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鸩杀江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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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法事勾出天大丑闻,侯爷夫人血溅当场,众人算是看够了戏。
不用说,第二日街头巷尾又该换新嚼头了。
梅清竹带着玉屏回到寒玉苑,从妆奁盒中抽出一支上好的玉簪:“做得很漂亮。”
玉屏不是忸怩人,大方躬身接下。
寒露脸上浮出一缕夙敌既除的喜色:“果然还是主子英明。夫人,啊呸,那江氏还想用庚帖害主子,哪里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如今二小姐母亲成了个下堂妻,倒要看她脸往哪儿放?”
原来自梅清菊告诉梅清竹,她在花园偷听到江如玉与江家人密谋用庚帖害她,梅清竹就留了心眼。
原本选妃时她的庚帖就交了上去,可这东西过去十几年都在江如玉手中,复制一份并不难。玉屏悄悄去舒然苑,果真找到了一份。
既如此,她少不得叫玉屏在上面动点儿手脚,顺手带走一块旧肚兜也不在话下。
“玉屏姑娘身手就是厉害,那墨迹叫江氏自个儿打翻了,好好的庚帖成了张大红纸,这上哪哭去?”山茶嘴角不无嘲讽。
“不过那蓝字又是如何弄上去的?”寒露眨巴眨巴眼。
玉屏耸耸肩:“我用草木灰泡的清水在庚帖上写了字,作法当日,瞅空在那老道的水碗里加了点紫甘蓝汁,两相结合便显蓝色。”
纸上藏字之技,对玉屏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寒露冒出星星眼:“哇,竟还有这等奇妙事,奴婢算是开眼了。”
“玉屏姑娘,你从哪儿学到这么多本事,也教我一手呗?我要去那些小丫头面前露一手,好教她们都怕我。”
众人都笑。玉屏道:“在玄武卫学的。”
“玄武卫?里面的人都挎着大刀,动不动砍人的地方?”
玉屏难得露了个笑影儿:“是,玄武卫霖陵司。”
“哇,玉屏你竟笑了!”寒露忘了追根究底,呆呆地望着玉屏:“我还以为,你压根就不会笑呢。”
玉屏性子冷清,清秀的眉眼总含着凶煞,自从到了寒玉苑俨然比霜雪还怵人。听了这话,嘴角的薄笑早散了,又变得面无表情。
偏寒露是个猴儿变的,见她不笑了,自个儿心痒痒,腆着脸凑到她耳边叽叽咕咕耍宝,非要逗她重开欢颜。
梅清竹含笑看着这二人,一时心思一动:“霖陵司...是北所还是南所的?”
这玄武卫便是天子臂膀。其下设北五所和南三所,每所之下又有各司。
上一世好歹当过贵妃,她对玄武卫还是略有所知的,却似乎没听过其中有个霖陵司。
玉屏唇线柔和些许,眸中光彩淡淡:“霖陵司不属于北所,也不属于南所。它是殿下亲自带出来的。”
梅清竹目露好奇。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和萧珩虽有两世情分,对他的了解却还真称不上太多。
前世倒也和他情真意切,可她幽居闺中,与他见面机会屈指可数,只能书信相传,这等机密自然是不好在信中写的。
玉屏道:“殿下十三岁时,北疆大杲遗民叛乱,四处烧杀抢掠。殿下前去平叛,从朝中带了三万精兵,三月过后仅存四千。”
“殿下遂从当地...幸存梁民中遴选良材,严加训练,后来带回京城,便是霖陵司。”
“霖陵,是死难者公墓。”
梅清竹静默不语。
萧珩去北疆,这件事她是知道的。
大杲原是大梁的藩属国,后起兵反叛,被梁军剿灭,其国土便归梁人所有。
然而灭国十余年后,也就是六年前,大杲人却又卷土重来。
众人皆知,当时势单力孤的八皇子自请前去平叛,在养心殿前跪了整整三天,甚至连淑妃都为之动容求情,才使明帝答应。
彼时大杲旧地叛逆猖獗,大杲余孽屠戮劫掠,尸横遍野。杲人放话,要杀尽天下梁贼。
众人都道八皇子这一去只怕再不复返,却不料经过两年时间,他终究还是将这块硬骨头啃下,从此才真正声名鹊起,无人小觑。
她从前不曾细想,现在再想,却能想见那两年,他捱过多少风霜苦痛。
而玉屏脸上也带着说不出的悲喜。
也许她就是当年那些被挑中的幸存者之一吧。
梅清竹按下叹息,不再多问,只道:“江如玉出事,这是个好机会。玉屏,你去给玉姨娘的丫头传句话,务必要让江阳死。还有...”
