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对饮成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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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昏暗，叶梦心多点了几根蜡烛，几人绕着那有裂的八仙桌分坐开来。
店内无人伺候，聂平便成了跑腿的。到厨房烧上水，取出随身携带的茶叶，给众人泡了一壶。
“郡主娘娘快尝尝，这是我们少阁主从骊山给你带的骊蕊，可香着呢！”聂平咧着嘴，举起一个茶盅端给慕芷。
“多谢！”慕芷鼻尖轻嗅，那茶香之中又蕴着花香，好闻得很。轻抿一口，如兰在舌，实在是唇齿留香，沁人心脾。
“郡主娘娘喜欢吗？”
“喜欢啊！好喝！”
聂平嘿嘿笑道：“这可是我们少阁主亲自到那骊山金顶给您摘的，只选了每年清明后的第一茬，最嫩的那个尖儿，都攒了三年啦——”
“聂平。”
昏黄的烛火下，聂澜苍白的脸色似乎生出些暖意，打断了手下的话。
“属下去做饭，嘿嘿。”聂平说罢一溜烟地跑了。
或许是因为刚刚聂平的话透着些难言的意味，场面安静了一瞬。聂澜抬手给叶梦心斟了一杯茶，水流声打破了这氛围。
“叶大侠也尝尝。”
叶梦心将聂平的话听在耳里，心中暗自叹息，青梅竹马又情根深种，比起自己可太有优势了。怪只怪这小东西着实太招人了些。
“多谢聂公子。”
慕芷眨了眨眼睛，她不料聂澜对她如此上心，心中忽地一动，关心道：“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聂澜抬眸瞧着她，好多年不见，印象中的那双眸子依旧明亮澄澈。
“好多了。”
慕芷忽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沧一叔呢？我托他去给你送药，你没与他一起？”
“何时？”
“四月十一那晚。”
“看来是恰好错过了。”
慕芷皱眉，他沧一叔去送个药她便失踪了，指不定有多焦急。
“我派人去给沧一叔，以及京城送信。估计幽云卫还在外头寻你。东儿飞得快。” 聂澜说着便吩咐了下聂安。
慕芷有些好奇，“东儿还是原来那个吗？它还飞得动吗？” 印象中那只海东青比她年纪都大。
“是原来那个，应当会比二哥早三日到京。”
“那只鸟这么厉害！！” 慕芷讶异地张大了嘴，那神情又生动又可爱。
聂澜瞧了一眼，只觉多年如一的心跳似乎有了起伏。他不禁捏了捏手中的佛珠，收回了脸。
叶梦心不动声色地将二人的神色纳入眼中，修长如玉的手指托起茶盅抿了一口。大月自古以来一妻多夫，乃是寻常。这聂少阁主人品样貌家世样样好，他倒不是不能接受，只不过刚与慕芷定情，着实舍不得。
不一会儿，那聂平就用托盘端了饭菜进来。几人就着他的手艺简单应付了下。这聂澜清修多年，饮食清淡少盐，他身边人自然都是按照主子的口味做饭。
慕芷知他不能多食盐，怕他多心，安安静静地用完饭，其实心里哇哇叫。这可真是，味同嚼蜡索然无味！！
晚间歇下的时候，慕芷打开窗户透气。今日着实发生了太多事。想起不知所踪的三姐，不禁忧心忡忡。她倒不是怀疑聂澜的卜术，只不过见不到真人，到底悬着心。
又想起匆匆离去的姬钰，现在看来自己应当是冤了人家，颇有些心虚。至于背后真正的坏蛋是谁，只有等她找回三姐才知晓了。
“哒——”
此时，一个石子突然击上她的窗户。
慕芷往下一瞧，便见叶梦心丰神俊朗地站在窗户底下，笑盈盈地朝她招手。
“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慕芷心情稍霁，从窗户跳下来，微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叶梦心搂着她，在她耳边叹道：“想你了。”
慕芷：“……可是我们今天一整日都在一起啊！”
“嗯, 陪着你打打杀杀，再与那位聂公子叙旧。”
“……”这句话慕芷会解。她歪着头瞧他一眼，“大哥是吃醋了吗？”
