却痒痒的,“我去找怀玉了,你自去和太子他们玩。”

说着便扭头要走,奥古孜在身后一把拉住她,明容站住脚,回头看他。

“咱们第一次见便是春游踏青,怎么不和我叙叙旧?”

明容想甩开他的手,甩了两下,没甩掉,“哼”了一声:“又不是没通信,有什么旧可叙?我连你三姨妈家的二儿子家里最大的母羊今年生了几个崽都知道,有什么可说?”

奥古孜被她逗笑了,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提过这事,挠了挠头,松开她的胳膊,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拍了拍手。

“有话便讲,怎么今日一个两个的都跟我搞这套。”明容没好气道,一抬头又看到奥古孜深邃的眉眼,脾气又消下去一半,没办法,女人大抵是如此的。

奥古孜笑叹道:“我不过是想再和你说些话,你也知道,我一走三年,如今和赵叔文他们也不甚相熟,过些礼罢了。”

明容又转过来些,正对他道:“这便是你的不对,再没有话讲,好歹你们当年在宫中时,都得过我阿爷教导,有些同门的情谊,如今你们一边是太子皇子,一边是部族王子,都是未来的接班人,你再不想,也得跟他们有话讲。”

奥古孜的目光微微暗淡下去,苦笑道:“我信里倒没发现,你如今是这样了。”

这话说得明容心里突然一股无明业火来,薄怒道:“信里你我都讲些风土人情,也不聊这些东西,你作为一族王子,却在这些事上讲什么真性情,如何使得!我好心规劝你,你却这样说我!”

言罢扭头就走,一点不给奥古孜追上来的机会,等跑到怀玉和怀铛跟前,还一脸气冲冲的。

“好妹妹,你怎么了?”怀铛拉着她,上下打量道,“过节的,什么人把你气成这样?我替你揍他去。”

“不过是个不知好歹的,不值得姐姐去替我出头。”明容冷声道。

怀玉看了一眼明容来的方向,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明容手里。

“这是我三哥给你的,他昨日找人去长安城最好的香铺子买的,说宫里头的那些你都不喜欢,嫌腻味。”

明容握着香囊,还没缓过劲儿来,木木地收下了,塞到吴山手里:“那替我谢过你三哥。”

怀铛翻了个白眼,抬手就把香囊拿回来,上前别到明容腰间。

“我说你,这都长安城里人尽皆知的事情了,你矜持什么呢!小鸳鸯腻腻歪歪的。”

明容顿时红了脸,抓住她的手不让别,眼睛瞟了一下身后:“这都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这乱说不怕坏我的名声。”

怀玉站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双臂,坏笑道:“那是,现下怀铛姐姐正和我未来表姐夫伉俪情深呢,当然要对你这事热心点。”

赵怀铛去年年底与辅国将军宋将军的长子订婚,婚期正在今年秋季。

怀铛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心里却美滋滋的,只好先放过明容,不好意思道:“宋郎现在军中任振威校尉,是个从六品上的官,说来还是在你阿爷手底下讨生活呢。”

明容一听,心道扳回一局,笑道:“这还没成亲呢,姐姐就给未来郎君铺路了,真真是情深意切。”说着又左顾右盼了一会儿,“他今日可来了?”

怀铛脸都红透了,木讷地点了点头,侧身指了指武将那一堆:“在那儿呢,你阿爷也在。”

怀玉一看,指着她笑:“我说你这么会儿了,怎么一直往那里瞟,原来是偷偷看姐夫,既如此,我替你把他叫来,我和明容就不打扰你了!”

“诶诶诶!使不得使不得!”见怀玉要张嘴,怀铛立马一步上前捂住她的嘴,把她拖到旁边树底下,明容笑嘻嘻地跟过去。

怀铛在背后一松手,怀玉立刻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她一骨碌爬起来,怀铛以为她要跳起来打自己,立马远远躲开,却见怀玉突然一把拉住明容,指着不远处道。

“你看那是谁!”

