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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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都知道了?”陈年有些抹不开的问道。
皇帝赵祯自嘲一笑,“你知道当朕听母后说起你心悦秦氏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陈年默然。
赵祯也没有期望他的回应,似乎在自顾自的说着,“是诧异,是难以置信,是为你觉得不值......朕自己身处其中,却依旧为你的选择而诧异,朕和你一样,看似有着孤绝的勇气,实则却依然保留着难以启齿的懦弱。”
陈年听了这话似乎觉察到了一丝悸动,然而却又捕捉不住,那种熟悉的慌乱和失重感又一次逼近。
赵祯抬头看了看庭院中满树的青梨,闭目呢喃道,“难说千树花,道是白头雪......朕也好,你也罢,不过还是个着了相的凡夫俗子......若不是如此,明明是花千树,为何却说成是白头雪呢?”
花本是花,雪也本是雪,花难出口,雪易言出,那世人是爱花胜过雪?还是爱雪胜过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诗谶,竟不是陈年之前所理解的比喻,其中深藏机锋。
三伏天里,陈年突然打了个冷战,那种无所追踪的慌乱和违和的失重感终于有了源头。
当李国太问到他意中人时,当皇帝赵祯和大长公主皆揪根寻底时,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不肯说出秦香莲的名字?是不敢吗?那又为何不敢呢?
陈年呆住了,甚至额上已现冷汗。
他甚至听见了哗啦啦的倒墙声,是什么东西在他心底崩塌去了。
所以她面对着自己决绝又略显逼迫的表白难以心安,所以她怕的不是世俗,而是自己啊!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自己认为的死心塌地,而是......也如常人般轻蔑看着。
陈年忽然有种无力感,甚至心中渐渐的生满了惶恐,他甚至已经无法分清自己对秦香莲的爱恋到底是纯净的爱,还是死不放手的不甘。
肩头突然被重重的拍了一下,赵祯红着眼睛问他,“你到底要不要娶秦氏?”
良久之后......
“要!”
他咬着牙,暗暗攥紧拳头,似是生怕自己的底气不足,可他说的这个字到底有几分底气,就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好,陈年,你记住你这句话,朕便等着你与秦氏的大婚,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看好,朕也会也一定会看好。”
......
皇帝赵祯心情沉闷着回宫去了,陈年也失魂落魄的跌进了马车,被满脸不在乎的长夏送回了永兴府。
朝景年堂去的路上碰见了韩春盏笑着送一个圆脸妇人出来,红雪脸色红红的在后面提着个木箱跟着,陈年暂时收拾好了颓丧的心情,给韩春盏见礼。
韩春盏见了陈年脸色顿时不大好看了,拉着那妇人给陈年介绍,“这是浅月居你孟姨......”
然后又指着陈年给那妇人说道,“呐,你还没见过这小兔崽子吧,把人折腾的快没气了,自己倒是跑出去瞎逛。”
听了韩春盏介绍,陈年才知道眼前这位圆脸妇人便是常在浅月居坐诊的孟大家,原名叫孟秋黄,堂堂妇科圣手,专治女性身子上的疑难杂症,特别是不孕不育,疗效神奇,故此送子医姑的名号享誉东京。
听说她与娘亲杨绮年很早便认识,陈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陈年见过孟姨。”陈年一边给孟秋黄见礼,一边奇怪她怎么会来永兴府中。
孟秋黄笑着说道,“当不得当不得,年哥儿现在是金尊玉贵的二殿下了,听说还得官家单独宣召,弥陀佛,若是杨姐姐在世,怕是高兴的又要拉着我们喝酒去了。”
韩春盏冷着脸道,“若是姐姐在世,知道他如此荒唐还能让他这个混世魔王好过?!”
孟秋黄笑着道,“嗨,谁不是年轻时候过来的,纵使年哥儿现下有些孩子气,你慢慢教也就是了。”
陈年听着这对话,心里却是越来越糊涂,不免好奇着发问,“孟姨今日怎么有空来府上?”
孟秋黄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笑容有些奇怪。
韩春盏恼道,“还不是因为你,虽是......也不能如此没有分寸......哎呀,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你还是快去看看紫雪吧?”
