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峰回路转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临安小报传!
“卖报了卖报了！”
一面红金大圆镜,尽销云雾照乾坤，报童声声传深巷，唤醒临安梦中人。
“可是‘青鸟小报’？”
一人打开房门探出了头。
报童摇摇头，扬了扬手中的若干小报，说道：“除了‘青鸟小报’，别的小报皆有。”
“没有‘青鸟小报’？怎会没有呢？”那人疑惑。
报童说：“真没有！”
他摊了摊手，又道：“不只我没有，其他人那里也没有，似乎‘青鸟小报’今日就没发兑出来，不知是没有印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唔…那给我来份‘聚宝盆小报’吧。”
那人想了想，还是付了钱买来一份仅次于“青鸟小报”的“聚宝盆小报”。
“退而求其次吧。”他自我安慰道。
“咦？”
而当他展开手里的小报，定睛一瞧时，当即看到“退社”二字，“牛教正退社了？”
他立马仔细看下去，便从上面获知了牛一鸣已退出齐云社的消息。
“天啦！牛教正退社了？”
“自己退的吗？”
很快，其他百姓也从各家小报上得知了此事，议论纷纷。
“我买的这张小报上说，牛一鸣迫于丑闻压力，主动退了社，他的职位由下面的社司顶上。”
“不对不对！他分明是被所有负责人与众社员赶走的，走时分外狼狈，连东西都没收拾，便连滚带爬地离开了齐云社。”
“那到底是主动退出的，还是被赶走的？‘青鸟小报’为何没写？是不清楚情况，还是另有原因？”
众人再次对“青鸟小报”今日的毫无动静感到费解，要晓得，除了特殊情况，青鸟小报向来是“日书一纸”。
“你这文章明明已经写好，为何不让我刻印发兑出去？”
同样不解的还有杨木人，他蹙眉看着正悠哉悠哉吃着小零嘴儿的赵浮岚，猜测道：“该不会，你担心你这篇与其他小报大相径庭的内容不会引起百姓的兴趣，想缓一缓？”
赵浮岚扬唇，“你猜对了一半？”
“哪一半？”
杨木人捋着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喃喃道：“想缓缓？”
他跟着又看向赵浮岚，“你想缓缓，不是因为内容的问题？”
“是！但却不是担心百姓不感兴趣，而是想吊吊他们的胃口。”
赵浮岚拍了拍手掌，拿起茶盏喝了两口，而后问杨木人：“木头兄，我且问你，如果你是其他百姓，在翘首等待‘青鸟小报’写出更精彩的文章时，却等来一场空，会如何做想？”
“自然会好奇、会疑惑、会费解呗！”杨木人立即道。
“然后呢？”赵浮岚又问。
“然后？然后就等到第二日，看能不能等来‘青鸟小报’。”杨木人说道。
“等到第二日时，又是何种心情？”赵浮岚接着问。
杨木人说：“期待，还有些担心，担心又白等。”
“要是发现‘青鸟小报’再次出现，会如何？”
“当即买下，看看歇了一日的‘青鸟小报’会写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来…我懂了！”
说着说着，杨木人似乎恍然大悟，“你这文章的内容，隔一日让百姓看到，比当日便让他们知晓，来得更让人印象深刻，这印象一深，文章的作用自然就增大了，再配合你让我托关系办的那件事，双管齐下，牛夫人的委托必然顺利完成。”
啪啪啪——
言罢，他激动地鼓起了掌，“三娘啊三娘，你比我还会做生意。”
“还不是在你言传身教下出的师。”
赵浮岚咧嘴一笑，随即正色问：“托你办的那件事，问题不大吧？”
杨木人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贵人一言胜千金！”
“贵人出马，马到成功！”
赵浮岚也笑着竖起了大拇指。
……
“卖报了！卖报了！‘青鸟小报’…今日有‘青鸟小报’……”
翌日，“青鸟小报”先于其他小报发兑到各个供朝报，以及临安城报童的手里，后者兴奋挥舞，沿街高喊，不多时便引来百姓陆续哄抢。
“终于盼到‘青鸟小报’了！”
“不知今日写了什么…喔？”
如赵浮岚推测那般，歇了一日的“青鸟小报”成了百姓争抢的香饽饽，很快便一售而空，百姓们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牛教正…不对，现在是牛一鸣了，牛一鸣与外室彻底一刀了断，重回牛府了。”
