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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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秦香莲自韩春盏处接过了一些府中权力，开始筹划如何修缮永兴府，更是跑遍了整个后花园，来亲笔构画蓝图，对于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秦家大小姐，这还真是小事一桩。
不止如此，她还将蓝雪和蒋沁儿都调了过来，以便有什么消息上的互通有无，而景年堂，则是她自己或者让兰湘琴去对接。
这一点，便让韩春盏赞不绝口，至少秦香莲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将大事的拍板决定权都交给了陈景泰、陈年或是自己，从来不自作主张。
而且秦香莲并没有想过要应付公事，而是将此事当成了自己回报陈年、回报永兴府的一种方式，所以她很是尽心尽力，当天便将自己的好闺蜜崔鄢龄请来了永兴府。
两人见了面便手拉手的说起体己话来。
崔鄢龄轻声问道，“你们家的二殿下不在？”
秦香莲俏脸飞红，轻轻拍了她一下，“什么我们家！你再这样看我还找不找你？！”
“行行行，好妹妹，你快告诉我吧。”
“陈老侯爷带着他去了相府，说是拜师去了。”
“怪不得我们家那位下了朝也没回来呢，原来都去了相府。”
秦香莲疑惑道，“你关心他在不在作甚？”
崔鄢龄站起身来看着秦香莲绘制的那幅小观园蓝图，随口说道，“当然是怕他喽，别看他年纪小，发起脾气来可真受不了，上次你和伯侯私会，我被他瞪了两眼，现在还心有余悸呢，像是要吃人似的......哎呦，你干嘛？”
秦香莲上去要捂她的嘴，被崔鄢龄嬉笑着躲了过去。
“我要撕了崔姐姐这张嘴，什么私会？说的那么难听！”
崔鄢龄赔罪道，“是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好妹妹快别生气了......不过那天你也很乖，委委屈屈的小可怜模样我见犹怜，是不是当晚就把他哄好了？”
秦香莲听了面红耳赤，伸手去挠她的痒，两个妇人滚到床榻上，闹了个鬓乱钗斜。
之后，秦香莲一边对镜梳妆，一边想着那天的情景，再看看身边对陈年颇有忌惮的崔鄢龄，心中苦恼。
那个小冤家可不是脾气大的很嘛！一时阴一时晴的，高兴的时候逗的你生气看笑，不高兴的时候为非作歹......想到这秦香莲又隐隐觉得肩头发疼，那日他纵情一吻，那种湿热气现在想起来仍旧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秦香莲小腹拱火，不由打了个冷颤。
崔鄢龄左边扭扭头，右边歪歪脖子，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妆容，一边问道，“我说好妹妹，陈老侯爷真把府中中馈交给你了？”
秦香莲恨的牙痒痒，“你若是再这样，我可不用你了，哪是什么中馈权，只是让我筹划着改建永兴府。”
“那你把我请来作甚？”崔鄢龄一条腿跪在凳子上，屁股坐在小腿上问道。
秦香莲无奈道，“我居乡里几十年，哪里还知道当下时兴些什么，特别是在这天子脚下东京城，那更是一点忌讳也犯不得，所以才让你帮忙出出主意。”
崔鄢龄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我们家在安英巷的小院也没用我如何收拾，之前在蜀中的时候，庭院风格与东京城里的迥然不同，恐怕这一次姐妹是有心无力了。”
“就知道你是个不顶用的，这一点我早就想过了，”秦香莲挖苦了她一句，见她摆出了个茶壶的姿势，便笑着说道，“可你在这东京城里，总比我认识的人多些不是，你就帮我请个百晓生来就好。”
崔鄢龄翻着眼睛道，“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一般官宦人家的大娘子，可不敢对永兴府的布局指手画脚。”
秦香莲表示理解，之后拉着崔鄢龄要往后花园里去，“崔姐姐，我带你去看看永兴府的后花园，深处还有个小山丘，年弟说要在山丘之后建个小观园，你也帮着我出出主意。”
“年弟年弟，整天不离口的......哎呦，你还没给我口茶喝。”
“你就别唠叨了，我让下人给你带上一壶冰镇的红果茶，快跟我走。”
“这大热天的......”
