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暗潮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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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
“萧大人？”
离开韩侂胄的幕府后，萧言朗没有马上离去，而是躲避着旁人的视线，来到了“岫玉阁”看望韩远岫。
片刻惊讶后，韩远岫唤来韩四备茶点，又嘱咐他支开其他仆从，这才下床相迎。
“韩大人，你有伤，躺着就好。”
萧言朗连忙上前搀扶住他，旋即发现，他消瘦不少，脸色也很差，白中泛青，不由想到朝上关于这对祖孙遇刺的传闻，“韩大人，你真的中毒了？”
“是！不过没我祖父严重，想必他的惨状你已看到。”韩远岫颇有些促狭道。
“咳！”
一回想起韩侂胄那双肿成桃子的眼睛，萧言朗就忍不住掩口葫芦。
他挠了挠鼻子，又问：“可有抓到刺客？究竟是何人所为？”
这件事，不仅他好奇，整个朝堂的官员，包括官家，也很好奇。
毕竟韩侂胄现下的位置，不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权倾朝野是事实，况且他又是武官出身，整个府邸戒备森严，怎会在府内遇刺，关键那么多护卫与下人，竟没抓住一个刺客，想来不免令人感到费解。
但韩侂胄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他便不好向其打听。
韩远岫简而言之：“此事是我祖父在查，你也看到了，我在床上躺了数日，已成废人一个。”
说完，两手一摊，尽显颓然。
萧言朗见状，心知他也不肯谈及此事，只好转入正题，道明了此番来意。
“根据韩大人提供的线索，我终于查到五阳侯那位自杀的妾室真正的死因了。”
韩远岫立即坐直，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卷宗显示，她是跑回侯府自缢身亡的，但当年有篇小报曾提到，她其实死于郡主府，而后才被搬回侯府，假装自缢。”
“我多方寻找，终于从一家供朝报的库房里翻出了这张小报，再结合上面的内容与卷宗的记录做对比，很快发现了端倪。”
“首先，在侯爷奔赴战场前，为了让家中女眷相互照应，更为了不让唯一的嫡女感到孤独，便安排侯府妾室及其子女暂时住进郡主府，随行的还有侯府大部分下人，这就意味着，侯府几乎处于空置状态，而那名妾室被找到时，虽然看似衣着完整，但腰带未曾系紧，鞋子也没穿好，仵作检查其尸体时，稍微一碰，左脚的鞋子便掉落在地，足可见，死前她穿衣得匆忙，可既然是寻死，为何会如此匆忙？”
“又不是赶着去投胎。”韩远岫嘀咕着接话。
萧言朗险些失笑，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怀疑，她是死后才被人穿戴整齐的，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让人以为她回到侯府后自缢的，否则，仅着里衣，再一看空落落的房间，任谁都能猜到尸体是从别处搬过来的。”
韩远岫点点头，赞同他的分析。
“其次，她死后不久，伺候在侧的两名女婢便同时离去，理由与那位被害死的沁儿一样，也是对外称回老家成亲，由于二人的老家离临安很远，不好打听，也不知是生是死，但伺候那名妾室的下人不只二人，其他人仍在郡主府做事，我让冰儿…去帮我打听了一下，有位老仆便偷偷告诉她，极有可能是那二人联手勒死了那名妾室，然后畏罪潜逃，当然，他们肯定是受人指使，据说在那名妾室死前，那二人便已是穿金戴银，说是郡主赏赐，让他们好好照顾那位妾室。”
“最后一点就是，连侯爷也被瞒在鼓里的事，那名妾室已有身孕，应该是在侯爷离开前不久怀上的，虽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儿，但侯爷如此宠幸她，想必在得知她怀孕后，迟早会让她成为续弦，这也是郡主要杀她的直接动机。”
“其实这些事，不难查。”
说完，萧言朗又感慨了一句。
韩远岫点头道：“难的是，知情人要么不知去向，要么就在极力掩饰真相，上到官府下到郡主府。”
“是！”萧言朗沉声回应。
而这其中，不乏你祖父的手笔。
他垂眸腹诽。
“那你打算怎么做？”韩远岫看着他。
他知道萧言朗心里有股气，身为一名清高的读书人，以为自己凭本事娶到了贵女，哪曾想，对方不过是披着金缕衣的乌鸦，而他则是被骗来帮这只乌鸦裹好金缕衣的小丑。
但他这股气的背后牵扯许多人，有五阳郡主、五阳侯，还有自己的祖父，没一个是他能撬得动的。
而韩远岫帮他提前看清真相，也是在替自己出气，被五阳郡主欺骗的怨气。
只不过，他直指五阳郡主，不希望另外二人受到伤害。
他的心思，萧言朗能猜到大概，所以对他说：“这些事没法放到明面上解决，但杀人偿命，即使无法一命抵一命，也要让凶手付出代价。”
“你知道五阳郡主最在意什么吗？”韩远岫直视着他。
萧言朗说：“父亲的宠爱，旁人的拥戴，俯视众生的权力，以及，我无法理解的虚荣心。”
听到最后一点，韩远岫笑了，“我也无法理解她的虚荣心。”
随即，他笑容一敛，正色说道：“她杀害妾室，无非是怕对方分走父亲的爱，而她现在拥有的一切，也源自她的父亲。”
“我懂了！”
萧言朗一点即通，“她最怕什么，就让她直面什么。”
“有时活着所承受的痛苦远比死亡更可怕！”
“身为她的夫君，我会让她好好活着！”
韩远岫一怔，感觉第二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眼下的他，不正是如此，被赵浮岚杀死在心里，比真正杀死他更让他难受。
“对了，关于那名失踪的仆妇，我这边还没查到有用的线索，她是在三不管地带人间蒸发的，不好查。”萧言朗又道。
韩远岫捂着胸口说：“不急，来日方长。”
“韩大人，你的脸色很差，是伤口在疼吗？”
一转头，忽见韩远岫的脸色又白了几分，不免让萧言朗感到诧异，方才分明都好好地……
“我没事，兴许是困了。”韩远岫摇头道。
萧言朗随即告辞，以免打扰他休息。
途经设在府邸的幕府时，他发现韩侂胄似乎还坐在里面，但已无其他官员的身影，于是，他快步离去，以免被韩侂胄看见。
殊不知，此时的韩侂胄正是因他先前的提示而陷入了沉思。
“‘青鸟小报’果真是冲着我来的！”
其实，他早有这种猜想，从对方在临安城横空出世以来，似乎处处都在针对自己，不像其他小报，只是为了博眼球才盯着官员的丑闻不放。
“上次查小报，唯独没查到‘青鸟小报’的蛛丝马迹，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早早隐匿起来，连印刻地…等等！”
提到“印刻”二字，他陡然想起当初在亲自带队搜查全京城的书肆、书坊时，只有一家漏查了。
准确来说，不是漏查，而是被他放过了，只因恰巧出现的齐日。
“怎会如此巧？刚要查他们的马车，阿日那小子就窜出来了？”
尽管派出去的探子带回的消息均是齐日确有在“仁沐”书肆帮工，可那日的巧合却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事出巧合必有鬼！”
韩侂胄的双眸忽地一黯，闪烁着深邃的幽光。
“‘仁沐’书肆的老板姓杨…姓杨……”
……
“阿嚏！阿嚏！”
正准备去看望赵浮岚的杨木人，突然打了两个大喷嚏，猝不及防，差点闪到腰。
“咦？”
正当他停下来揉着后腰时，猛地察觉，似乎有一双视线在身后窥视着自己。
“有人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