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个心里门儿清,一个作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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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韩远岫在对两名勾结小报的邸吏施完杖刑，以儆效尤后，特意约上久未相见的魏勋苒来到“盐帮小馆”，想探探这里情况。

“为何来此用膳？这门可罗雀的，酒菜味道肯定不佳。”

走进后，望着店内零星几位客人，魏勋苒撇撇嘴，扭头对韩远岫说：“小鲁，咱们换一家吧。”

韩远岫却笑了笑，径直挑了一个视野最好的靠窗位置坐下，并说：“放心吧，这里的酒菜味道极佳，眼下人少，是因为我‘杀鸡儆猴’起了作用。”

本该是探子进进出出，探官翘首坐等消息的时候，却门前冷清，不正说明他的小施惩戒立竿见影了。

“杀鸡儆猴？”

魏勋苒没听明白，挠着头跟随坐下，“你杖罚手下，跟这家馆子生意好坏有何关系？”

韩远岫没有马上解惑，为二人各倒了一盏茶，又唤来小二点菜，“劳烦，一份水煮牛肉、一份头碗、一份葱烧沱鱼，再来一份甲鱼海椒和一碗素豆花，以及一壶琥珀酒。”

“琥珀酒？可是让陆游回味无穷的‘鹅黄名酝何由得，且醉杯中琥珀红’？”魏勋苒搓着手，兴奋问。

韩远岫莞尔颔首，“正是。”

他随即介绍道：“这是一家盐帮菜馆，以小河帮菜为主，老板是荣州人。”

魏勋苒不解：“京中的小河帮菜极为少见，按理说，他们应当门庭若市才对。”

韩远岫勾了勾唇，“那就要回到你先前问的那个问题上了。”

魏勋苒仍是不解，“你杖罚手下，这家饭馆生意变差…这两者能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

蓦地，他瞪大双眼，眸光闪亮，“此处正是小报探子的消息交换地？”

“反应是慢了些，好在不傻。”韩远岫笑着戏谑。

“难怪…难怪……”

魏勋苒恍然大悟，环顾着店内的冷清，喃喃道：“你这‘杀鸡儆猴’的威力甚大，吓得那些探子和探官们直接不敢冒头了。”

“可你才用了短短五天时间，就把勾结小报的邸吏给逮到了，是如何做到的？鲁大他们提供的线索吗？”他跟着又好奇问。

“不是。”

韩远岫摇摇头，说道：“这两人太过张扬，不像其他几个，出头椽儿先朽烂，不罚他俩又罚谁呢？”

“这么说…你一直知晓进奏院内与小报勾结的邸吏是哪些人？”魏勋苒愕然猜测。

韩远岫点头，“小报最初的出现，正是由邸吏在抄发进奏院状前, 把自已耳闻目睹的宫廷政事‘以小纸书之,飞报远近’，从而获利。”

“久而久之，小报便成了一门生意，一种与朝廷内部官员脱不开干系的邸报衍生物。”

“而小报之所以屡禁不止，正是因为其背后牵扯着朝廷官员的利益，这其中，不乏进奏院邸吏与邸官。”

“除非情节严重，像前朝诗人苏舜钦与其馆阁同僚等人，在背地里鬻故纸公钱召妓饮酒，才会被送进邸狱。而像这两名小吏，不过是把官员的隐私泄露给探子或探官，罪不至入狱。”

“拿他俩开刀，不过是警告其他勾结小报的官吏及时收手，别扫了朝廷颜面。”

“我朝对官员狎妓有严格规定，虽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但一下子报出如此之多的丑闻，会直接影响进奏院于庙堂内的方兴未艾之势。”

听完，魏勋苒双目圆瞪，咄咄称奇：“乖乖！难怪你能这么快当上进奏院最高长官，我还以为是你祖父在推波助澜，没想到，是你自己心里门儿清，把规则和人心都玩转于手，谋势而动、借势而进。”

“小鲁，你天生就是从仕的料！”

他顺势接过小二端来的酒，为二人满上，又敬了韩远岫一杯。

韩远岫淡笑不语，夹起一块水煮牛肉，慢慢咀嚼咽下后，接着说道：“小报的存在还是有其作用的，至少能让百姓图个乐子，所以没必要赶尽杀绝。”

“所言甚是。”

魏勋苒点头赞同，挤眉弄眼地说：“最近那些官员狎妓的丑闻，确实看得我乐不可支，尤其是被野狗追着跑那个，好像也是你祖父的手下吧，居然玩‘野合’，正应了《野有死麋》里最后那句‘无使尨也吠’。”

韩远岫不予置评，继续吃菜喝酒。

“对了！京城小报皆在报官员狎妓的丑闻，可青鸟小报却无动静。他们不是向来盯着你家里的事在写吗？为何没有趁此机会，落井下石？”魏勋苒忽然疑惑道。

韩远岫不露声色地说：“因为在作壁上观。”

“作壁上观？”魏勋苒眨了眨眼。

韩远岫随即抽出袖中一份小报递给了他，正是今日的青鸟小报。

魏勋苒好奇接过，展开一看，“角抵者齐聚勾栏，百花争艳。”

“青鸟小报为何另辟蹊径，去报‘女相扑’了？”

韩远岫微微扬唇，“为何？我也想知道。”

赵浮岚又在打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