“我已经吩咐丫鬟去叫了二人抬来，快走吧！”
......
相府里，陈年的拜师仪式举行的十分庄重，王延龄甚至还将赋闲在家的老太师文彦博请来作见证人。
陈年三个头磕在地上，又给王延龄奉了茶，以后便是师徒相称了。
文彦博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老头子年过古稀，依旧身体矍铄，颧骨高隆，与民间供奉的寿星老相似。
他一直关注着陈年的一举一动，此时开口道，“年小子，听说你诗才绝伦，《清平乐》、《鹊仙桥》、《鹧鸪天》、《点绛唇》这些大家之作都是出自你的手笔，甚至近来周茂叔的奇作《爱莲说》中的千古绝句也是出自你口中，今日你拜王相为师，可有佳作呈上啊？”
陈年躬身道，“老太师折煞小子了，不过是妙手偶成，哪里有什么才气可夸？”
文彦博捋了一把胡须玩笑道，“依老夫看也是，你作的那些词句，也就那半阙《清平乐》听起来大气，余者皆是哗众取宠，脂粉气浓了些。”
陈年毫不生气，听完此言便点头承认道，“小子受教了。”反正不是我写的，关我屁事！陈年心中如是想。
王延龄见陈年毫无骄气，哈哈一笑对文彦博道，“老文啊，你看我这个弟子是否是收着了？”
文彦博煞风景的摇头道，“我看也不如何。”
王延龄笑言道，“你个老不羞啊，莫不是今日非要试一试陈年之才？也好，陈年，近来有何新作，不如拿来共赏？”
文彦博眼睛亮了起来，紧盯着陈年不放，陈年无奈，只好一躬到地道，“徒儿近来确实未有新作，不过今日拜王相为师，当激学后进，奋蹄居上，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三老所在的厅堂为之一肃，连同一旁伺候的丫鬟下人也纷纷侧目，在下手陪坐的陈年师兄韩琦更是激动而起拍案叫绝。
“好！我辈读书人当如斯夫！”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文彦博虽然也被陈年这‘横渠四句’着实的震了一手，但他一边念叨着这四句话，一边翻眼睛看着陈年，心中难免有些不可置信。
这般一言以蔽之，绝古铄今的旷然之语，非圣人大贤不能出口！可据文彦博所知，陈年自幼被人盗走，苟且乡间二十年，哪里有机会接触到圣贤书籍，更别提能提炼出这么一番圣明道理来，难道他真得上天眷顾，是为先贤转世不成？
王延龄朗声大笑，赞叹道，“为师未教尔先晓，一语惊动宣圣庙！”
陈景泰也开怀不已，但身为陈年之父，此时只能谦虚道，“王相谬赞了，犬子离家多年，自幼长于乡野，我也是粗陋之人不堪造就，至今也没能给年儿起个字，现下王相既已收下年儿为徒，在下恳请相爷给年儿赐个字来？”
文彦博闻听此言，啧啧有声，表情竟然透着三分的愤慨。
王延龄见了便笑道，“好了老文，你也用不着眼馋，陈年的字便让给你起了如何？”说完，他又转头对陈景泰道，“文老太师可是满朝最为清贵之人，他若是肯开口给陈年赐字，对陈年来讲，可是天大的喜事一桩！”
陈景泰赶紧起身拉着陈年一起给文彦博施礼，“请文老太师为犬子赐字。”
文彦博捋须而笑，“好个王延龄，让我这个老头子来给你徒弟提壮声势......好吧，看在陈年的份上，这次便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王延龄抚掌笑道，“放心吧老文，以后老夫会还一个天大的人情给你！”
文彦博哦了一声，见王延龄笑的不怀好意，心有灵犀的他顿时明白了过来，然后便转头打量着陈年。
沉吟良久之后，文彦博才开口道，“就叫元贞，陈年，字元贞。”
“元亨利贞，取自乾卦卦辞，正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元贞二字寓意极好，正配陈年，倒是好字。”王延龄点头赞同。
“陈年陈元贞！元贞啊，还不谢过文老太师！”陈景泰也甚是满意。
陈年躬身拜谢，自此，陈年陈元贞之名响彻东京城。
