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桃色事件（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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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委领导要求上强度，三人小组继续轮换的策略，跟张加帅耗了起来。只见其中两人进入审讯室，把纸笔拍在张加帅面前的桌上，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么咱们换种方式吧。我们问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那么你想向组织说明什么情况，你就写下来。相信通过这么半天的交流，你心里也清楚，组织上掌握了一定的线索，绝不是空穴来风。还是那句话，负隅顽抗绝不是你的出路，只有配合组织审查，才是你最明智的选择！好不好？”
张加帅低头看着眼前的纸笔，听着对面讯问人员的话术，开始了自己的盘算：这是换个套路继续攻坚，问都问不出来，还让我写？这么快就黔驴技穷了？不应该啊，纪检监察干部就这么点儿手段？是我电视剧看多了？比想象中的斗争残酷性差远了啊！张加帅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水，在二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喝下，把水瓶放下，说道：“报告，请问什么时候开饭啊？中午本来就吃的少，加上聊了这么半天，实在是有些饿了！”
气得对面那人一拍桌子，口不择言：“张加帅，你这一会儿渴了，一会儿饿了，一会儿拉了，一会儿尿了！拿组织审查讯问逗闷子呢？你不要以为对你客气，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今天你不交待问题深刻反省，就别打算吃饭了！”张加帅立刻抓住了话柄反唇相讥：“报告！你说的话，严重地侵犯了我的人权，超出了工作范围！我对此提出明确的抗议！如果你用我的饮食作为要挟条件，那好，我绝食抗议，希望你们如实记录，承担相应的责任！”
那人气得抱着胳膊说不出话来，另一个负责记录的人立刻打圆场道：“张加帅，你不要用绝食来威胁我们！我们的工作政策是保障你的基本生活权利，但你也不能没时没晌啊！你没吃，我们陪着你，也没吃呢！放心，没人说要断你吃喝，你不要无理取闹！”张加帅不依不饶地说道：“报告！你们刚才全出去了，很有可能是你们吃了，不给我吃！饭菜送来了，你们就给我吃口热乎的，有必要非放凉了再给我吃吗？再说，这半天儿了，我也看明白了，你们三人轮换，一人出去休息，两人对我持续审讯，熬鹰呢？我要休息，我要吃饭，我要喝水！”
这人也竟是无语凝噎了，这家伙是脑子有病吗？！啥情况了，还有闲心猜测别人去吃独食？装疯卖傻也挑起个合理的事端吧！纠缠于吃没吃的问题，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怎么这么烦人呢！
那人看着他，气得憋不住乐了！真不能再跟他胡搅蛮缠了，抱着胳膊继续说道：“张加帅，你好歹也是副处级干部，系统内在你这个岁数，出任二级公司副总的，屈指可数，能不能给自己留点体面？你的所有申请我们都会如实记录，到时候都会随着你的笔录呈现！如果有公之于众那一天，你不觉得磕碜吗？”张加帅一听，东北话都出来了，摇摇头说道：“报告！无论到什么时候，主张自己的合理权益，都不丢人，恰恰真实地反映了你们工作上的疏漏和我的隐忍！请你们尊重自己的工作纪律，也尊重我的诉求，谢谢！”
一番对话，跟写文字材料的要求，连边儿都不沾，两人让张加帅闹得失去了主张，另一个在外守监控的人，自言自语地质疑了起来：“领导也是乱弹琴，这小子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却这么着急要求写文字材料，完全是把节奏搅乱了啊，这俩货也真够呛，还让张加帅给带跑偏了！”随即起身，朝着审问室走去，屋里这俩人已经思路混乱了，自己去换下岗，把思路扭转回来。
张加帅正跟二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胡扯，看见进来人换岗，心想着，这是在外面听见了，准备调整方向了。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特么就乱动！于是又跟进来人插科打诨：“报告！你们换人换岗，不让我休息，太有些不择手段了，越这样我越无法配合！建议你们人性化一些，我吃饱喝足了，才有精力接受讯问，否则，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任何问题。”进来人说道：“张加帅。我看你精力已经够旺盛的了，还有闲心指点我们的工作呢！你不要不服气，参与审讯的，都是处级待遇，与你是平级，轮不上你指点！现在已经不需要你回答任何问题了，给你机会，你自己整理，形成文字材料，希望你痛定思痛，把自己的事情考虑清楚，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组织上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把握住机会！”
张加帅翻了一个白眼儿，直接回绝道：“报告！请给我提供饮食！谢谢！”抱着胳膊那人没走，留了下来说道：“你刚才不是要绝食呢吗？算了算了，我跟你也不废话，还没到晚饭时间，一会儿，咱们一起吃，你也看看我们吃啥，你吃啥，是不是一样的用餐标准！纪委这条线也不容易，你痛痛快快地写材料，我们陪着你休息，你非要磨蹭，咱们一起耗着！你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想不明白呢！”
他的这番话，透露给张加帅一个重要的信息，不到晚饭时间，那么就是下午不到六点，从常山到这里隔离，大概用时两个多小时，上交随身物品和医生体检大概用时不到三十分钟，这么一来二去的，晚饭在即，也就耗费了三个小时的时间进行审讯，结合三人换班的情况，可以猜出，大概一小时换班一次。张加帅不说话，脑袋里进行着推理，觉得自己也算是明察秋毫了。
