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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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四平自然是知道六子媳妇儿为什么喝药。
六子家情况不好，六子爹在六子十三岁那年去采山，碰见熊瞎子，人就没了。
家里还有个老娘，六子爹去世那年，六子娘整日整夜地哭，把一双眼睛生生地哭瞎了。从那以后，家里家外就只靠六子一个人。
原本六子还有五个哥哥姐姐，可是都已经成家了，要么嫁得远，要么在外地打工，家里只留下六子和哭瞎了眼的老娘。
等六子长大了，娶了媳妇儿，两口子一起照顾老娘。
六子虽然年轻力壮，但因为要照顾老娘和媳妇儿，不能外出打工，只好守着家里家外忙活。
好不容易日子有了点起色，老娘又生病了，每天靠吃药维持。
正赶上珍珠鸡加盟的事儿，六子媳妇儿孝顺，想为六子分担家里的负担，两人商量着，贷款买了几千块钱的鸡雏，想着等鸡卖钱了，手头能宽敞一点儿。
谁能想到这事儿根本就是个骗局。
六子媳妇儿一时受不了打击和压力，想不开喝药了。
幸亏喝的农药毒性低，不然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看着六子守着妻子不吃不喝，韩四平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张锦程买了饭菜回来，送进病房，站在六子身后，低声说道：“六哥，你吃点吧，等嫂子醒了，还得你照顾，你得先顾着自己的身体呀。”
六子头也没回，冷冷地说道：“不用你在这儿装好人，假好心。要不是你们整出来的事儿，小月也不会喝药。她要是有啥事儿，我跟你们没完。”
张锦程听六子说的这一番话，心里的愧疚更深，把饭放在床头柜上，转身离开了。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砰的一声，回头看到，六子把床头柜上的饭扔进了垃圾桶。
六子的态度，张锦程事先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强硬。
余苗苗始终没敢进病房，见张锦程空着手出来，急忙上前问道：“六嫂现在情况咋样？有没有好转？”
张锦程低垂着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人还没醒。”
余苗苗试图安慰张锦程，说道：“大夫不是说了吗？醒过来是早晚的事儿，应该不会有啥问题。”
张锦程无力地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说什么都是没有用，改变不了被骗的事实，解决不了欠债的问题，也不能让六嫂马上醒过来，只会让大家心里更难受。
第二天早上，六子媳妇儿才醒过来。
人才刚睁开眼睛，缓了缓精神，还很虚弱，就开始止不住地在哭。
边哭边说道：“救我干啥呀？让我死了得了！家里欠那么多饥荒，咋还啊？！救我还花钱，让我死了就好了……”
被农药烧灼的声音有些沙哑，诉说着命运的无助与苦涩。
六子一边给媳妇儿擦眼泪一边安慰道：“你咋这么傻啊？你不是还有我呢吗？实在不行，你在家照顾妈，我出去打工，这钱咱咋地都能还上。你要真出事儿了，让我咋办呢？”
六子媳妇儿沙哑的嗓子哭诉道：“你出去打工，干啥活儿能挣好几千啊？那不得出苦大力啊？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鬼迷心窍，也不能拉好几千块钱饥荒……”
越说越伤心，到最后只剩无言地哭泣。
张锦程和余苗苗见此情形，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
张锦程在走廊和余苗苗商量：“要不我给我爸妈打电话，跟他们借点儿钱，先把六哥家的贷款还上。”
韩四平在一旁听到，赶紧出声制止：“张老师，你都给他家出住院费了，至于还贷款的事儿，这可不行啊！”
张锦程说道：“这事儿本来就是我们引起的，现在我来负这个责，也是应该的。”
韩四平说道：“张老师，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替六子家出这个钱，帮他家还贷款，这事儿要是走漏风声，你想想，全村那么多户人家，得多少钱？你忘了关海山的事儿了？那就是前车之鉴！”
韩四平这样一提醒，张锦程想起来，当初因为助学补助的事儿，全村闹得沸沸扬扬，费了多大劲才把事儿平息下去。
如今可不是拉赞助就能解决的问题，张锦程的这份好心还真就容易惹出大麻烦。
事到如今，只有解决珍珠鸡的销售，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村民们的欠款问题。
对此，张锦程几人一筹莫展。
在医院住了几天，没什么问题，六子媳妇儿出院了。
回到学校的张锦程和余苗苗，除了每天认真给孩子们上课以外，就是在网上搜索有关珍珠鸡相关信息，假期又去镇里和县里打听。
打听到的结果就是，本地人只认当地土鸡。
关于珍珠鸡，本地人是不认的，外来物种在本地根本没有销路。
走本地销售这条路是不行了，张锦程只能在网上搜索珍珠鸡的销售渠道。
终于让张锦程找到冰城一家饭店，有珍珠鸡的需求。
于是张锦程联系饭店，很快得到答复：“你好，上次你说有珍珠鸡要卖？具体有多少？”
张锦程答道：“大概有四万多只。我们可以长期供应，你需要多少？”
对方回答：“我们目前要不了多少，大概一月要一百多只。”
