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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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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姨娘原本一直在为卢蓉担心,不知道她离府后在外头过得怎么样。

结果下午时桃琴便来禀报,说娇蓉蓉已经回了府,想请她过去。她几乎不可置信:“蓉儿回来了?”

“是,还请琴姨娘去一趟。”桃琴笑着欠了欠身。

琴姨娘立刻站了起来:“回来好,回来好,我现在就过去。我现在行不行,我脸色可还好?”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鬓,刚起身,外头忽然有一个丫鬟进来,是昀湘公主身边的:“琴姨娘,昀湘公主请您过去。”

琴姨娘脸色顿时僵了僵。

昀湘公主前些日子待她十分苛刻,府里的东西都少了许多,如今忽然请她去,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然而昀湘公主有请,她不得不先过去。

“桃琴,你先去吧,我晚些时候从昀湘公主回来便去看望蓉儿。”她道。

桃琴便应了声:“是。”

随后,琴姨娘便先跟着昀湘公主的丫鬟去了主院。

二房与大房分了一道围墙,主院就是昀湘公主的院子。

这里的建造与别处比宽大、敞亮许多,金碧辉煌且处处用的都是精致上等货,还有许多是只有宫中才能瞧见的物件。

她入了院中,瞧见老爷谢高释也在,当下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又见众人皆看着她,便连忙用帕子掩了掩眼角,堪堪忍住。

因为谢高释已经两个多月未入她的屋了,她曾几次派人去请,都被打发了回来,府上的人都议论纷纷,说她失了宠,这段时日她伤心不已。

待稳定情绪后,琴姨娘连忙规规矩矩行礼:“公主,老爷。”

谢高释命人给她倒茶,让她入座,语气但是缓和、平常。

琴姨娘受宠若惊,又行了个礼,这才坐下。

刚刚开始,昀湘公主便一直盯着她,这会儿才说:“琴姨娘,刚才本宫的人说,娇蓉蓉身边的丫头桃琴来找了你,如今她回了府,你也应该很高兴吧?”

琴姨娘听见昀湘公主发话,赶紧站起来,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面露担忧:“我也是才听说,不知道蓉儿怎么样了。”

昀湘公主双手交叠放于身前,显得漫不经心,语气却又亲切:“你去瞧瞧也好——本宫这里有一盒首饰,你便带了去赏给她。”

她身边一名宫女上前,捧出了一个盒子,只见盒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名贵首饰,皆是寻常富贵人家见不到的。

琴姨娘一怔,她十分意外,从前娇蓉蓉在府里时,昀湘公主也没有怎么送过她东西,怎么如今一回来,却要给一盒?

且还是如此贵重的……

她总觉得受此重礼不妥,但又不敢拒绝,便起身接过,并替卢蓉道谢:“多谢公主。”

昀湘公主摆了摆手,眉眼皆弯了起来,看似是笑的,但又觉得仿佛看不出她真的欢喜:“也不必谢,本宫挺喜欢她,让她日后来本宫院里坐坐,闲暇时也常常过来。”

“是。”琴姨娘又忙应下。

“你且去看她吧。”昀湘公主放了人。

琴姨娘这才起身要退去,但临走时又想到老爷许久未进她的院子,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谢高释。

谢高释神情淡淡,只在低头喝茶。

昀湘公主注意到她的视线,思量了片刻,扭头对着谢高释道:“老爷平日里也要去几位姐妹那坐坐,晚些时候我煮个汤,送去琴姨娘屋里。”

谢高释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轻轻牵住她的手,温和道:“无需你劳累,我派人去做就成。”

昀湘公主笑道:“自是你体贴。”

她这话的意思是,让谢高释晚上去琴姨娘处。

琴姨娘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如今昀湘公主这样开口,就是给了她一个面子。因此琴姨娘立即感恩戴德,屈膝行了礼后,才命人捧着盒子,退了出去。

琴姨娘一走,昀湘公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谢卿白真是无用,原以为这个老二还能扶起来,没想到还是让谢凌风抢了人回来!”

