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色事件（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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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小组一人盯着监控，两人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突然盯监控的说道：“嘿，这家伙又睡着了！吃了睡，醒了吃的，这是真想的开啊！”床上一人翻身坐起，看了看监控，把音量调高，能听见均匀的打鼾，这小呼噜声儿还真是香甜。两人一对眼，准备去审讯室叫醒张加帅。
躺着没动的，是刚才聊天的那人，他是不想再过多为难张加帅了，心里打算着，争取整晚盯监控，不论张加帅是否身陷囹圄，他都不想见证了。以前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看着一个个外表光鲜的人物，匍匐在审讯室里声泪俱下，今天让张加帅一番话给自己折服了。工作上自己再强悍，却不是生活原本的样子，自己可以敬业奉献，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但这些不应该成为自己的全部追求。成就感是妻子的欢笑，孩子的雀跃，一个人存在的价值，更多的是要体现在有人爱他，有人需要他，而不是有人怕他，有人屈服于他。
于是他说道：“你俩轮流值岗，我盯监控，怎么样？我一直跟他怀柔政策，有突发情况，我唱红脸！你俩一直攻心，唱黑脸！”另外两人没有不同意见，刚才躺着的人，动身去审讯室扒拉张加帅；盯监控的人从椅子上起来，让出了位置。
“嘿嘿嘿！张加帅！先写自述材料，写完让你去隔离室的床上睡！趴桌子多难受啊！”张加帅迷迷瞪瞪的惊醒，抬眼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才恍然想起，自己怎么又睡着了！“报告！我申请休息！”张加帅把头低下，瓮声瓮气地说道，嘴唇干裂出了小口，有些微微刺痛，鼻腔肿胀闭塞，可能是中央空调吹的热风太干燥了，也可能是心火上浮，上焦火旺，出现了各种症状。眼前那人不再伸手，避免出现更多肢体动作，大声呵斥道：“张加帅，醒醒！打起精神来！先完成自述材料，再回隔离室休息！”
张加帅摇晃摇晃脑袋，恢复了神志清醒，手搭在桌子上，看向来人，再次说道：“报告，我申请休息。”那人笑着说道：“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没有休息，主要原因还是你不配合！张加帅，就算你认为自己没有错误行为值得反省，那你也应该自证清白啊！起码你提交书面材料自述，我们也能按照你提供的线索去查证！是不是这个道理？你在这里空耗时间，一点进展没有，我们的工作任务没有完成，对你我来说，都是徒劳无功。我们已经退了一步，不再逼问你，你能不能迈出这一步，让我们能交差？”
张加帅一听，有道理，起码宝马车的问题显而易见，可以证实是与工作无关的私人财产。不对！这么明显的事情，完全没必要由自己说啊，随便一查就清楚了，事情如果真这么简单，何必大动干戈呢？不行！自己还是啥也不能写，啥也不能回答，熬着吧！没有明显的转机出现，自己不能有一丝的动摇！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进万丈深渊，这还不够一整天呢，千万别放松警惕！
于是看着来人微微一笑，说道：“报告，我申请休息！”那人听了一愣，转念一想，还有一宿的时间跟你耗，我不跟你白费唇舌，你也别想睡觉！于是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只说了一句：“别打瞌睡了啊！”转身出了审讯室。张加帅一看，充耳不闻，那好吧，你对我爱搭不理，我让你折腾不起。
