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交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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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颜玉这次来相府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素羽，这边厢主仆二人走累了，便在一块太湖石上坐下歇歇脚。
素羽很有眼色的说道，“小姐，素羽给您捶捶腿吧。”
文颜玉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本小姐没那么矫情，你也快来坐吧。”
素羽欢欢喜喜的坐在了文颜玉身旁的石头上，嘟嘴问道，“小姐，老太爷为什么带您来相府啊？”
文颜玉托着下巴问道，“那素羽觉得呢？”
小丫头想了想，灵机一动的瞪大眼睛，“一定是老太爷心疼小姐，知道小姐喜欢吃，便带着小姐来尝一尝相府的饭菜！”
文颜玉脸色瞬间变得乌漆嘛黑，用葱白一样的手指推着小丫头的额头道，“你就不能记你家小姐点好，吃吃吃，就知道吃......嗯，午间那道葱丝青鱼还不错......”
素羽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还有那道脆段甜藕，可好吃了。”
文颜玉双眸亮晶晶的点头，“没错，回头你找找小厨房的厨娘，问问她怎么做的？”
“啊？又要我去啊？”素羽有些抵触。
文颜玉没好气道，“你不去难道让本小姐去嘛？！”
“可是......可是......诶，小姐可以去问王老夫人呀！”小素羽觉得自己提了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建议。
嘣~
“哎呦！小姐，你干嘛打我呀？！”素羽可怜兮兮的捂着脑门质问自家小姐。
文颜玉收起蜷曲的手指，凶巴巴的说道，“我去问王老夫人，那不是成了她老人家的笑柄，你家小姐可丢不起这人！”
“那小姐胡吃海塞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素羽嘟嘟囔囔的说道。
“你说什么？”
“没，没说什么！我说我打算一会就去内厨房问问那两道菜怎么做来着嘿嘿~”
“这还差不多！”
“嘻嘻~小姐，你还没告诉我，老太爷为什么要带咱们来相府呀？”素羽很有刨根问底的精神。
文颜玉手搭凉棚瞅了瞅午后透过树荫的斑驳阳光，“或许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
素羽娇憨的抓了抓自己头上的啾啾，“素羽不明白。”
文颜玉并没有解释什么，转头问素羽，“素羽觉得二殿下为人如何？”
素羽歪头想了想，然后义正词严的大声说道，“无耻！登徒子！败......唔唔唔~”
挣扎开自家小姐捂着自己小嘴的手，素羽不明所以的问道，“小姐，你干嘛不让我说？”
“你再继续说下去，他就要拿你蘸酱吃了！”文颜玉吓唬她道，“难道二殿下有欺侮你？你怎么这般看待他？”
素羽哼哼唧唧的说道，“小姐，那个二肯定不是个好人，你忘了咱们上次在梨花庵......唔唔唔~”
扒开文颜玉的手，素羽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难道素羽又说错话啦？”
文颜玉小声道，“什么梨花庵，我不是叫你忘了这件事吗？以后可别再提了，知道了吗？”
“哦......可是，足以见得那个二不是好人。”
文颜玉啼笑皆非，“就因为这个？”
素羽飞快的点头确定。
文颜玉又问，“那除却此事，素羽觉得二殿下好相处吗？”
素羽摇了摇头，“素羽没和他处过，不过看起来倒是挺和气的，就是长得不怎么好看。”
文颜玉训斥道，“人不可貌相，世人都说郎才女貌，可见男人重才不重貌，唯有浅薄之人才攻讦别人的长相，以后切不可如此作想，知道了吗？”
“哦。”素羽乖乖答应。
“那小姐觉得那个二是个什么样的人？”素羽学会了反问。
文颜玉白了她一眼道，“你别总是这个二那个二的，以后都要尊称他为二殿下，若是让他知道你如此称呼他，怕是要将你切碎了和馅吃......”