谢高释抬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安抚道:“他们兄弟二人如今已为一个娇蓉蓉阋墙,日后局势便不会再如从前了,不会对我们有多大威胁。”

昀湘公主闭着眼睛享受他的讨好,从鼻腔中发出轻轻一声冷哼,微微勾起了唇角:“也是,还有那个谢修河……我已求得父皇给谢修河添了勋官,父亲很是欣喜,当下便同意了。再过些时日,我让霍婴请战领兵,届时把所有勋官六品以上的人全部调拨去前线,谢凌风极护他这个弟弟,或许会调动他的谢家军一同前往。”

“霍婴虽有大将军之名,但谢家军中也有谭林,谭林之前剿匪有过功,若他请兵,或许陛下不会选择霍婴。”

说到这里时,这位善于计谋的公主,缓缓睁开眼睛,话锋一转:“可惜谭林上不了战场了,他母亲在昨日已经病故,谭林需守孝三年,父皇不会让他领兵的。”

“如此一来,上战场的必然是霍婴将军,他也可以借此调走谢修河。”谢高释跟着道。

昀湘公主眯起眼:“届时谢家只剩一个谢卿白,谢卿白的软肋就是那个娇蓉蓉,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得不听从我的命令。”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中。

昀湘公主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恰恰此时一只老鹰低空飞过,发出尖锐鸣叫,凌空抓走一只麻雀。

飞远了,便只留下一片羽毛,不知落向了何处。

……

琴姨娘从昀湘公主处出来,还有些发怔,她低头看了看丫鬟巧儿手中托着的首饰盒,还是有些奇怪:“蓉儿何时这般入公主的眼了?”

巧儿也摇了摇头,似乎印象中并不记得娇蓉蓉与昀湘公主有什么往来:“或许是因为蓉姑娘在公爷面前受宠,所以公主也多青睐一些?”

琴姨娘却不觉得,以昀湘公主的地位,何须去巴结一个娇蓉蓉。

但她到底还是挂念娇蓉蓉更甚,也便没有细想,直接匆匆忙去了林枫苑。

到了林枫苑,护卫听说是琴姨娘来,因是卢蓉安排过的,便立即让开了路。

“多、多谢。”原本按照身份地位尊卑来说,琴姨娘大可不必对这些区区护卫道谢。可他们看上去太过威严,又想着是谢公爷的人,唯恐失了礼数。

进了林枫苑院门,里面竟然还站着四五个护卫。

这阵仗,让琴姨娘觉得娇蓉蓉回来这一趟,地位竟比从前更甚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踏进林枫苑内院,一路直奔主屋。恰巧桃琴已掀开帘子迎她,恭恭敬敬地行礼:“琴姨娘来了。”

卢蓉抬起头,连忙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同样行礼:“姑母。”

琴姨娘看见她,眼眶一下子湿了,立刻上前来,扶着她的胳膊,让她赶紧坐下:“我的蓉儿,你可算回来了……你走了这些日子,我天天担心你!你近来可好?可又遇到什么麻烦?”

卢蓉在寿陂县阳明山遇到了这一遭事,一直强撑,如今被琴姨娘这一句安慰的话,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鼻尖都泛红了:“让姑母担心了,如今也算是没事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琴姨娘抹了抹泪。

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心,卢蓉心头也是一阵酸涩,她赶紧强打起精神、故作镇定:“我原本不想瞒着姑母,只是怕连累你,所以自己走时,也没有告诉姑母。”

琴姨娘连连拍她的手背:“旁的话别说了,你平安回来就好。”

卢蓉浅浅笑了一下,又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琴姨娘的脸,轻声道:“我看姑母清瘦了不少。”

琴姨娘身边的丫鬟巧儿立即道:“姑娘走的这些日子,我们姨娘日日担心,还托了人去城里城外打听,连饭也吃不下。老爷最近也不来姨娘院里了,旁人还克扣了院里的月银,姨娘当真是……”

话还未说完,琴姨娘便赶紧摆手,让巧儿别再继续说,又有些紧张地偷偷打量卢蓉的神情。

卢蓉心中担忧,更是自责不已:“都怪我,我若是能给姑母回一封信,也不会让姑母如此担心,姑母……实在对不住……”

其实她并不是没有想过给琴姨娘写信,但信若直接送到谢府,她担心被府里的人瞧见,到时候又恐生事端。

琴姨娘用力摇了摇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已经都过去了,别听巧儿瞎说,今晚老爷还要来我院里呢!”