......
江府。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三四个小厮将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子架出来,响起一阵大呼小喝。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做什么?我可是堂堂三少爷!”
“做什么?三少爷啊,不是妾身多舌,您这次给江家惹出这样大的乱子,又是这等紧要关头,唉,妾身只怕您坏了老爷大事啊。”
一个妖娆少妇滑在江大老爷臂上,柔若无骨,娇娇腻腻地喟叹。
江大老爷漠然盯着江阳,眼中杀机翻腾。
二少爷江成面露哀戚,目光却是极尽的嘲弄。
江阳被按跪在地,抬头望见江成的眼神,顿时疯狂挣扎:“江成!小杂种!脏活净丢给我干,干砸了还上来踩我一脚,你还是不是个爷们!”
“三少爷!”玉姨娘泫然欲泣,水媚的大眼睛锁住江大老爷:“此事分明是三少爷自愿去干的,成儿也不知三少爷会出这样大的纰漏啊!”
“老爷,成儿一句话也没说,三少爷怎会这样凶狠?妾身替成儿委屈啊...”
江大老爷大掌啪地甩在江阳脸上:“孽子!”
“老爷,时间不等人,明日大理寺就要再审运粮案了,留着三少爷未免不利,不如尽快动手吧。”玉姨娘身旁的丫鬟向前一步,小声道。
“青娇,休得胡言!”
玉姨娘作势斥了一声,惺惺道:“老爷还是三思一二吧?虽然三少爷素来任性,咳,上回还叫老爷丢了侍郎之位,可到底已经吃了两次亏,想必知错了...”
“再者,老爷做这个决定,是否该与姐姐商量商量?也免得,免得她...”
“哼!”江大老爷听了这话,越发恼怒:“爷是一家之主,还要看她脸色?”
玉姨娘吓得连声告罪,再不敢劝了。
江阳被压在地上,眼见三人眼神不对,心中阵阵发毛:“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小玉你这个小娼妇,老子警告你,你要胆敢对老子不利,老子掀了你天灵盖!”
江大老爷见此,最后一丝犹豫也没了,怒道:“来人啊!赐鸩酒!”
“你这个孽子,自小忤逆不孝,荒淫无耻,伦常败坏,屡教不改!上回害你老子丢了户部侍郎,便宜了王家那黄毛小子,如今又活活害死了你姑母!”
“我再不杀你,明儿死的就是我江家满门!”
这个孽子,白占着嫡子名分,连这点事都做不好,还给江家招来这么大骂名!
若不杀他,自己仕途也就到头了!
冰冷的鸩酒递到嘴边,江阳惊得双目暴睁,困兽般挣扎起来:“爹!你可是我亲爹啊!你怎能杀我!我做错了什么,你疯了吗?”
江大老爷还没答言,一把凄厉哭声刺穿耳孔,一道影子一阵风卷过来,扑上去抱住江阳:“老爷,虎毒还不食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啊?”
“悍妇,悍妇!”江大老爷暴跳如雷:“你还在禁足,谁放你出来的?你们都是死的不成?”
青娇站在玉姨娘身后,眼中掠过一丝诡谲。
只见来者正是江大夫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妾身不出来,我的阳儿就要被你们害死了...”
“老爷,这么多年您如何宠妾灭妻,妾身也不说了,可阳儿是您亲骨肉啊!敢问他究竟犯下何错,竟然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