“不是蘸酱吃嘛？”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哦。”
“二殿下吧，铡美案话本里的他，倒是情深义重、有勇有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文颜玉幻想着说道。
“啊哈，小姐对素羽说过，话本里的故事多半都是骗人的！”素羽一惊一乍的咋呼道。
文颜玉又赏了她一个白眼，“人间自有真情在，若话本都是假的，你家小姐我能喜欢看？”
“哦。”
“算了，管他是什么样的人，若是今后......哼，我定让他喝老娘的洗脚水！”文颜玉轻盈起身，手成兰花指，身姿摇摆出了一个夸张的姿势，也不知是从哪一出折子戏中看来的桥段，便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
素羽给自家小姐疯狂鼓掌，脸上洋溢着纯真开怀的笑容。
“原来......”
一个深沉的男声自太湖石后面传出，将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文家七姑娘如此家风，元贞倒是领教了。”
文颜玉眼见着脸色黑如锅底的陈年自太湖石背面转了出来，吓得她面无人色，连小丫头素羽也跳到自家小姐的身后，做鸵鸟藏头状。
陈年冷笑两声，文颜玉便身子颤了颤，尴尬的也跟着傻笑两声。
“文七姑娘，难道不给我个解释吗？”陈年进一步逼问。
文颜玉眼珠转了转，突然挺腰提气道，“永兴府的家教难道就是背地听两个姑娘家讲话？”
陈年被她一番强词夺理气笑了，破罐子破摔道，“我本就是长于乡野，永兴府的家教与我何关？”
文颜玉一噎，退一步说道，“此事的确是小女子无遮拦之错，不知二殿下想要什么交代？”
陈年没有急着占便宜，只是语速缓慢的说道，“我若是将此事告知你家老太爷，或是就此散播出去......于我而言倒是没什么，可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姐不免受人褒贬......”
文颜玉皱起秀眉，冷冷的看着陈年，心中已有不好的念头，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听他要说些什么？或者是他要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二殿下不必吓唬颜玉，需要颜玉如何交代，还请二殿下明示。”
呦，这妮子生气了！陈年轻微挑了挑眉头，猜知她想偏了，自己不过是借机逗逗她罢了。
“好，七姑娘既然如此慷慨，那元贞就孟浪了，还请七姑娘答应元贞以后为我办三件事情，此事便就此作罢。”
“好，请二殿下示下。”
陈年笑道，“这三件事情我还没有想好，待我想好了，自会让姑娘办给我。请姑娘放心，此三件事情绝不有违常理，绝不拖累他人，绝不有侮姑娘清白，如何？”
文颜玉咬了咬嘴唇，似乎将陈年的话在脑海里翻了许多遍，最后才艰难的点头同意，“好，就依殿下，颜玉告退。”
说完，就要拉着丫鬟素羽的手溜走，一边心中想着，只要以后我闭门不出，再也不见你，也就不用替你做这三件事了。
“七姑娘请留步！”
文颜玉驻足，转回身气呼呼的说道，“二殿下，你我男女有别，此间又是相府，彼此逗留久了恐多生是非。”
陈年点了点头，“没错，七姑娘若不是在这假山石上歇脚闲谈，也不会与我生出这许多是非。”
“你......”
“咳咳，我让姑娘留下，是因为我已经想好了第一件事要让姑娘去为我做。”
文颜玉吁了一口闷气，坏声坏气的问道，“好，请殿下示下。”
陈年随手折了一根花枝，又将其断为三节，拿出其中一节道，“这第一件事便是......以后姑娘见了我，不能称呼我为二殿下，要像称呼我师兄一样称呼我，唤我元贞哥哥，以后每次见面，要喊三声，此事不违常理，不拖累他人，也不会侮姑娘清白吧？”
文颜玉想了想，最后气咻咻的说道，“好，就如二殿下所言。”
“诶？”
“元——贞——哥——哥！”文颜玉咬牙切齿的小声喊道。
“唉！还有呢？”