张加帅从椅子上起来，靠着墙边的软包，席地而坐，两条大长腿自然放平，有种酸胀的感觉。地上不凉也不硬，比那把椅子舒服多了！出去那人还没到监控室呢，另一个人就迎面走来，面对面说道：“嘿，坐地上了！走吧，陪着他吧，就他一人，一会儿还得躺地上呢！”那人一听，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次奥！这不是混蛋嘛！”两人一起又回到了审讯室。
“张加帅，起来，坐好！”出去那人大声呵斥，张加帅斜眼儿看了一眼，说道：“报告！我要休息！”两人上前，伸胳膊作势要搀扶他起来，他说了一句：“不要动手，我自己来！也没说不让坐地上啊！”配合的一手拄地，起来还不忘象征性地掸掸裤腿上的尘土。
“跟你说啊！遵守纪律，别无理取闹，这儿又不是你家炕头儿，怎么还往地上坐呢！你的申请我们受理了，但是否同意你休息，还需要请示汇报！在没有通知之前，你老实坐着，不能再有额外的举动，否则对你就不这么客气了啊！”那人虎着脸，语气强硬！张加帅在椅子上坐了下去，仰起脸斜眼看着他叫板：“报告！请问，你的不客气是指什么呢？来吧，别忍着，我领教领教！我遵守你的工作纪律，你让我起来我配合了，你遵守你的工作纪律了吗？”
那人气急败坏，指着张加的鼻尖说道：“你不用跟我嚣张！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可法律不会拿你没辙，看你狂妄到什么时候！”张加帅盯着他不眨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否有罪，不归你审判！你是受组织委派对我进行审查，不是让你给我量刑！在我没有立案之前，我不是犯罪嫌疑人！你搞搞清楚，别拿根鸡毛当令箭！”这副嘴脸，让人忍不住想伸手给他一巴掌。张加帅想的就是，豁出去跟他打起来，却没准儿有可能创造出机会。
那人勃然大怒，被另一个人勉强按住，没有暴走。张加帅想的没错，但凡参与讯问的人与他动了手，按照规定是必须汇报上级，属于工作事故，动手的哥们儿肯定要停职接受处分的。“犯不上，哎，犯不上！别让他搅乱了工作程序！咱不理他就完了吧！”说完又对张加帅说道：“你老实点儿啊，别对抗组织审查！交待问题就行了，别整用不着的！我们问不出来，下班走人，你不回答，就继续耗着！挺明白一个人，犯什么浑呢！坐好，组织语言，完成自述材料！”张加帅也不再挑衅，低着头不说话。
两人不敢再让张加帅自己一人留在审讯室，不然不知道还会出什么洋相呢！张加帅也不再自讨没趣地申请休息了，三人就这么沉默地坐着，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但凡张加帅有困意闭眼磕头儿，就会有人大声呵斥，弄得他也心烦意乱了。
不过他还能自己跟自己较劲，心里想的是，才这么一会儿，不能让人笑话了。这就好比在篮球场上，你不把对位的人打服了，他就总会干扰你，影响你的上篮动作，影响你的传切配合，你只要是躲了一个回合，下个回合他会更提前的布控你，只有每个回合都持球朝着他突破，打得他没了信心防守，你才能在场上自由地表现你的球技，才能打出配合打出战术。
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反正两个讯问人员忍不住地哈欠连天了，明显就是在强撑。张加帅偷眼观察，反而更兴奋了，苦中作乐吧，每当有人打哈欠，他就大声咳嗽一声，惹得对面二人直憋气，而他把这个当成了乐趣。不过，他也觉得这一小时太漫长了，不是一个小时一换班吗？怎么还不换？还不到一小时吗？正胡思乱想着，一人实在坐不住了，碰了一下另一人的腿，两人同时站了起来，一人说道：“张加帅，你坐好别乱动，我们帮你申请休息。你老实等着，不然就别想着休息了！”
