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乐（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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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才把付贵的十二个加油站全都走了一遍，包括已经租赁给公司的三个站，来到了付贵的公司，南山县翔宇石油，一座三层带院的小楼坐落于南山县城东，紧临着自己的一座加油站，后院还停放着几辆油罐车。
随着步梯走上二楼，进入到付贵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大概超过了五百平米，硕大的红木办公桌能并排躺下七八个人，这是张加帅见过的，最大的办公桌，后来自己选办公桌的时候还想起过付贵的样子，那时付贵已经在新西兰了。
分宾主落座后，一个身高将近一米八的女孩进来沏茶倒水，长得并不出众，身材也是又瘦又柴，没胸没屁股，张加帅瞄了一眼，没有再看的欲望，付贵挥手让女孩去取公司资料来，女孩抱进来几本厚厚书，分发到手里，张加帅随意的翻看着，原来是自制的企业介绍，铜版纸，印刷很精美，第一页还有董事长寄语，照片上付贵正襟危坐在他硕大的办公桌椅上，神情端正，眼神深邃，好像国家领导人一样的派头。
真的是无语啊，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能干出这么自恋的事情啊。张加帅心里暗笑，突然想到了着名的小品表演艺术家潘老师，据说他什么东西都喜欢大的，老婆是大号的，车子是大号的，连水杯都是最大号的，这是一种报复心理啊！英雄是自我实现的人，可以理解，很难接受，不敢苟同。张加帅尤其反感用外在表现来定义内在品质，就好像一个人满身描龙画凤的，一定是个狠人吗？只能代表其青少年时期的个性张扬叛逆，虚荣心比较强，缺乏社会认同感，所以通过纹身来引起关注。付贵也符合这种大概率的判断，年轻时一定有段贫苦的经历，现在幸福感比较充足，但社会认可的程度较低，所以他更渴望结交权贵，渴望跻身上流社会。
张加帅翻看着册页，暗自沉思，就好像被这本企业简介里的内容吸引了一样。区总也抽着烟，等待付贵开腔，王明则拿出了笔和本子，一副准备做会议记录的样子。张加帅一路上一直在思考，怎么能在不抵触区总的前提下，把这个事情拖入僵局，起码不能现在就开始运作，十二个站需要占用太多的人手和精力，会让区总身陷泥潭无法自拔。现在张加帅心里已经有了方案，抬头看向付贵，示意他请开始表演吧！
“区总，咱是个实在人，没啥说的，加油站都带你们转了一圈，都是好站，起码不比你们今年买的那个差，他那个破站要两千多万，我不服啊！”付贵的大嗓门，在空旷的办公室里都有些回声了，王明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因为今年收购的项目是王明独立开发的，不能说差，只能说是不太好，但还没立项，就有上级公司领导出手过问，必然是涉及到一些利益的分配，张加帅和区总也就没有伸手阻拦，毕竟决定权在上级公司审委会。谁脑袋大，谁就去保驾护航。
“咱呢，也不要那么多，老婆孩子都移民新西兰了。我因为这个公司，始终就没办法过去团聚。就想着你们大单位，一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也别租了，都给你们拉倒，我连这个院儿，都给你们，直接我就飞新西兰养牛去了！”付贵大手不停挥舞，短粗的胳膊，臂围很夸张，上肢力量一定很大。
“新西兰你们去过没？那地方是真好啊！每年过年的时候我就去，咱这边是冬天，那边是夏天，到那边我就开个皮卡车，拉着狗，四处晃荡去。我在那边养了两千头牛……”付贵说起新西兰，神采飞扬，张加帅心想，这小老板确实是有实力有魄力！
“付总，打断一下，等咱们合作成功之后，您安排我们去一趟新西兰，实地感受下，现在，咱先谈合作，你说的我都想现在坐飞机就走了，那不把你的项目耽误了？”张加帅实在是懒得听了，直接出言打断，话里有话的说着，好像项目收购的事情，他十分支持。
付贵也觉得张加帅转变的有些突然，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怎么又突然想通了？想通了好啊，那就快刀斩乱麻。“好啊好啊，项目成了，我包个公务机带你们去！”付贵双臂张开比划着，好像公务机就在眼前，张加帅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鼓励，“我的想法呢，也跟区总沟通过，咱是个实在人，一共十二个加油站，有好的，有一般的，这个呢，一个一千万，不贵吧？再加上税，还有这个大院儿，我都给你们，一共一亿六千万！”
张加帅一听，哈哈，这方案肯定是行家里手给制订的，确实是看上去很美，难怪区总动心了，“你们央化供销呢，把我这个公司整体收购之后，在南山县就是一家独大了，可以形成垄断的局面，总比你们一个一个的买啊租啊，要快上太多呢，央企嘛，大手笔，大魄力！”付贵手舞足蹈，极富感染力。
