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生日快乐（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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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车前往南山县，区总表露出拿项目的意图，王明积极响应着，从县域经济的发展方向到集约布局的数量优势，从区总的眼光视野到魄力境界，侃侃而谈，马屁横飞。张加帅却偏偏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区总几次看向老神在在的张加帅，心想着这老弟今儿个是怎么了？有心事？
“嘛呢？”区总举起手掌，猛地拍了张加帅的大腿。“哎呦”，张加帅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老大，我听王哥说的都对，嗯，都对。”张加帅一句话把王明噎得够呛，也把区总逗得哈哈大笑。
付贵与前任总经理关系莫逆，王明当时也是部门经理，车上三人只有他跟付贵交往最多，他还不知深浅的大放厥词，是张加帅挥不动刀了，还是王明你小子有些飘了？吃相太难看！区总是有些任性，有些倾向，但绝不是傻，怎么拍马屁都不采用修辞手法了吗？张加帅一阵腹诽，“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嘛，我不如王哥，对南山的情况不太了解，付贵这位老板却是闻名不如见面。”心里却想着你王明还叭叭地给别人唱赞歌呢，人家付贵在背后给你穿小鞋你都不知道。
“老大，有一个项目一直没有汇报，我也还在等上级公司计划投资部的答复，但是今天上午我向段总请示了，他觉得可行，只是提醒我，跟上级公司要正式回复留存，避免日后推诿。”
区总听着张加帅的话，知道肯定是正事儿了，在公司经营和项目开发上，张加帅总是有出奇制胜的妙招，两人经常就一两件事情长谈，甚至是喋喋不休的争论，从分歧到统一，但绝不是张加帅没有原则的让步，而是二人同时觉得合理可行。
“南丰的一个加油站资产收购项目，测算完是两千一，但业主只要一千九，按照公司的投资决策相关制度，两千万以下的项目，公司有自主决策权，但是否还需要按照之前项目进行上级公司审委会过审？还没有答复我。如果需要就正常走流程，如果不需要，那就是咱公司自己的事儿了。”
“还有这好事儿呢？业主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区总当然能听明白，2000万的立项下限，这是上级公司明确的指导意见，系统内太多低效案例证实，低于2000万的项目很难达到预期收益率，但是对于二三线城市来说，大部分项目的市场价值却是在2000万以内，而估值2000万以上的项目，要么是业主自营状况很好，一年能挣大几百万，没有出售的意向；要么是业主预期的心理价格虚高，公司价格谈判上被动，造成了价格逼近上限峰值。一直以来项目开发的实际情况是性价比无从谈起，除非花了大价钱，否则没有成交的可能。但如果能把公司2000万以内的审批权限充分释放出来，那么完全可以收购一批小而精的项目，能用一颗鸡蛋解决的营养需求，没必要吃一大锅馒头。
“项目是南丰商务局的易局长介绍的，业主我只见过一次，是利用周末时间去考察的，看这架势是，老易能当家做主，三次谈判接触，都是老易出面。”一定要有故事，否则不符合人心，就像现在网上买卖二手车，车里贴点儿水钻、拜个香氛，就说美女一手，就能把小刮小蹭、颜色怪异的车推销出去。“估计老易可能也占着股份，不方便明说吧。他快退休了，上午还又来了一趟呢，我安排小朱、小何他们几个轮番实测数据，车流量和进站率都没问题，通过经济指标测算软件进行估值，低值是2100，中值是2600。”张加帅说着，王明也在竖着耳朵听，他知道张总指挥手下人去勘测项目，出于工作纪律的保密要求，作为经理也不能随意打听，在没上报申请立项之前，项目开发人员具有自主性，为的是立项评价时能够更加客观公正，避免私底下串联沟通。
“从项目本身估值而言，是符合2000万下限要求的，但是业主出于各方面原因只要1900，却突破了公司的下限。作为咱们而言，又不能告诉他，你要少了，我捡便宜了啊！”张加帅笑着开始说聊斋：“我旁敲侧击，循循善诱，透出一点儿实情，当然老易占股他没承认，他说是这老板大老婆生了四个闺女，不死心找了个小老婆，小老婆争气给生了儿子，一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这快六十岁的人闹离婚，大老婆嫌乎寒碜，就把这老板看得死死地，小老婆没钱花，当然闹事啊，所以老板前思后想，加油站是他个人名下的，目前租给自己侄儿经营着，神不知鬼不觉，偷着卖了，往小老婆那里填坑！所以要价不高，希望尽快。”
“次奥，这土老板，快六十了还这么大劲头儿！生儿子想着传宗接代，弄不好就是倾家荡产，狗屁倒灶！”区总摇摇头笑骂，嘴上虽然说着，心里却联想到自己和小邵那点破事儿，也是苦不堪言，偏偏一看到那具结实紧绷充满年轻活力的身体，又无法克制，唉，后腰有些隐隐作痛呢！
“如果上级公司能够真正释放两千万以下权限，那么以常山公司的体量规模和营收水平，完全可以探索出一条新的赛道，毕竟现在侧重零售市场。”张加帅这话又说到了区总的心里，不谋而合。
