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死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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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在了我心里。”
是夜，韩远岫收到了赵浮岚让老关从门缝里塞进的回信，当即脸色变白，盯着这张纸笺久久不动。
“死在了心里……”
片刻后，他才颤抖着双唇，呢喃出声，捏着纸笺的双手同样微微颤抖。
他不知赵浮岚这是气话，还是绝交之言，不管怎样，对他而言，这句话比她捅在自己小腹上的伤还痛，痛彻心扉。
“阿嚏！”
他猛地打了一声喷嚏，便觉凉意四起，立马唤来韩四关窗。
“郎君，你感觉冷吗？”
韩四略显担忧地看着他。
韩远岫低着头，声音也沙哑，“忽感凉意，可能变天了……”
他觉得心比身体更冷。
赵浮岚，你知不知道，狠心的话堪比剜心？
当初你便忘记了我，现在，又当我死了……
“郎君。”
正当他捂着胸口黯然神伤之际，韩四走来，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韩远岫沉沉道。
“我听‘节夫院’的人说，家主派人去搜查了麻雀巷。”
“什么？”
韩远岫腾地抬头，“查到什么了吗？”
韩四摇头，“赵娘子他们已是人去楼空，连张纸都未曾留下。”
“不过……”
韩四顿了顿，又道：“似乎是有人透露给家主的，说是疑似赵娘子的人租住在宋员外的府邸。”
“所以，‘节夫院’的人才精准找到了那里，可一问宋员外，他早把宅院交给店宅务去打理，也不认识赵娘子，再问店宅务，同样一问三不知，租赁协议是一个叫仇晓明的人签的，一查此人，根本不是本地户籍，有可能是外地人，更有可能是本地流民，根本无从查起。”
“唯一的收获，就是赵娘子兴许早已回京，密谋着暗杀家主。”
“这所谓‘唯一的收获’，才是对方明修暗度的真正目的吧。”韩远岫旋即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主动暴露吗？这样岂不是会把自己置于危险境地？”
韩四却想不明白，只因他全然不知“青鸟小报”与赵浮岚的关系。
韩远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让他把鲁大叫来。
“大郎，你没事吧？”
鲁大一来，等到房中只剩他与韩远岫后，赶紧压低嗓子说：“鲁三已经告诉我了，赵三娘来府里行刺你祖父，你替他当了刀，眼下，你祖父已经确定是赵三娘所为了，正在全城搜捕她。但这件事，是暗中进行的，你切记要提醒赵三娘当心。”
“她哪里需要我来提醒，早就连夜躲起来了。”
韩远岫扯了扯嘴角，而后虚起了眸子，“鲁三？他为何比你知道的还多？”
鲁大搓了搓手，“他…眼下在为你祖父暗中做事，我们从天台县回来后，他便主动投靠了你祖父……”
“不过，他没有出卖赵三娘。”他急忙补充了一句。
“原来如此……”
韩远岫自然清楚鲁三的用意，兄弟三人，他最小，但心思最细。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韩远岫自责道。
“嗨！哪有的事？”
鲁大一摆手，瞅了一眼他脸上的伤疤，拍着他的肩膀又道：“你也是人在屋檐下，诸事不由己。”
“你找我来，是想让我去问问老关，关于赵三娘的下落吧？”
他又捏了捏韩远岫的肩膀，便松开了手，“可是老关嘴巴紧，问肯定问不出什么东西。”
韩远岫说：“我只想知道，她是否安全。”
鲁大笑说：“这你就不必担心了，论藏身术，她可不比你差。”
“你还是多替自己想想吧，赵三娘想复仇的心已经摆到明面上，你和她……”
鲁大言尽于此。