“嚯！走投无路，还是回家了？”
“把自己搞得身败名裂，牛夫人还能接纳他吗？”
答案当然是能，不仅接纳，还是欣然接纳。
只见上面写道：“当牛一鸣心灰意懒地走出齐云社时，便直奔张氏的宅院，却不想，张氏早已对他死心，另投其他人的怀抱了，让他更感绝望，宛如一只丧家犬在御街游荡。”
“但他不知道的是，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一直在默默地跟随着他，自他陷入舞弊风波之初，便出现在其左右，只是，对方不敢贸然出现，生怕伤到他的自尊心。”
“直至，那人实在不忍见他似游魂般彷徨无从，便站了出来，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唤住了他：‘夫君，我们回家吧’。”
“这声‘夫君’，在那一刻的牛一鸣听来，恍如隔世，而妻子的容貌却依旧如昔，她对他的感情亦是如此。”
“那时他才意识到，行走花丛多年，见惯了各色佳人，唯有妻子是独一无二的，她确实不够娇媚，但却温婉，又善解人意，就像春日山涧的溪流，沁人心脾，能抚慰疲累与焦虑。”
“他累了，他要回家！”
看完后，众人久久不言，似是被这字里行间的温情感染，不愿抽离。
“患难见真情啊！”
半晌后，才有一人从小报上抬起头来，有感而发。
另一人连忙附和：“这才是真夫妻！”
牛府，牛一鸣也正好看完手里的“青鸟小报”，尽管觉得上面的内容有些夸大其词，他还不至于成为丧家犬，他的妻子也算不上春日溪流，而且，他既非被赶出齐云社，也不是自愿离去，到现在还处于不间不界的状态。
但前一日当他在渝四娘那里碰了钉子后，再一看到平日里姿色平庸的妻子向自己走来，让自己回家时，他确实感到一阵鼻酸。
同时，因多日不见，不禁觉得妻子顺眼了几分。
不美，但秀气，最主要是端庄得体守妇道，不会像那张氏一般，背着自己与其他男子苟且。
娶妻当真要取贤！
而在跟随妻子回到家里后，面对喜笑颜开来迎接自己的一双儿女，他彻底泪崩，感觉最对不住的就是这两个孩子。
除此外，他发现家里被妻子打理得井然有序，不像张氏住的宅院，衣物乱扔、胭脂首饰随意丢弃，也不像蜀国夫人的府邸，一尘不染仿若宫殿，时常让他不知该把脚放哪里。
还是家里好！
更让他惊喜的是，向来在房事上保守木讷的妻子，那晚居然主动索取，让他如坠神仙洞，若非知晓妻子恪守妇道，他真要怀疑她是不是背着自己与人偷过情。
昨晚也是锦被翻红浪翻得他飘飘欲仙，打算等妻子一回来，便与她来个白日交欢，反正他眼下无所事事……
“夫君！”
正当他想入非非时，牛夫人翩然而至，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其搂进怀里，假装与她耳语之际，啃噬着她的耳垂，瞬间令她一个激灵。
“还…还不是时候。”
牛夫人急忙躲开，她虽然在床笫之事上放开了些，可还是没法坏了规矩，与夫君在白日同房交媾。
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夫君，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忙道。
“嗯？何事？”
牛教正一边解她的腰带，一边问。
牛夫人赶紧握住他的双手，对他说：“我爹动用了一些关系，让你进‘筑球军’，不知你是否愿意？”
“‘筑球军’？”
牛一鸣动作一滞，两眼泛光，“愿意！”
“那可是‘筑球军’！比齐云社强一百倍。”
“筑球军”是朝廷专门组建的蹴鞠队伍，以供宴会助兴。
《宋史·礼志》中记载，宋朝在接待金国使节时，“使人到阙筵宴，凡用乐人三百人，百戏军七十 筑球军三十二人，起立球门行人三十二人。”
受其影响，北方辽金等政权也将其作为礼仪的一种，让蹴鞠成功跻身于宋辽金的上层娱乐之中。
故而，能进入“筑球军”，对于蹴鞠艺人而言，有一步登天之感，牛一鸣怎会不开心，可谓大喜过望。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古人诚不欺我！”
他捧起牛夫人的双颊，发自肺腑地说：“娘子，有你真好！”
牛夫人解颜而笑，趁机问道：“你还会再离开我们吗？”
“不会了！若我再提‘休妻’二字，天打雷劈。”牛一鸣指天誓日。
牛夫人眸光深邃，“‘和离’二字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