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学堂争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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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清竹才上马车，一道爽利的女声就笑开了：“还没恭喜五妹妹呢。五妹妹得入国子监，想必二妹妹一定欣喜之至吧。”
只见二房嫡女，大小姐梅清苹，正笑吟吟睨着梅若卿。
侯府统共三个房头，除去梅根顺，二老爷和三老爷皆是庶子。
二老爷有一对嫡子女，外加两个庶女，三老爷则只有一个嫡女，八小姐梅清莺。
梅清莺年纪小些，性情温柔，和谁都软软和和的。
而这大小姐梅清苹，却最是看梅若卿不顺眼，就像她娘——二房夫人苏氏一样，逮着机会就要给梅若卿母女添堵。
此话一出，梅若卿气息一厉，顿了顿，才拉开一抹笑：“相信大姐姐也与我一样开心。五妹妹诗书功夫了得，大姐姐又多了一个切磋之人呢。”
梅清苹丹凤眼一横，眼中轻鄙毫不掩饰：“我可谈不上什么切磋不切磋，谁不知道二妹妹在国子监年年一甲呢？如今有了五妹妹，不知今年一甲该是谁？”
梅若卿眼神一冷，不说话了。
梅清苹轻巧一笑，便转头和梅清莺咬耳朵。
梅清竹隐去嘴角笑意，只垂眸不语。
到了国子监，四个姑娘下了马车，往里走去。
作为大梁朝最高学府，国子监规模宏大，分男学和女学，各设九堂为讲习之所。除了学堂，还有宿舍、藏书楼、校场等处，校内草木葱茏，景致甚佳。
今日是报名和选科之日，布告栏上贴了朱红告示，学堂外的案头上放了登记簿。
梅若卿率先朝前走去，梅清苹便挽住梅清竹胳膊：“五妹初来乍到，怕是不知如何选科吧？不如让我来介绍介绍？”
梅清竹噙笑颔首：“那就多谢大姐姐了。”
“这有什么。”梅清苹看了眼梅若卿，眯了眯眼，笑道：“这国子监呢有九门科目，分别是琴、棋、书、画、诗、礼、舞、武和医。”
“这琴棋书画呢自是大家闺秀必选，诗可以不选，礼也不要紧，武和医更是大可不必，还是舞蹈科好，女子习学舞艺，可以怡情。”
看来往日梅若卿报的就是琴棋书画舞了。
梅清竹微笑着听完梅清苹介绍，却提笔在棋、书、诗、武和医下面画了勾。
刚一画完，耳畔一道不和谐的声音，乌鸦似的尖锐：“哟，我没看错吧？这是谁选了武术？像个男人一样打打杀杀，疯了吗？”
一阵香风浓淡，环佩琳琅，两个华服少女昂首阔步而来，身后大堆丫鬟婆子亦步亦趋。
其中一个髋骨高的冲梅若卿道：“梅二妹妹，好久不见！这就是...你那位在市井中抛头露面的庶妹？”
一时间众皆侧目，一道道目光扫视着梅清竹。
“朱姐姐一向可好？”梅若卿笑靥如花，仿佛丝毫没听出她话中的尖刻：“对，这就是我五妹妹梅清竹。五妹妹，这是定国公府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
朱大小姐自上而下把梅清竹打量了个遍，掩下眼中妒意，曼声轻笑：“庶出就是庶出，便是想方设法挤进来，也只会选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科目。”
朱二小姐以手掩唇，银铃般娇笑：“人家能挤进来也是挖空了心思的，连世家贵女的脸面都顾不上了，姐姐何必这样笑她，若把她笑走了岂不是姐姐的不是了？”
“妹妹你太多虑啦，她连那些贩夫走卒的汗臭都闻得，怎么会被我三两句话笑走呢？”
“你说是不是啊，梅五小姐？”
梅清竹缓缓抬首，目光凉薄。
这是定国公府的两个嫡女，朱璐和朱瑶，也是她前世的老相识。