区总沉吟片刻：“你给计划投资部的王凡总发的邮件吗？你想着提醒我，明天上午没回复的话，我来催。不行就再找主管副总沟通下，绝对是个路子。”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但如果还是上报审委会，那就没啥意思了，相当于没有放开嘛！”
“领导，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上级公司一查规定流程，确实有这么一条，还能出尔反尔吗？但是，如果咱真的做成了，也不能大张旗鼓，避免其他地市公司跟风，画虎不成反类犬，反而破坏了咱的这个路径，防备系统内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咱还是学习鬼子进村，悄悄滴进村，打枪滴不要！”
张加帅补充道，最后一句比划着鬼子进村的滑稽样子，让区总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话。毕竟匡总上任之后，始终没到这个最靠近京城的地市公司进行考察，区总几番邀请都没得到回应，感觉有些被冷落，所以最近有些急功近利，总想搞出点儿创举，让匡总青睐有加。“对，一管就死，一放就疯！”区总点头，深表赞同！
三人边说边聊，很快就下了山南县的高速口，付贵则在高速口等候多时，开着一辆奔驰的G500,车牌号是8888，横刀立马，跟区总等人握手后，操着一口南山风味的普通话问道：“区总是先看项目呢？还是先到公司听汇报呢？”区总觉得他这嘴抑扬顿挫的普通话实在搞笑，学着他的口音说道：“先看项目！”付贵憨厚地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咱是大老粗，原来就是开大车卖胳膊的，您老见笑了，您上我车吧！”说着给区总打开车门，区总也没有拒绝，当年奔驰G系列车型还不像几年后那么流行，可能区总也有些好奇。张加帅看着付贵一米六的身高，费劲得往车上爬，实在是画面太美，转身和王明上了GL8，告诉司机跟着前面的车，而王明则拿出平板电脑，准备在地图上标注各个加油站的位置。
这时张加帅接到了段总的电话：“加帅，没在单位啊？”“段总，下午跟区总在南山县考察项目，区总来得早，没等上班就出发了。”“那你一定没时间看oA呢，王凡总已经回复了，抄送了区总和我，都做出了明确答复，同意放开2000万以下项目的自主决策，只报备，不上审委会，专家评审由本单位邀请，项目资金走投资计划，但是要求派驻的财务总监加强监督，必须集体决策且不能出现反对票。区总都不支使我，你小子给我安排工作。”段总复述着回复内容，张加帅越听越高兴，稳了！“哈哈，段总是革命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有您把关坐镇，我们干事才踏实！我向区总汇报，回单位再请您指导！”说完挂断电话，王明假装在摆弄平板电脑，实际耳朵都竖了起来，张加帅也不好意思在司机面前敲打他，只字不提。
一路走走停停，十二个加油站中，四个在城区，其中有一个已经租给了央化供销公司，经营状况一般，但都是坐镇进出城区主干道的位置，其余的分布在南山县的八个乡镇，有两个站已经也租给了公司，经营状况更差。南山县的乡镇一般也都沿省道分布，每到一站，付贵下车做简要的介绍，王明积极的在地图上标注，记录在营情况、销量水平。有的项目看着还行，张加帅就下车听听付贵的介绍，但不提问也不评价，有的项目看着没什么兴趣，张加帅就走到加油站外面，远远的抽支烟，听也不听。
区总把张加帅的表现看在眼里，明白这是在无声的抗议，心中觉得蹊跷，甚至觉得张加帅有些不给自己面子，有什么意见不能回去再说吗？从来没有过这么不留情面的时候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想一想，瞬间又想明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这么简单的战术配合怎么打不出来了呢？自己最近心态真的不好，险些错怪了张加帅。冲动了，冲动是魔鬼！
这就是区总的过人之处，也是张加帅为之苦心孤诣，甘心辅佐的最主要的原因。有些许不满，他也会换位思考，当然这样的领导也极容易被下属的手段蒙蔽，那就更考验智慧了，但张加帅终究是区总慎重选择的嫡系，两人肝胆相照，相濡以沫，才能真正做好这场君君臣臣是是非非的权利游戏。
付贵也察觉出来张加帅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一阵发狠：这小子是特么没醒酒呢吗？平常不是一副指点江山、纵横捭阖的牛逼样子吗，今天怎么换了套路了，拿起鹅毛扇子装上诸葛亮了？这小子绝对是个司马懿，一不小心就被他阴了！区总应该是有意向，王明更是手到擒来，这小张确实有点儿棘手，听说是开着二百多万的大宝马上班，并不缺钱，而且背景神秘莫测，区总亲自从常山市委出来借调过来的，关系匪浅。付贵暗自咬着后槽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信我还治不了你。
于是在考察间隙，付贵主动凑上前来，冲着张加帅神秘兮兮的说道：“小张啊，听说今天是你生日啊，晚上大哥给你安排惊喜啊，祝你生日快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