二人出了审讯室的门，浑身酸疼，像散了架一样，回到审讯室一看，已经晚上十点多了，这一坐三个多小时，真是熬禁不住了！盯监控的人偷偷笑着，庆幸自己挑了个相对轻松的差事，两人败下阵来了！其中一人进门就破口大骂：“真特么想抽他一顿大嘴巴子，这小子绝对不是个好鸟儿！他还盯上咱俩了！到底谁特么看着谁呢！”另一人扶着腰说道：“本来我就腰间盘突出，这下更疼了，我不行了，我得趴会儿！”
看监控的人顺势出主意说道：“算了，尽力而为吧！这都静坐快四个小时了，你们看他多精神！这会儿反倒不睡觉了！我建议，让他回隔离室，等他睡着一会儿了，再突然叫醒他，趁他睡意朦胧，让他写，或者是，他说咱们写，让他签字，也不耽误完成任务！”趴在床上那人没出声，骂街那人表示赞成，叫着看监控的人一起回到审讯室，先带张加帅去卫生间方便，张加帅顺便洗了一把脸。洗完脸，缓解了疲惫，却被送到了隔离室，隔离室的椅背上，还放着张加帅的西装外套。
两人不再跟张加帅有任何交流，直接锁上门离开，张加帅回头看了一眼，缓步走到床边，一下把自己重重地扔在了床上，趴在枕头上捂住脸，避免被摄像头拍摄到脸上的表情，腰酸背痛的感觉，好像挨了一顿毒打一样，让他难受得呲牙咧嘴，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趴着就睡着了。
三人小组还是继续之前的分工，看守监控的人放弃休息，坐在监控前继续盯着，负责讯问的二人定好凌晨三点的闹钟，和衣睡下，只听得鼾声四起。盯监控的人看着屏幕里的张加帅，内心深处有些同情，不是滋味儿，从工作的角度，这些被隔离审查的人，基本上没有无辜的，可从个人的感受而言，这不是一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他有教养，甚至一定要等到嘴里的饭粒和口水全都咽尽，才会开口讲话；他有思想，对生活有独立的思考和独到的理解；这样的人就算犯了党纪国法，应该也不是没有底线的贪赃枉法。而且经过对举报信反复考虑，连自己都觉得内容似是而非，并没有直接证据辅证，停留在猜测臆断的层面上而已。
区总这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还有一个人也是，露露。从昨天中午因为那二十万元见面之后，再没了张加帅的消息。自己开始没理会，也习惯了他突然忙起来没有只言片语，可今天中午忙完饭店的生意，猛地想起超过二十四小时，没有一条信息，这就有些不正常了。两人又没吵架没拌嘴，怎么莫名其妙地玩起了消失？露露下午给他发微信没回，又给他打电话，竟然是关机。啥好人大白天的关机啊。露露想找区总问，可没有区总的电话，想找小邵打听，又觉得没面子，加上大姨妈本就有些情绪，气不打一处来，心里恨死了张加帅这个狗东西。
可直到晚上饭店打烊，也没看见张加帅回复，再打电话还是关机，露露就真的有些胡思乱想了，从下午一直关机到晚上，这不符合他的工作性质，就算出差也不会不吭一声，也不会没地方充电啊！露露百思不得其解，心中烦闷不堪忍受，直到痛经犯了，一肚子委屈和生理上的疼痛，让她再也忍不住，眼泪横流。妈妈在一旁安慰，以为就是生理期的问题，却不知道露露心里，憋着一个叫张加帅的死家伙！
半夜三点，闹钟刺耳尖锐，床上二人猛地惊醒，挣扎着起身，一人坐在床边回神儿，另一人拖拖拉拉地去洗漱。直到收拾完毕，谁也没有说话，三人都疲惫到懒得张嘴，集中精力对付张加帅吧。距离领导交办任务的截止时间还有不到五个小时，这1500字像是孕妇分娩前的宫缩阵痛一样折磨，精神上紧张的准备迎接最后一下的疼痛，之后就轻松了，身体上却必须要全神贯注地放松，放松，这谁能做到呢？
张加帅再次被强制重启，他知道自己趴在床上睡着了，可不知道睡了多久，懵瞪转向地找了一圈钟表，才想起自己身陷囹圄之中。用力晃了晃头，心想着，起床了，时间应该是到了早上八点。可能因为趴着睡的，没有解乏，反而更觉得浑身难受，头疼欲裂，那感觉就像小时候去网吧包夜打了一宿游戏的感觉，想吐，又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