张锦程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一个月一百多只鸡，全村将近四万多只，这什么时候能卖完啊？
转念又一想，有人收购总比压在手里强，能卖出一点儿是一点儿。
最终谈妥，以每只珍珠鸡一百六十元的价格收购，第一批先收购一百三十只，并且付了一半的定金。
交易结束，张锦程去村委会，把这件事情和韩四平汇报：“韩书记，我联系到冰城的一家饭店，他们有珍珠鸡的需求。每只鸡一百六十块钱，按月供货，先要一百三十只。他们都要活的，我联系到了一辆专运家禽的货车，随时都能来。”
韩四平皱了皱眉，问道：“张老师，这事儿靠谱吗？”
张锦程知道，韩四平这么问，是因为害怕这件事儿，会像养珍珠鸡的事儿一样，半路突然出什么岔子，遂答道：“韩书记，这你就放心吧，人家把定金都打过来了。给人送到之后，再付剩下的钱。”
韩四平略一思索，道：“行吧。”
只要能帮大伙儿把鸡卖出去，渡过这次难关就行。
张锦程继续跟韩四平说自己的想法：“韩书记，我是这么想的，谁家贷款买的鸡，咱就可着谁家的鸡先卖出去。”
韩四平想了想说道：“要不就先卖六子家子吧，我一会儿去他家看看还剩多少只，起码让他家先把贷款还了。”
张锦程点点头，同意韩四平的办法。
这次的事儿，韩四平没有开广播通知，而是亲自去了六子家询问情况。
六子正在喂鸡，看到韩四平来了，有些意外，拍了拍手上的灰，问道：“韩书记，你今天来是有啥事儿啊？”
韩四平问六子：“你媳妇儿咋样了？”
六子答道：“好多了，就是这几天总闹心巴拉的，动不动就哭，整得我也心烦，没招儿。”
韩四平说道：“你不用发愁了，我有个事儿跟你说。你家鸡给你卖出去了，一百六一只，你家现在有多少？”
六子答道：“我家现在二百七十只，不是之前死了不少吗？”
接着问道：“能卖多少啊？”
韩四平答道：“给你卖了一百三十只，得让你家先把贷款，你看行不行？”
六子一听一百六一只，卖鸡的钱不光能还上贷款，还能剩不少。
当即喜笑颜开说道：“真是太好了！书记，我赶紧跟小月说去！她刚才还哭呢。”
韩四平说道：“行了，你跟她说，明天下午来车抓鸡，准备准备啊。”说完转身就走了，六子把人送到大门口，回去跟老娘和妻子报喜去了。
韩四平回到学校，把这事儿跟张锦程说了，张锦程当即给之前订的货车打电话，定好第二天下午到红星村。
第二天下午，货车来到红星村，在村口和张锦程碰头，一起来到六子家，抓了一百三十只鸡。
抓完鸡，六子问张锦程：“钱啥时候给？”
张锦程答道：“人家先付了一半儿的定金，在我这儿呢，等鸡送到了，再给剩下的。六哥，你放心，这钱我一定一分不少给你拿回来，交到你手里。”
听张锦程这么一说，六子心里踏实了点，点点头：“行，我再信你一次。”
从货车进村子，就有村民跟在车后，看看去谁家。
当发现是去六子家抓鸡的，围在车周围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老林大嫂，你跟六子媳妇儿走得近，她跟没跟你说咋回事儿啊？”
老林大嫂摇摇头说：“没有啊，自打她从医院回来，我就没上她家去过，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有村民猜测：“是不是来回收的车啊？韩书记，能不能是之前忽悠咱们的？”
这个猜测，很快就被推翻。
有人从六子家院里出来，对着刚刚讨论的几人使了使眼色，微微摇摇头。
几人迅速接收到信息，不是回收的车。
鸡很快就装完了，张锦程随车去冰城，临走前示意六子放心。
一辆满载一家人期盼的车，很快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经过长途运输，张锦程带着一车珍珠鸡，终于来到了冰城的那家饭店。
老板验过之后，点点头说道：“鸡不错，等会儿我把剩下的钱打给你，不过我给你点儿建议。你这鸡喂的时间短啊，分量都没上去，再有俩月能长到五六斤，到时候更好吃。”
张锦程虚心学习，打算把这事儿回去跟六子说说。
到了银行，张锦程取出了所有卖鸡的钱，装在随身包里，马不停蹄赶到火车站，坐上回漠河的火车。
一路上，张锦程包不离身，全程抱在怀里，不免让有心人注意到，却始终没有机会下手。
每次要动手，就会被张锦程发现。
一直到下了火车，张锦程迅速跑进乔会计开来的车上，关上车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乔会计见状，问道：“张老师，你这是咋了？”
张锦程惊魂未定地答道：“在车上我好像碰见小偷了，幸亏我一直抱着包。”
看着张锦程的样子，乔会计露出老父亲般和蔼的笑容，说道：“你下次记着，漠河也有银行，直接在漠河取钱就行。”
一句话说得张锦程红了脸，笑着说道：“乔叔，您就别笑话我了，我也是一时没想起来，下次就记住了。”
张锦程打开包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差错，这才和乔会计回了红星村。
六子拿到了第一批卖鸡的钱，心里别提多激动了！
六子媳妇儿也笑逐颜开，这一家终于有救了。
张锦程把饭店老板说的话转告给六子之后，便起身回了学校。
如今不管之后六子家，卖不卖鸡，贷款的事也不用愁了。
六子家难题是解决了，可红星村一百二十多户人家，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帮大家把珍珠鸡都卖出去，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张锦程和余苗苗陷入了新一轮的困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