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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梅花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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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山的夕阳,宛如静守洞房花烛红帷罗帐中,羞涩的新娘。

传说,梅花山本是一座高山,风景秀丽,峰峦叠翠,后来被一场大洪水冲垮,山体滑坡,泥石流倾泻,日积月累,成为一个大斜坡。

思龙河邻近梅花山,这是梅花山连接铁心镇,贯通赤水灞水之咽喉地带。

赤水为渭南与华县之界河,源于秦岭山脉的箭峪岭,出峪后西汇桥南东沟、寺峪、羊峪、葫芦峪、黑掌峪等支流,经崇凝、丰原东侧沟壑,穿过赤水镇北郊流入渭水,流经潼关一带的水路,流入黄河水道。

梅花山就在下游,没有传承灞水的柳波烟渺,楚风霁云。

沧海桑田,思龙河由当初一条区区三尺宽的小溪,慢慢汇流,真乃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如今已汇聚成了宽阔深远,碧波荡漾的长河。

梅花山的柳林中,隐藏着一个幽静的破旧庄园。

远远望去,只是一座普通的古老庭院,残旧衰败,就像流落山野荒林的寺庙,又像旅侣驻足寄栖的茶亭。

如果有人踏青已倦,登门拜访时,久叩柴扉无人应,翻越篱笆而入,窥窗可见蛛丝飘零,案几积尘,似乎久无人音的破落古居。

也许,这里曾经是王侯将相的富贵官邸。

也许,暮霭归林的倦鸟,就是离檐迎宾,惊庭起舞,影绕廊梁的王府紫燕。

然而,现在所处的地方,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浑身伤痕的胡石,被囚禁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已经几个月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火炉爆炸了,恐怖的巨响,白光刺眼,浓烟滚滚,起了冲天的大火!然后,整个铜匠铺子都燃烧起来,酿成了一场火灾,整个房屋土崩瓦解,彻底坍塌了,差点压死人!

师弟去向不明,生死未卜。

胡石庞大的身躯,就此横卧在一堆茅草铺里,他轻轻地挪动一下酸痛的脚腕,上面还锁着沉重的脚镣,拴着一条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另一头则深深地嵌进一块巨石里面!

想一想,那天被抓来时,若是官府的巡捕衙役们缉拿归案,此处就应该是县衙门牢房。可是自己犯了哪条王法?何至于惹官司上身?

正在加紧赶工,没拖欠没赖账,没偷没抢,根本就轮不到官府来管吧?

而且,他分明是被梅花山剑士们擒拿掳掠至此,那就算是私设公堂吧?

但是,纵然有理,也说不清楚。

他知道那伙人不是兵,当然,自己也不是秀才。

这是一个怎样的房间哟?这分明就是囚室……让他可以活动的空间,只有五步见方!那五步之外,一排粗壮的木柱纵列如墙,将整个囚室与外界隔绝。上面锁着铁链,挂一把铜锁。至从他进来以后,那锁就没有打开过。

胡石刚来时,想凭自己多年的铜匠手艺打开,可是想尽千万百计也是徒劳。后来知道了,就算是插上翅膀,他也飞不出去!

现在,天气渐凉,他还是穿着那身破烂的麻布短衫,没有床铺被褥,夜晚只能席地而卧,混睡在一堆茅草里,阴冷潮湿,冻得睡不着。

每天只准吃一餐,由一根绳子挂着竹篮从室顶的洞口吊进来,放在地上。胡石从一排木柱的缝隙间伸出手去,勉强够得着,只有几个馒头而已,吃就吃,不吃随便。片刻后,竹篮就收上去了。刚来时,因为他的动作迟缓,接连饿了几天。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的过到如今。

这和坐牢没有区别,他和囚徒的待遇相同。

又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梅花山下的柳林,寂静如初。

月光下,一阵清幽的琴声,从密林深处隐隐传来,琴韵悠雅,婉转绕肠!在这广沃的静谧中,却又隐约飘忽,似有似无……

如循声寻觅,夜幕下的柳林间,曲径通幽,四顾无人。

穿过裂缝口的露台,藓径藤栏,曲径通幽,赫然可见一个宽阔的平台!

身处其中,简直就是豁然开朗的一处洞府!