不过临走前，还是向韩远岫保证，会想法打听出赵浮岚的下落，让他安心养伤。
可韩远岫根本无法安心，送去“仁沐”书肆的好几篇文章全被赵浮岚原封不动地送回来了不说，还收到了她的绝交信笺。
“从今往后，‘青鸟小报’与你再无干系，望周知！”
韩远岫感觉伤口又在痛了……
“三娘，为何不再用神秘探官的文章了？”
这件事很快被杨木人察觉，他至今还不知晓神秘探官正是韩远岫，所以对赵浮岚不再使用对方的文章感到百思不解。
赵浮岚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我终于收到了朱二郎的回信。”
“朱恩老？”杨木人问。
赵浮岚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朱老被韩党奏劾以来，我便多次写信给他，想知道朱老的情况，以及他们家人的情况，可一封封信就像泥牛入海，毫无回音，让我担忧许久，眼下，见他在信中写到，家人一切安好，朱老也在潜心着述，我才松了一口气。”
闻言，杨木人也丢心落肠，“虽然此事对朱老打击不小，但他已是圣人胸怀，不多时便会抛诸脑后，沉浸于自己的学术研究中。”
“除了向我告知家中的情况，二郎又转述了好几场草原战役，虽然我至今不清楚他从哪里获知的消息，但在他的精妙文笔下，让人仿佛亲临战场，能切身感受到稼轩居士笔下的‘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赵浮岚又道。
“能给我看看吗？”杨木人跃跃欲试。
赵浮岚欣然同意。
“黎州蛮反？还是去年发生的？”
只扫了一眼，杨木人就抬眸看向赵浮岚，对于信中提到的黎州蛮反宋之战似有耳闻，但更多的还是云里雾里。
赵浮岚见状，说道：“我也跟你一样，对此战役感到陌生，没听人提起过。”
“对于黎州蛮的情况，我只记得祖父在世时，曾以平定青羌有功，被封为龙图阁直学士，没想到，这才短短几年，那边又作乱了。”
杨木人蹙眉说：“还不是因为前朝纵容过度，造成各部落之间争权夺利个没完没了，最后打到我们边上，又仗着朝廷对他们的宽容，妄图鸠占鹊巢。”
赵浮岚说：“去年政局动荡，又天灾不断，兴许正因如此，朝廷才把黎州蛮造反一事给压下来了，以免人心惶惶。”
“那你怎么打算？要将此事写到小报上吗？”杨木人问她。
赵浮岚反问他：“你觉得在这种时候告知百姓，合适吗？”
杨木人笑了，“你上回不是说，百姓有知情权吗？”
“可也要看时候，有时告知一件事，时机很重要。”赵浮岚皱眉道。
“唔……”
听到这话，杨木人也深思起来，“这段时间也不太平，‘伪学之禁’闹得朝野上下惴惴不安…不过，在这种时候将此事公开，也能给朝廷一些压力，先维稳，别忙着内斗，从而消减‘伪禁’之势，算是侧面打击了韩贼之流。”
“对！”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浮岚旋即向杨木人竖起了大拇指，“木头兄，你不仅会做生意，还懂得朝堂博弈。”
“其实做生意与玩弄权术大同小异。”杨木人莞尔道。
……
“卖报了卖报！黎州蛮再次造反，内忧外患……”
翌日，赵浮岚便通过“青鸟小报”将发生在去年的“黎州蛮反宋”告知了临安城的百姓，当即引得朝堂哗然。
“这个‘青鸟小报’是从哪里获知的消息？”
韩侂胄顶着一双毒性减退但仍然红肿的眼睛，看向自己的幕僚，问出了怀疑已久的问题：“他们的背后是否牵扯逆党？”
众人全都默不作声，答不上来。
临安城的小报向来背景复杂，追根究底，甚至能查到宫里，所以，在场官员没一个敢接话。
只有萧言朗率先打破沉寂，起身对韩侂胄拱手道：“韩相，下官斗胆推测，‘青鸟小报’也许与逆党存在关系，但其所作所为，应该主要在针对您。”
众人面面相觑。
韩侂胄则目光锐利，“我这幕府里，总算还有个心明眼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