拜师取字过后，按礼，陈年在师兄韩琦的带领下到相府后宅拜见师母王老夫人。
想想之前侯府采奴买仆之时，借着崔鄢龄的面，没少的了王老夫人的帮忙，之后王老夫人更是把身前听用的四个嬷嬷送给了侯府，未免官司，还一并将四人的家口也送了过去，这可是天大的人情。
但因为永兴府并没有女主人，所以难免在礼数上有些亏待，该有的交往也没有，这个情分也一直没有当面谢过，陈年想着此时要去见王老夫人，也就一并将礼数也尽到。
相府后宅不大，但胜在雅致，盆栽奇石，不计其数，与九曲回廊、明净花厅相映成趣，陈年一边走着一边打量，对自己家就要修缮的后花园又有了些新的创意。
泰晖堂，正是王老夫人在后宅的会客之所，已经得到消息的老夫人一早就做好了准备，正在厅堂之上等着陈年的到来。
陈年来到泰晖堂的时候，不意见到了一个在情理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的人。
一个姑娘。
一个顾盼生辉、明眸善睐的姑娘。
一个叫文颜玉的姑娘。
小姑娘身段颀长，比例优美，瓜子脸，月牙眼，眉若远黛青山翠，齿如碎玉羊脂白，瑶鼻小巧点缀明净春台，丹唇两片分衬清浅桃腮。
只见她头上梳一把朝云近香髻，斜插流苏步摇，叮当脆响，外罩桃花色绣牡丹饰样的织锦褙子，内衬金线祥云绣样的白色诃子，下身一幅水锦质地遍地梅花的粉色襦裙，端的是人比花娇颜如玉。
韩琦彬彬有礼的向她打招呼，“原来文七姑娘也在，韩某问姑娘妆安。”
“请稚圭哥哥安。”
那种如杨柳清晨般美好的嗓音再一次入耳，像是凉爽的清风，吹得人满身惬意。
韩琦对她点了点头，随后拉着陈年对上首的王老夫人道，“师母，这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新收的弟子陈年，方才文老太师刚给他赐了字，元贞。”
陈年倒头下拜，“师母在上，元贞给师母叩头。”
说完，陈年板板正正的给王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王老夫人虚扶道，“稚圭啊，快把元贞扶起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必在乎这些虚礼，更何况元贞还是当今国太义子、官家御弟，这以后可跪不得老身。”
之后陈年又给王老夫人敬了茶，便在一边陪坐。
王老夫人和韩琦不知陈年与文颜玉之前便有过一面之缘，仅当他们是初识，因此便将二人互相介绍着认识。
文小七装模作样的功夫可见一斑，但见她敛衽屈身，一派纯然天真的给陈年见礼，“颜玉见过二殿下。”
陈年对这个聪慧的女子印象颇佳，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便哎呀呀故作夸张的起身回礼，“原是誉满京城的文家才女七姑娘，元贞失敬。”
对面的小姑娘迅速的扫了陈年一眼，人抬人道，“二殿下的诗文才是享誉东京，在二殿下面前不敢当有才二字。”
“哪里哪里！”
“谦虚谦虚！”
......
王老夫人和韩琦大眼瞪小眼——报告！有情况！
陈年在泰晖堂一直坐到近午时，才有小厮到后宅来传话说前面已经备好了酒席宴。他便与韩琦二人辞别王老夫人和文颜玉到前院赴宴去了。
至于王老夫人和文家七姑娘，便在泰晖堂里用饭，身边有一个巧笑倩兮的小姑娘陪着，王老夫人也胃口大开，还喝了两杯果酒。
午膳过后，王老夫人精神不济，便由下面的婆子丫鬟伺候着睡下了。而文七姑娘则无所事事的在后宅里到处逛来逛去。
她今天是陪着爷爷文彦博来到的相府，至于爷爷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她心里倒是有些推测，但又觉得可能性不大，不知为何，她总是感觉心里有些闷闷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