洞中可见,月光斜影,透射而入,照耀着洞壁的苍苔碧痕。月光如水,沿洞壁倾泻而下,照亮遍地石板,显得更为湿滑泛幽,疑是地上洒满了一层薄雪残霜。

月光延伸之处,居然有一个小巧雅致的庭院。

皎洁而潮湿的月光,照亮整个庭院……

雕镂画廊四面。

琉璃阁檐五角。

绿光幽幽的青石板,铺满了宽阔静雅的庭院,门扉珠帘寂寥,窗口烛光摇影!一侏株梅花树,一簇簇虬枝伸展,在院内墙角的月影下,自然的生长。

谁能想到,就在静静的思龙河边,就在这山野荒林下面,竞会有如此宽阔温馨的洞府!

在天坑洞穴的岩壁上,就在的缝隙里面,居然建筑有这么一处幽静的庭院,就像盆景上镂刻出来的精雕作品!

窗外,垂梅虬枝环紫,山石点缀泛绿。

窗前,琵琶萧瑟隐鸣,玉手纤纤如舞。

弹琵琶的人,一袭粉红色长裙,金丝刺绣梅花彩袖,腰间环佩珠翠丝带,头上梳着两个整齐的发髻,别着一支缀挑珠玉的雕花金簪,冰清玉润的鹅蛋形粉脸儿,流海垂丝,蛾眉曲柳,凝眸似闭微闭,更显睫毛的修长,小巧玲珑的鼻翼下,红唇如樱桃……

此女正是紫柔,此时已沉浸于音韵弥漫之中,恍入物我两忘之境界!

一曲终了,紫柔睁天朦胧的双眼。

这双大眼睛水灵灵的,顾盼生辉!此时,却仿佛饱含千般愁绪……

“小姐”珠帘后,传出轻柔脆嫩的语音,丫鬟梅香已轻声步入,好像怕惊扰了小姐一样,悄然凑近:“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还在闭关修练吗?”紫柔回头问梅香。

“正是,一直练到如今。”梅香垂手而立。

紫柔轻叹一声,长身而起,在窗前默默地徘徊着。

梅香怯怯地看着大小姐来来回回踱步,几次想插话,欲言又止。

“香儿,你且先去歇息。”

“小姐没有歇息,我哪敢啊?”

紫柔不以为然,轻轻摇头。她走到墙角,从壁上取下一把宝剑,轻轻拔剑出鞘,烛影之下,寒光逼人的剑锋,就象一把冰冷的火炬,照亮整个房间……俄尔,紫柔默然缓缓插剑入鞘,挂剑回壁。

今夜月色这么好,她很想去看父亲闭关,可是她知道,父亲闭关修练时,最忌讳别人打扰的,谁也不行。

最近,她总是心事重重的。究竟是什么,让天真浪漫的少女变得多愁善感?

父亲练功之事,让她分外揪心。

为了修练祖传的剑法,父亲把梅花山的大小事务交给管家山叔、大师兄卫甲和二师兄古布三人共同管理,然后闭关修练,整日整夜潜心练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心矢志,然而进展非常缓慢,这套剑法太难练了。

而且,并不仅仅是剑法难练这么简单,流星宝剑之事更是让人担心。

其实,紫柔不愿提到流星宝剑,虽然在父亲眼里,剑就是他的生命,他的灵魂。

可是,紫柔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这柄剑沾染的血腥气太浓。

多年来,祖祖辈辈,里里外外多少人为了流星宝剑而死?多少游侠豪杰,多少江洋巨盗,多少刺客和杀手死在流星宝剑下。

这柄剑上,很难数得清有多少冤魂!

