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皇宫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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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尚书大人的安排下，清落还是秘密进宫了一趟。
熟悉的宫殿，陌生的人。清落在殿外候着，只听着尚书大人在里面说着什么，接着听到了咳嗽声。
过了一会，殿门打开了，尚书大人让她进去，自己在门外候着。
皇上把下面的人都打发走了，里面只剩下他和她。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他看着她，，穿一身白色衣裳,还如她小时候一般，见他从不怕他。那时的她比所有皇子公主都惹他喜爱。
她也看着他，一身灰色绣金龙袍，病容掩不住他的威严，他坐在榻上，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你终于来了，都长成大姑娘了，跟你娘长得真像。”他才说一句就开始咳嗽。
眼前的人让她从小没了父母，看到他她明明应该恨，不知为何却是鼻子发酸。她看到这些熟悉的场景，记得小时候总爱绕着他的案边跑，哪怕把他的奏折弄乱了，他也不生气。
她想质问他，上前去的时候却还是先把手按在他的寸关尺上。
皇上看着她，看着她锁眉，舒眉，再锁眉。她没想到他的身体竟到了药食无医的地步。
“你不会像太医院的那般老头一样不敢说吧？我知道自己撑不了久了，所以想在走之前把有些事了了。”他又不停地咳嗽，她不自觉伸手轻轻地拍着他。
“自己的身体还不当回事。”她说了第一句话。
他轻声问：“这些年过得可好？”她从他眼里竟看到了关切。她转过身看向别处，说：“什么是好？至少现在还活着。”
“你心中一直有怨恨吧？”
“不敢，我一个乡野之人有什么资格怨恨？”清落平静地说。
皇上觉得有一股气血倒流的感觉，他忽然觉得两眼发黑，他用手撑着身体。清落听着动静，转身一看，赶紧过去把他扶坐在椅子上，快速地拿出针，分别在百会穴、内关穴、关元穴、神阙穴，气海穴、膻中穴刺入。
“先躺下，别说话。”她没好气地说。
她给他头部按了按，他感到了从没有过的舒适。他闭上了眼，没有比此刻更复杂的心情了，想不到她还愿意这样对他，他尽量让自己平静。
“你父亲当年……”他不停地咳嗽。
“让您别说话。”
皇上闭上了眼睛，也只有她敢这样跟他说话。他虽儿女不少，却唯独羡慕卫相有一个这样可爱的女儿，只有她不怕他，不会在他面前卖乖讨欢喜，小小年纪就愿意坐在御书房里陪他看奏折，有时还会去御膳房偷点吃的塞给他，旁边的公公只能偷笑。皇上何需她这些举动，但皇上却吃得异常开心。一转眼，她离开这么久了。
“我没想杀他。”皇上忽然开口说，“当时北离，西梁边境都动荡不安，局势不稳，楚大将军镇守边关，朝堂上的奏折堆积如山，都是说他串通冀州王勾结北离企图谋反。那个不孝子又逼着朕做决定，你父亲就在这个时候……”他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清落赶紧按着他的穴位，他还是吐出了一大口血。她掉着眼泪说：“您别说了，我下次再听。”
他有气无力地躺在那里，眼泪从他的眼角滑到玉枕上。清落不断地按摩天突穴，膻中穴，尺泽穴。也许是他太累，不一会儿，他竟睡着了。她给他盖上被子，悄悄地退下了。
“皇上怎么样？”一走出门外，姜大人就问。
清落让他先别说话，等走出寝宫后，她才说：“他身体太虚弱了，恐怕拖不了太久。”
“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立太子。”
“朝堂上的事就跟我无关了。”
“皇上跟你谈及当年的事了吗？”
“他现在的身体说不了几句话，我不忍心，还是下次吧。”
他们正说着，对面走来一人，身着金色云纹锦服，阔步而来。尚书大人说：“五皇子来了。”清落赶紧低下了头，她这次秘密进宫，还不想让五皇子知道。
“五皇子。”
“姜大人刚看过父皇？”他说着眼睛却看着清落，清落只敢看他那双停在眼前的黑色锦靴。
清落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刚看过，皇上睡下了，五皇子可以稍晚再去请安。”
“哦，那我送姜大人出宫。”姜大人看着他盯着清落，心想哪是送我。
“那就劳烦五皇子了。”
“姜大人，这位是……”清落实在好奇他的声音，一抬头看到了一双捉弄的眼睛还有那张熟悉的妖孽的脸。
此人正是五皇子宋元琛。一出生就因其美貌被外人所道，只是命运不公，在他五岁的时候误食糕点中毒，一直靠药材撑到十二岁，太医说他活不过一个月，后来顾先生救了他，还把他送到墨青山休养。在墨青山，人人喊他清风公子。
“你是五……皇子？”她有些语无伦次，惊讶中带着生气。清风怎么可能是五皇子？
“一家人都是骗子。”她再也不掩饰，瞪了他一眼就快步往前走了。
“你听我说。”宋元琛想上去拉她的手，被她狠狠地甩开了。
姜大人都没弄明白什么情况，为何清落一见五皇子脸上就如此愤怒，见皇上她都很平静。
清落边走边责怪自己，怪自己在周夫子那里看走了眼，天下男子谁有他那样惊艳的外貌，不是他，夫子怎么会托他照拂？怪不得他见到孟思瑶要戴着面具，还能在尚书府自由出入。他早就认出她，却把她当傻子一样瞒在其中，她想起茶楼对话，想起天香楼共饮，越想越生气。
她走出宫门，只跟姜大人说了一句告别，就自行离开了。
“落儿与你有过节？她好像很生气。”姜尚书说。
“也许是我让她生气了。”他目送着她说。姜大人还是不明白，只是看一眼怎么就惹她生气了。他在马车上看着五皇子久久没有离去。
宋元琛在宫门口陷入了回忆。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也是在这个宫门，她正从里面出来，与姜庆珏打闹着。而他刚好从东皇山养病回来。大家见着他都行礼了，只有她走过来大胆地看着他的脸说：“真好看。”他一直讨厌被别人议论外貌。别人都以为他会生气，他竟喜欢那样被她看着，被她赞着。
第二次见她是在父皇的屏风后面，他在父皇宫里休息，只见一个小女孩和父皇交流，父皇问的问题她总是对答如流，他特别羡慕她在父皇面前的随意。得知她是卫相独女，他特意请求父皇让他去周夫子那里求学。每次他远远地看着她，羡慕楚东晟和姜庆珏可以跟她那般亲近。
十岁那年，他不慎掉进水里，是她把他救上来。当时的他昏迷不醒，她被人冤枉说她推他下水，她却不争辩，在宫外还被罚跪了一夜，直到他醒来。从那后，她就躲着他了，他想当面向她道谢，她却不再单独见他。他不断地在夫子那里惹事，想引起她的注意，不管他做什么，她好像都没有责怪过他。
小时候的事不停地在眼前闪过，而眼前的她早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