“王明，今天在来的路上，你说了一番设想和分析，现在再结合付贵总的这个价格，你再谈一谈看法！”区总手指王明，让王明说话。
“区总，付贵总，实地看了这么一圈，我对项目的前景和盈利预期有了更直观的印象，对于价格呢，按照项目开发的流程，我只能安排人来进行查勘测算，没有依据，我不能拍脑门儿，但是平心而论，付贵总是有诚意的，价格上能体现出来。”王明手中的笔停顿在本子上，一番话滴水不漏，很符合自己的职能范围，最后补充道：“当然，从项目流程上，我的分管领导是张总，张总能代表我们部门意见”。
区总点点头，示意张加帅说话。“区总，我在得知这个项目之后呢，一直在思考模式，不太成熟，也想当着付总的面儿，咱们一起探讨一下，项目成熟，我同意立项，但是这个模式，恐怕还要有一些曲折！”张加帅这么一说，区总也坐起了身子，张加帅总是干出一些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事儿，不知道又是什么鬼主意。付贵也是瞪着大眼睛，有点听明白了，同意立项，又有点不明白：“啥模式啊？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我把站给你们，你们分期打款，不就这个模式吗？”付贵大声嚷嚷着，好像怕张加帅节外生枝一样。
“付总你别急，听我介绍一下我们公司的程序，也是我当面向区总汇报。王明也记一下啊。”张加帅心想着，小样儿吧你，拿豆包不当干粮，拿张总不当领导，看我给你讲个聊斋志异：
“首先，资产收购项目的主体，到底是南山县翔宇石油公司，还是单个站？如果是翔宇石油，那么属于公司并购，常山公司没有操作过，我要回去联系上级公司，向他们请教学习。起码现在简单讲，是资产收购还是股份收购？资产收购要清点设备、盘库、固定资产折旧，事无巨细；股份收购可能就涉及到财务核算，估计付贵总为了避税，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并不能如实提供，就算提供出来，这公司的盈利水平也体现不出股份的价值。如果按单个项目去进行资产收购的话，这个就比较简单了，一共上会十二个项目，给付贵总留一个公司，这个大院儿肯定是留下了。上审委会的话，估计城区站都能通过，区位优势十分明显，一千万一个肯定不行，至少两千万以上，但是面临着一个问题，南山县城，东西长，南北短，城区长住人口也就十万吧，上级公司会不会在这四个相距不到十公里的加油站里，挑一个，两个，而不是四个全买下呢？以经验来说，单个站的辐射半径是30公里。所以，请区总第一步就要明示，是买公司还是买站？！”
区总听着听着就直拍大腿，草率了！光想着一千万一个不贵，没想到程序合法的问题。张加帅还真是尽心尽力，不是王明那种唯命是从的马屁精！区总终于听明白了张加帅的意思，这个事情里面存在着一个很明显的悖论，公司是个大镖客，付贵就像个女老师，讨价还价时女老师说，一镖一千，包宿一万六，真正的镖客，来一发，尝尝滋味儿不错，觉得不过瘾，再来一发，再来一发，有个三千两千，也就心满意足了，可是包宿一万六呢，这一宿谁能发出十六镖啊？精尽人亡吗？那张加帅就是在问，领导，来一发还是来一宿？
付贵也瞪大了眼睛想要辩解，这小子太阴了，字面意思全是同意，实际上却是骨子里的不同意吧？
“领导，付总，我的意思是，必须谋定而后动，不然这么好的项目，操作不当而失之交臂，非常可惜！”张加帅又把话往回勾，我可没说不干，是让你俩说，应该怎么干！付贵只能看着区总不说话，意思是你是老大，你说了算，这小子阴我！
当领导的好处，就是可以把球再踢回去，区总本来爱好足球，是个踢皮球的高手，堪比国足，心里也知道张加帅不会让一句话掉在地上，“加帅考虑的很对，你觉得，采用哪种模式更好呢？”
“区总这是在考我啊，我还真就想了一路了，耗费了太多脑细胞，付总要给我准备些核桃来补补脑子了。”张加帅开个玩笑，把话题引入正轨：“王明也听着啊，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要补充，最后还要请区总指导定夺，争取给付总一个最完善的方案。”
“我认为，以翔宇公司做整体资产收购更合适，然后在方案中，把每一个加油站进行单独测算。因为这个翔宇石油虽然是个公司，但并没有开展其他业务，仅是由十二个加油站组成，单独测算每一个加油站的经济指标和预期收益率，出现估值后再叠加，得出一个价格区间，看是否接近付贵总提出的一亿六千万的报价，以这个方案上会，从流程上，一次常山公司投资决策委员会，一次上级公司的审委会，超过五千万，再上一次公司党委会。相对来说，可能性大一些，当然需要区总坚持，主动出面协调。”
区总点点头，心里也有谱了，张加帅说了一半儿，留了一半儿，当面越说可能性极大，实际越是可能性微乎其微，但面子已经捡起来了，不伤付贵的和气，回去了再慢慢研究吧。
付贵基本上也听明白了，心中一横，反正你总经理想买，我愿意买，剩下什么流程上会的事儿，你们公司自己掰腕子吧。等明天有时间也找人再请教下，感觉这张加帅不像好饼。想到这里，大手一挥：“张总说有希望，就一定没问题，区总，今天是张总生日，我带你们去我的农业观光园，给张总庆祝生日，还有特别节目啊！”
张加帅一听乐了，这小老板开始叫张总了？呵呵，我能让你叫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