实际上，理智告诉自己，这么耗下去也无济于事，可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反而是唯一有意义的事情。面对绝境，不要总想着做点什么，有时候越做越错，不做不错，不如真正地平静下来，等待命运的转机。不管是让他说，还是让他写，这些都算不上变化，就像这房间里有没有床，有没有人，都不是境地和遭遇的改变。不丧失时间观念就好，电视剧上不是还有什么24小时和48小时之类的说法吗？这些都可以用来主张权利。不过，熬了半天，才刚刚只过了三五个小时而已，漫长且痛苦。
其实张加帅还是心存着区总来营救的念头，但他不敢有这样的满心期待，他怕失望至极再到绝望无助，那时候，难以用自己的内心化解抵消了。他必须坚持下去，就算区总立刻去找人说情，疏通关系，也需要时间，这时间，恰恰只有自己能给他争取。区总不会坐视不理的，就算真的无法挽回，自己什么都不说，也不会牵连到他，他没事就好，不死总有出头天，将来还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人在这种环境下，最恐惧的感觉就是忘却了时间，尤其平素时间观念很强的人，会莫名其妙的慌乱。刚才的一番分析，张加帅找回了时间线索，心下笃定，情绪更加稳定了。审讯二人看张加帅不作回应，沉默地对坐了一会儿，留下一番话，让张加帅考虑考虑，尽量写一写，说完两人一同出去了。房间里剩下了张加帅自己，他还是站起身来活动手脚，促进血液循环才能让自己保持头脑清楚精力充沛。
区总也是在跟时间赛跑，终于车子驶进了总公司机关大楼的停车场，区总拉开车门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办公楼的大门。没等来雷总的回电，区总心中按捺不住的焦躁，他觉得自己必须面见匡总，不论怎样，也要争取让张加帅回来！总办值班的同志得到了匡总的指令，并没有拦截他，而是引领着他直接去匡总办公室的门外敲门，听到里面传出一声“进来”，区总伸手推开了房门。本来风风火火地想要开口，一看雷总也在，顿时哑火了！
雷总看出他上头了，出言暗示道：“哎呦喂，你这负荆请罪的人，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呢？”区总瞬间反应了过来，对啊，事儿虽然解释清楚了，可人还在匡总手里扣着呢，上这屋里犯照，绝对死路一条啊！于是满脸通红地搓着手，说道：“领导，我这不是心急嘛！路上堵了半天，生怕耽误领导下班，今天要是不让匡总骂我几句，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匡总脸上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并没有搭理他，雷总朝他挤眉弄眼的，故意让匡总看到，匡总还是不说话。区总连忙往办公桌前凑，站定之后双腿并拢，身体微微前倾，跟匡总继续卖乖：“领导，别生气了！是我御下不严，考虑不周，我向您检讨！所幸的是，加帅的问题都得到了澄清，您吩咐一声，我让人接他过来，当面跟您承认错误，任打任罚！”
匡总终于吐口了，说道：“张加帅和你，花花肠子一个比一个多！我才发现，他那油嘴滑舌的劲儿跟你如出一辙，我可再不上你的当了。不用探听虚实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纪检监察委员会已经向党委会报备过了，张加帅目前并不满足解除审查的条件，其它的，属于工作纪律，你无权过问，我也无权干涉。”一句话把区总堵在了墙角，区总张嘴结舌的，脖子马上就要梗起来了。
雷总爱才心切，赶紧出言打趣道：“匡总，这小子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怂脾气，刺头儿！在家是老疙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儿子、大孙子，老家儿的心尖子！跟他老爹，我都没见过他低头，和您这是头一回啊，能从他嘴里听到两句客气，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区总立刻缩了脖子，一副怯懦的样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匡总，水汪汪的，恰似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匡总回瞪着他，骂道：“你小子这么看着我干啥呢？啥毛病啊！”区总吓得一低头，雷总再次爆发出哈哈大笑：“行了，区总，你可别气匡总了，再喊一嗓子，总办的安保警卫都出动了！你来坐下，倒杯水，有话慢慢说！”区总没有动弹，又抬眼看向匡总，匡总一指会客沙发，骂道：“离我远点的，去那边！”区总这才动身，环顾四周，找到茶吧机，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下，又倒了一杯，端着坐到沙发上。
刚坐下，匡总一张口，他马上又要站起来，匡总气得指着他喝道：“你坐下！做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呢？给你气受了？堂堂的二级公司一把手，跟我这里丑态百出，有没有分寸？”区总连忙说道：“领导，您别生气，骂我两句解解闷儿，千万别动怒！我听着，我听着！知道错了！一定改！”匡总一阵冷笑：“喜欢听我骂你，那好，你别回常山了，留在总办吧！就在旁边的办公室，给你张桌子，以后天天听，随时听，好不好？”区总一听，更傻眼了！雷总接过话茬儿，笑呵呵地看着区总说道：“那敢情好！以后我常来串门儿，看这小子天天表演什么节目！”区总陪着笑脸说道：“领导，都听您的，只要您不生气，我都听您的！”
匡总也演得差不多累了，语气放缓，问道：“你再车轱辘话来回来去的说，咱就此打住吧！你口口声声说错了，可错在哪里，自己认识到哪种程度了？”区总本想着说几句好听的，接上张加帅也就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匡总刨根问底了，他不敢往雷总的方向多看一眼，雷总也自觉面向匡总，不再插嘴。真正的考验来了，区总想了想屋里的局面，雷总必然坐了不是一会儿了，而且常山公司的向上行文已经通发了，犯不上再帮张加帅解释什么，那么与他有关的，就只剩王明了。
区总瞬间醒悟，匡总故意留下雷总，就是不给通风报信的机会。“领导，是我管理上的问题，对待王明这样的人，意志不够坚定，手段不强，才出现了这样的闹剧，我向您和组织作检讨。张加帅遭受的无妄之灾，实际是由我埋下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