叶梦心笑，“大哥可能越发俗气了。” 说罢将她搂紧了些，“但大哥对你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可以去爱你想爱的任何人，你在我这里，是自由的。我呢，只做被你选择的那一个。”
慕芷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这话也太动听了，“大哥你变了，越来越会说话了。”
叶梦心垂眸，窗户落下的些许光线将她的耳垂照得莹润如玉。想起仙女湖上见过的美景，他不禁意动，俯身轻轻咬了下她的耳际。嗓音低沉悦耳，“那你，喜不喜欢？”
慕芷的身体涌起一股陌生的酥麻感，连忙抬手捂着耳朵。娇声道：“大哥，你不要在我的耳边说话……”
叶梦心弯眸一笑，拿开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手心里。“晚上没吃饱吧？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慕芷顿时开心起来，呀，还是她义兄懂她呀！
两人手牵着手，从后院翻墙出了客栈。
此时，聂澜恰好站在慕芷的房门外，敲了敲却无人应。
聂平心中一边叹气一边着急，提醒道：“主子，刚刚郡主和叶大侠出去了……”
聂澜垂眸看了看手中油纸包着的香椿煎饼，半晌无语。转身便塞给了聂平，“赏你了！”
聂平看着这个自己跑下去二十里路花了一锭银子才叫摊主重新起锅做的煎饼……嗯，刚刚很想吃，现在是真饱了！
“主子啊！！” 聂平觉得自己操碎了心，追上去絮絮叨叨，“您可要勇敢些，直接向郡主提亲算了！省的被那叶梦心抢了先。凭咱们阁主和太傅的交情，您还怕此事不成？！”
聂澜跨入房内，转头就把房门拍上了。凉凉的声音隔门传来，“聂平，阁中还缺个扫茅厕的——”
聂平：“……” 溜了溜了，这主子不能处！
此时，仙女湖上碧波荡漾，叶梦心不知从何处弄来了一条小渔船，上头油灯，酒菜俱全。两人盘膝而坐，边吃边聊。
慕芷不禁想起了她娘常念的一句诗，“闻君与琴鹤，终日在渔船。” 这等滋味着实不错。
年轻的时候在江湖潇潇洒洒扬名立万，年老了归隐山林，煮茶焚香，如此一生倒也畅快。
“大哥可想过以后做什么吗？”
叶梦心一直是松云派年轻一代的翘楚，也是长老们看好的下一任掌门，只是他二爹偏心亲子，其实他倒无意去争这个掌门，如今有了慕芷就更不想了。
眼下却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慕芷毕竟出自京城权贵之家，她的亲人又怎舍得她远嫁。只是，如果要他留在京城……
叶梦心头一回觉得，出了门派，自己大概还是一无所长。但他是男人，他去适应慕芷总比慕芷适应他好。
“哎。” 叶梦心仰躺下来，目中是疏星淡月，身侧是心上之人。
“之前你不是说要保我在大月风生水起？大哥便跟着你混吧，只是以后可不要嫌弃大哥庸碌无为。”
想到这一茬，慕芷“噗嗤”一笑，“是吧，我没吹牛吧？！我姜家富可敌国，权倾朝野，跟我混定是随处横着走。”
叶梦心修眉微挑，笑道：“你是那无肠公子？还横着走。”
慕芷立马竖起四指，张牙舞爪地扑到他的身侧，叫道：“看我蟹爪功！”
叶梦心一把抓住她玉葱般的手指，那触感柔滑细腻，竟是久久不想放开。轻捻慢拢，细细把玩。
慕芷不禁悄悄羞红了脸，哎呀，这可真是……有点凌乱啊。
遂佯咳一声，接过刚刚的话题正经道：“大哥是人人敬仰的叶大侠，就算有一天或隐于山林，或隐于世，那也是急流勇退，不是庸碌无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爷不在江湖中，但江湖中却有爷的传说。”
她又在说奇奇怪怪的话了，但句句戳人心窝子。
叶梦心忍不住哈哈大笑，伸出手去，一下子将她揽了下来。
月色朦胧中，两人四目相对，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萦绕在鼻息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