明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怀铛也凑过来,一脸懵地跟着看。

“你们在看什么?”她看看这俩,又看看远处,一脸不解。

明容微眯着眼睛,定睛一瞧:“你是说康彤儿?她怎么一个人,你怎么认识她?”

怀铛恍然大悟,捂着嘴道:“原来你们在看她!”

明容和怀玉同时回头,盯着怀铛,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也认识?”

明容与康彤儿第一次见,还是徐照朴西北平叛回来,在城楼上,之后断断续续也打过几次照面。

怀铛指了指康彤儿:“她父亲这么些年虽还是个起居郎,不过她那个叔父倒是在军营里有些功绩,如今已是上骑都尉,与宋郎也认识些,因此我见过几次康彤儿。”

明容点点头:“听闻康都尉当年与张家叔父争这上骑都尉,没想到张叔父随阿爷西南征战有功,后来干脆越级升了明威将军,两人可有些不对付呢。”

怀玉似懂非懂道:“那既如此,这康彤儿就跟咱们不是一个阵营的。”因为明容的缘故,怀玉在忠勇侯府上也见过几次张淳吾,觉得他是个好人,因此便把这一家划分到“自己人”里。

明容揶揄地看了她一眼:“话倒也不能这么说,哪里这么非黑即白的,只是这些臣子闺眷的宴席向来与你无关的,你是怎么知道康彤儿的?”

“父皇之前不是宴请武将,女眷也都来了宫里,我因此见过一次,我当时便纳闷儿了,她叔父是武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丧父了寄人篱下,这般腆着脸地贴上来,好生没劲!没想到今日又碰上了。”

怀玉话说的直接,明容拉住她,抚摸了两下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儿:“你看你这话,都说的没边儿了,人往高处走,也不能凭这个就说她的不是来,咱们是象牙塔尖儿的,人家又不是,可不得自己搏一番?”

“可我听说康家夫人的妹妹只有一个儿子,向来是属意于康彤儿的,心照不宣的事情了,她还有何好争的。”怀铛不甚明白。

明容闻言,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年轻男子那一堆人,恰好又看到奥古孜,他正和赵叔文相谈正欢。

明容心里冷哼一声,别过脸再不去看。

那边奥古孜回过头,见女孩子背对着他,叹了口气,回头继续与皇子们聊天。

不远处,月怜和另一个摘星楼的女孩儿并排穿梭在女眷间,貌似替自家主子办事的,明容一手背在身后,打了个手势,二人会意,走到旁边一棵树下站着。

“你们瞧,那边一群人围着干什么呢?”

明容指着那里一圈女孩子,叽叽喳喳笑得好不欢乐,怀玉和怀铛被吸引住,好奇地便要拉着她过去看。

“你们先去,我系个东西。”明容把方才那香囊抓在手里,笑着朝她们晃了晃。

怀玉和怀铛自觉会意,捂着嘴笑着先走了。

待她们走出去十几步,明容走到树下,经过时悄声对月怜道:“你们二人,去看着康彤儿,阿娘她们那儿,她必不敢去的,提防她可有靠近二哥哥,你给元禾也提个醒,让她看着点,别人怎么样,我不管,咱们家不能出幺蛾子。”

二人领命离去,明容低头把香囊系在腰间,扭头看到叔元正往这里看,冲他绽出一个笑容,叔元也笑,朝她微微拱手。

明容回礼,转身跟上怀玉和怀铛。

“姑娘,你方才还说,人往高处走……”越山跟在后头,疑道。

明容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越山慌忙摆手:“奴婢绝无此意!”

明容叹道:“我知你绝无此意,你别怕。只是康彤儿此人,野心都摆在脸上,做事最容易不藏着掖着,我是不反对她择良木而栖,只是这个良木,不能是忠勇侯府。徐家长安基业方起步,绝不能出岔子。”

“你看她时常穿梭于贵眷,可她又并不足以让阿娘那样的太太们瞧上她,便知这并非只因她出身小门小户,而是此人若进高门,绝非省油的灯。”

任何人,都不能影响侯府。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