琴姨娘是女子,卢蓉知道谢高释对她的重要性,听她这样说,又为她高兴:“当真吗?姑母别是为了安慰我才这般说吧?”

琴姨娘面色渐渐红润,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诚几分:“自然是真的——对了,公主听说你回府了,让我给你送来东西。”

琴姨娘抬手,让巧儿将首饰盒送上。

首饰盒打开,里面竟然满满当当都是珠宝首饰,红宝石项链,翡翠耳环,珍珠发簪,且大多都是只有宫里才能见着的样式。

一旁桃琴都晃了眼:“公主竟这样大方?”

卢蓉看到这一盒首饰,却皱了眉。

她想起之前阳明山上发生的一切……龚家背后的人就是昀湘公主,她几乎在那里失了清白,为了逃命更是受了伤,还染了风寒,一路劳途奔波,好不容易回来,若不是谢凌风照顾,怕是可能在路上就已经撑不住、病死了。

昀湘公主这份赏赐,表面上像是补偿,实则是封她的口,更想继续拉拢她。

琴姨娘注意到她神情,有些忐忑不安:“怎么了?这些首饰你不喜欢吗?”

卢蓉赶紧回神,为了不让琴姨娘担心,她努力回拢一个笑容:“没有,只是觉得公主送这样多的首饰,有些受宠若惊。”

琴姨娘也道:“我也觉得奇怪,按道理公主与你也没什么交情,今日听说你回来,立刻就召了我过去,还赏了这么多东西,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思。”

卢蓉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便从里头挑出一支白玉柳叶簪,递给琴姨娘:“我瞧这支玉簪很衬姑母,不如姑母拿去使。”

“你留着,这是公主送给你的,我若是戴了,被她瞧见不好。”琴姨娘说着,又想起之前卢蓉逃走的事,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口来,“那日你离开谢府,是因为你不想留在这这谢府?你不喜欢公爷吗?”

卢蓉抬眼看了桃琴,桃琴会意,带着巧儿下了去。

屋里只剩琴姨娘和卢蓉二人,一时间有些安静。

将那些珠宝首饰重新放于盒中,又将这盒子稍微推远了一些,卢蓉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不想瞒着姑母……我一直忘不了丰将公子,也并不想嫁给谢凌风。那日离开,我想一走了之,永远都不回来。”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眼中有哀伤,但更多的还是坚决的诀别之意。

琴姨娘看着有些心惊,心中又涌现出难过,声音略带哽咽,却还是安慰道:“可我瞧公爷待你很好,我听说他接你回来后,吩咐府里的人一切都顺你的意,连林枫苑都由着你吩咐。”

卢蓉脑海回闪过,谢凌风在阳明山救下自己的场景,也想起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照顾和呵护……

他对自己确实很好,若是换做其他女子,那些没有经历过如此多磨难的女子,或许会因此而喜欢他,更会对他死心塌地……

只可惜,她是卢蓉。

前世她活着时,是他一碗毒药毒死了她。

她无论如何也忘不掉那一晚,他喂自己喝下的毒药时的样子,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脖颈,冷风吹窗外灌进来,熄灭了屋里的灯。

苦入骨髓的毒药一点一点被强行灌入她的喉咙……先是无法喘息,然后是浑身剧烈的痛,这种痛不是炎热的,而是冰冷的,将她一点点拖入了黑暗,直至彻底掉进死亡深渊。

那样的感觉……痛苦的、绝望的,近乎冰冷刺骨。

卢蓉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显得有些疲惫,叹了口气:“也许就是不喜欢吧。”

她找了这样一个借口,或许是说服琴姨娘,或许也是安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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