定国公朱家是萧玳的母族，朱老太爷位居首辅，权势可谓滔天，是萧玳夺嫡最大的助力。萧玳登基后，立朱璐为后，朱瑶为妃，这二人着实风光过一段时间。
她们和梅若卿也是自幼的手帕交，八皇子失踪后，她们对梅若卿这个八皇子妃多有照拂。
可惜，她们同情梅若卿，梅若卿可不心疼她们，借着她们和萧玳暗度陈仓，最后踩着她们上位，她们死得比梅清竹还惨。
近来梅若卿因李家一事备受质疑，她们这是在为梅若卿出气呢。
“朱大小姐和朱二小姐这话，恕我不能苟同。”梅清竹轻轻开口：“二位可还记得是谁开恩允我们入国子监？”
“我朝素有女子在外闯荡之风，从不曾禁止女子出门。遥想当年建朝，文渊太后率领娘子军屡建奇功，其功绩几不亚于太祖，建朝后太后娘娘第一条主张，便是国子监开女学。”
“如今我朝方二百余载，二位便贬抑女子出门、女子习武，这又将太后娘娘置于何地呢？”
“好！”次辅姜家的姜圆拍了拍掌，笑眯眯走过来：“我说朱璐你也太迂腐了，身为女子还要去约束其他女子，太祖皇帝听了你这话都要摇头喽。”
梅清竹抿嘴一笑。
朱家固然威风赫赫，姜家却也不差多少。
这姜家嫡女姜圆一向和朱璐姐妹不对付，连带着也很厌恶梅若卿，上回在李家，也是她出言讥讽梅若卿。
有姜圆说话，几个贵女友好地向梅清竹点点头。梅若卿仿佛此时才反应过来，不痛不痒打了两句圆场，拉走了朱璐姐妹。
朱璐走前，还恶狠狠瞪了姜圆和梅清竹一眼。
梅清竹知道，朱家二女吃了这一瘪，绝不会放过自己，梅若卿也绝不会错过这个算计她的机会。
孰料算计来得比预想还快。
次日，梅清竹来到学堂，刚上完棋艺课，正和几个贵女闲谈，便察觉到一道阴狠的目光。侧头一看，梅若卿撇开视线，不知在和朱璐说什么。
她不动声色转开视线，只听孙韵宁道：“还没恭喜你进入国子监呢。”
“也是承蒙夫子们不弃啦。”梅清竹谦和微笑。
“上次朱璐还笑我宴会竟邀请一个庶女，以后看她怎么说。”
“嘁，英雄不问出身。”姜圆撇撇嘴：“我看梅五小姐比梅二小姐强多了。”
梅清竹含了丝浅笑，闲谈片刻，就借上武术课的理由走出来，避人耳目地吩咐了霜雪两句。
看梅若卿眼神，只怕今日之内她和朱家姐妹就会出幺蛾子，自己可得准备着。
第二节课即是武术课。
梅清竹到了校场，发现武术课只有四名学生，一个叶瑾一个杨芷芳，都是将门之女，还有一个名唤赵与衿，是国子监祭酒赵大人的嫡女。
教习武术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女先生，教的是弓箭。
梅清竹拉弓前，只是担心射不准，真正摸到弓箭，才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开弓。
她在这边龇牙咧嘴和弓较劲，一旁的赵与衿已经瞄准靶心，嗖嗖嗖射满了十支羽箭，转头闲闲地看着她。
梅清竹使出吃奶的劲儿，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木弓却还是不听使唤，顽固得像个老头儿。
赵与衿看不过眼了，走过来：“把弓抬起来，腿张开。”
握住她的手摆好动作，用力一拉，一射，正中靶心。
“姐姐好厉害！”梅清竹满眼崇拜。
赵与衿眉眼一弯，自有一股飒美气韵：“你多练练也可以。”
于是下了课梅清竹就与赵与衿攀谈起来。
这位赵与衿也是个奇女子，出身书香门第，却独好舞枪弄棒，前世她还自己去北疆参军了。
她性子直率，向来独来独去，因是国子监祭酒之女，也无人敢欺负她。见梅清竹性情恬淡，她倒还看得过眼，大方邀请她来自家练武。
梅清竹忙应下来。
两人正谈着，背后一道轻柔的女声：“五妹妹！你在这儿呢？快上书法课了，还不快去教室，第一节课就迟到，夫子可是会发怒的哦。”
梅清竹眸中寒光掠过。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