夜已深了,她不想睡。

一弯残月,静悄悄地从淡雾弥漫的窗外升起,透过格棂缝隙,照耀案上残灯烛影下的古老琵琶,生日十岁时,母亲送给她这柄琵琶,如今已伴随她走过了整整八年。

紫柔永远记得五年前的那个黑夜,父母双亲守护流星宝剑时,母亲惨死在刺客刀下!她当时十三岁,正是脆弱的季节。

多年来,这柄琵琶陪伴她渡过漫漫长夜。

有时侯,她想母亲时就弹琵琶。

有时侯,烛光就象温暖的泪水。

明月夜,清淡月光洒满每个角落。凭窗盘席,犹抱琵琶半遮面,垂首怀思,信手拂弦,揉指漫弹间,拨弄起缠绵的音境……素衣与发丝,眉睫与瞳孔,无不可尽情暄泄释放出久藏心底的楚涩。

月光如水照窗上,绣屏镂窗,纱幔低垂,青灯斜影,慢慢地幻羽于泪光朦胧……恍若在冥冥之中与娘亲对话,明灭闪绕的烛光之中,可以看到娘亲慈祥的笑容!

一室清幽,四壁黯然。

柔音如水,玉环珍珠,洒落玉盘,银瓶碎裂,玉浆飞溅,无意敲醒了尘封岁月。

刚音似火,孤烛燎夜,寂寞焚烬,独骑夜驰,冰河铁马;拔剑斩不断愁情烟云。

琵琶的音域竟能弹奏滑音与泛音,以独特指法刻意暄染,弹奏的音韵绕梁而起,如泣如诉,宛如春风化雨,秋月呼雁,音色明亮剔透,基音伴随奇异的泛音穿透了空间,穿墙透壁而未衰减,几乎传播到洞府外!

这不是普通功法所能达到的境界,这绝非凡夫俗子所为,如此柔弱少女,焉能拥有如此深不可测的功力?

“小姐……”梅香悄然静立门口,善解人意的丫鬟,看见大小姐眼角的泪痕,却实在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来安慰。

“好了。”紫柔轻叹一声,背过身去,挥手示意她下去休息,刚走了几步,紫柔又似想起什么事情,叫住她:“且慢,都安排好了吗?”

“小姐请且宽心,宫内事务已经安排妥当。”

宫内?这里有什么宫?

这里只是一个大型地下洞穴而已,哪来的宫呢?

有的,这里不但有宫殿,而且是一座地下宫殿。

江湖秘闻,一百年以前,梅花山是一座大山,峰峦叠翠,山高林密!而且漫山遍野都是梅树,梅林如海!每年冬天,雪花飘飘,寒梅怒放,凌风傲雪,气势令人震憾!

铁家先祖是战功显赫的大将军,后来解甲归田,告老还乡,经过此处时看见漫山雪梅,香风阵阵,几里之外还有一条小河流经此地。

靠山依水,如此奇美的人间风光,何不谓之风水宝地乎?

当即决定,就在此处安家落户了。从此,铁家世世代代,落草在水而居,笑傲林泉,繁衍至今。

将门之后,自然世代习武,无论是祖父祖母,儿子儿孙,媳妇女儿都以习武为荣,一年四季,风雨无阻,勤奋苦练,就连府内厨子马夫仆人丫鬟都会武功。

几十年以后,梅花山的人得到了一件宝器。然而,听说至从得到宝器以后,详和静美的日子就此被打破。

这一切,是父亲告诉紫柔的,祖先的秘密绝不可泄露。因为,梅花山的祖辈们中就出现过类似事情。

梅花山本来有山洞,虽然不大,却既可藏宝,又可练功。后来,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人们把山洞逐渐挖深挖宽,一代代子孙在繁衍生息,洞越挖越大,最后几乎把山体掏空。

父亲告诉她,先祖把山洞挖大,是为了练一种阵法。

古时,从秦始皇统一六国开始,就实施“销兵禁铸、焚书坑儒”政策,实行禁武令,民间禁止习武,虽然官府屡禁不止,难以杜绝,而若光天化日之下演练阵法,动静太大了,很难瞒得住官府的耳目。

若被扣上谋逆罪名,会有血光之灾,甚至灭族之祸。所以,先祖们藏在洞穴中演练阵法,将这神功奇法流传下来。

后来,这个洞坍塌,整个山体轰然土崩瓦解,形成现在的梅花山。

据闻,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大雨浸浊,山洪冲泄而坍塌;一说是洞内宝器被盗,失去镇洞之宝而坍塌。

两种说法,孰是孰非,孰真孰假,不得而知。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听父亲说,那个神秘宝器名曰流星宝剑,每次谈起流星宝剑时,父亲心情是沉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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