“元贞哥哥，元贞哥哥~”文颜玉干脆闭着眼喊完了。
“嗯，不错，再接再厉，期待下次见面。”陈年贱贱的说道。
文颜玉有些疑惑的看了陈年一眼，然后蹲身行了个礼，便拉着素羽快步走了。
陈年心中纳闷，这妮子怎么突然有礼貌了，刚才要走的时候恨不能插翅而逃，现在却要给自己行礼。
不明所以的陈年悠悠转身，眼帘里便出现了一个美貌妇人的倩影，不是秦香莲还有谁？！
陈年这一惊非同小可，甚至一只脚退了一步，脸色讪讪的问道，“婉——娘？你怎么在这？”
秦香莲面无表情，看着文家主仆两小只成功走掉，这才开口道，“这姑娘便是文家的七姑娘吧？果然国色天香，楚楚动人。”
说完她便转身要走，陈年赶紧跟上，可心小意的问道，“婉娘怎么来相府了？”
秦香莲脚步有些快，边走边说，“是崔姐姐，她说相府的后宅景致天然上乘，正好韩家官人也在，便凑巧邀我一同来看看。”
陈年见她走的飞快，不知为何心中偏生顽趣，便伸脚去踩她的裙裾。
秦香莲被拉拽了几回，不耐烦的瞪他，“你做什么？”
此时陈年反而淡定了下来，嘴角带着笑意问道，“你走这般快如何能看清景致布置？”
“要你管！”
一声嗔怪斥到，她甚至还撅了撅嘴。
陈年被她一时轻嗔薄怒的风情所摄，不禁心晃神摇。
“干嘛？心里不好受了？”陈年贴近她，柔声问。
“没有。”
连尾音都戛然而止的回答自然是不可信的。
陈年四顾无人，这才低声说道，“你嫁了我不就好了。”
“你......”秦香莲脸现红霞，匆忙四顾，之后才轻叱一声，“无赖！”
“咦？原来你们在这！”
崔鄢龄和韩琦一块过来找寻。
秦香莲和陈年急急散开，像是牵手遇见班主任的早恋学生一般，双双故作淡定。
好在崔鄢龄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上去揽住了秦香莲的手臂说道，“老夫人醒了，我们先去拜见老夫人，而后我再带你看这相府后宅中的景致。”
秦香莲点头。
韩琦见了陈年便笑道，“元贞倒是自在，单留我看他们三位老人家在棋盘上对捉大龙。”
陈年笑道，“我可不像师兄这般有棋性。”
“元贞？”两个妇人对视一眼，纷纷好奇的看向陈年。
韩琦在旁解释道，“文老太师给陈年起的字，取乾卦元亨利贞之意。”
“陈元贞......”秦香莲喃喃念着，心里想，还怪好听的！
“听说永兴府正要修缮，元贞后晌无事，咱们倒可以一起看看这相府后宅的布置，只是为兄在安英巷的宅子实在拿不出手，不然便请元贞过去看看了。”
陈年看了眼秦香莲，点头答道，“也好。”
说完，四人一同到泰晖堂给王老夫人请安，秦香莲说明来意之后，王老夫人也来了兴趣，非要跟着一起去，最后还是崔鄢龄上前猴在她身上小声说了几句才罢休，只是指了身边的一个嬷嬷引着大家到处看看。
嬷嬷引路，秦香莲和崔鄢龄在前，陈年与韩琦在后，便在这相府后宅逛了起来。
相府并没有后花园，只是每个院子都有独特的景观，或为雕栏曲槛，亭廊成趣；或为绿萼承趺，花香馥郁；或是池水清泚，鸟羽凫泳；或是藤萝蔓衍，若龙若凤.....
每至一处，四人必当驻足观赏，详论根本，赞叹不绝。
至于陈年，便借此机会与秦香莲多多攀谈，时不时便会勾出其他话题，玩笑意趣，自是层出不穷，秦香莲亦觉身心轻松，对陈年亲近的态度多有迎合，正可谓烈女怕缠郎。
相府本就不大，四人逛来逛去便会遇到同样是闲逛的文家主仆两小只，两厢会面时，两小只正用手绢捧着半块绿色的点心啃着，像是两只偷吃的仓鼠。
素羽见了陈年众人立马将手绢藏在了背后，嘴里鼓鼓囊囊的动个不停。而文七姑娘就淡定的多了，只见她先是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然后才将点心包起来放在袖中，这才施施然给众人见礼。
自然，陈年的一声‘元贞哥哥’是跑不掉的，当着秦香莲的面，陈年只是摸了摸鼻子，并没有追着她喊欠下的两声。
寒暄过后，不知有意无意秦香莲竟邀她一起同游，可还没待她答应，便有一个相府的婢子跑过来说文老太师要回府去了，请文七姑娘移步前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