陈年想到昨夜的癫狂,再看看孟秋黄讳莫如深的脸色,担心道,“紫雪?紫雪怎么了?孟姨,紫雪没事吧?”
孟秋黄见他慌了神,便宽慰道,“年哥儿放心就是,她就是年岁稍小,花期迟了些,初经人事,身子略微不适罢了,现下已经用了药了,之后只要静养几天也就是了。”
韩春盏对着陈年瞪眼强调,“静养!静养!你听懂了没?”
陈年有些尴尬,这也不是属于可以炫耀的能力,只能先托词遁走,“我去看看紫雪。”
身后韩春盏的埋怨声并未间断,“你看看这年哥儿,老大不小了还是没个定性,还是先给他成家立业的好,也让人看着些,我也就省心些了......”
“这些事还不是你来多操心。”
......
自从蓝雪和紫雪搬进景年堂之后,四雪便住在西厢的一间房里,本来陈年是想给她们添四张床具,谁知她们自己商量着要了两张大床并在了一起,每晚便排排睡,通铺也似。
红雪提着孟大家的药箱送她出门去了,屋里只有青雪和蓝雪陪着紫雪。
陈年到门外的时候,三女正小声的说话。
“紫雪,少爷那什么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青雪像个疯丫头似的什么也敢问。
“疼。”紫雪有些委屈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哎呀,总不能只是疼啊,咱们都是飞雪阁出来的,男女之事难道还能不懂嘛?好紫雪,你再想想,少爷和你......你快活么?”
“疼。”紫雪带着哭腔道。
“疼疼疼,就知道疼,你都及笄了,那市井之中,像你这年岁便有孩儿的不知何几,偏你这般娇怪,莫非你是故意的,想要骗少爷来关心你?若是这样,我可不暖着你了。”
蓝雪一直很安静,直到这个时候才开口道,“青雪姐姐快别说了,紫雪身上冰的很,咱们挨紧些。”
陈年听着她们小姊妹间这般趣味的对话,不禁莞尔,伸手推门进了屋。
只见内室的锦帘落着,里面两张合并起来的大床上三个雪抱在一起,身上还盖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紫雪被青雪和蓝雪挤在中间,身子蜷缩在被窝里,一个小小的脑袋只露出额头,似乎还在哆嗦着。
陈年进了内室,自然便惊动了她们,青雪和蓝雪脸色通红,衣衫不整的起身见礼,紫雪也病恹恹的想要爬起来,被陈年给按住。
“少爷......”紫雪小猫般轻呜。
陈年替她掩好被窝,坐在床头以手心贴紧她的额头,冰凉冰凉的。
“傻呆呆,都是少爷不好,少爷给你赔不是。”陈年柔声轻语。
紫雪打着冷战道,“是紫雪不争气。”
陈年没理她,转头问穿着蝉翼轻衣站立在一旁的青雪和蓝雪,“孟大家怎么说?”
蓝雪老老实实的说道,“说是身子虚寒,初逢烈阳而致有缺,需以温药调养。”
青雪补充道,“紫雪妹妹本就是夏日寒症,每每有病便会爆冷爆热,以往我们在飞雪阁的时候,便是用身子给她暖着。”
陈年听到这里,连同被褥一起将紫雪给抱了起来。
“少爷......”紫雪呆呆的叫他。
陈年一边虎步龙行的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们给她暖着倒不如我来。”
进了主屋,陈年将紫雪放在自己床上,又连找了几床被褥给她盖上,然后赤裸着身子钻进了厚重的被窝,将紫雪揽在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想象中的声音,陈年似乎听见了冷热相撞的滋啦声。本该是温凉的触感现在却寒冷的像个人形冰块,便是三伏天里也冰得人发麻。
紫雪贪恋着陈年身上的火热温度,四肢舒展着向他的身子贴合,渐渐的便恢复了体温,但给人的感觉却是疲惫不堪的,甚至马上便要一觉睡过去。
陈年只是抱着她,并无其他作为,心里也极为平静,但他毕竟是个壮年男子,如此情境下,生理上便难免有些反应。
或许是硌着小姑娘了,紫雪不安的扭了扭,小嘴一张一翕的喊着,“少爷......少爷......”
陈年杵着她的腿窝,意识到小姑娘的不安,他微微含笑道,“少爷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嗯......”
“在我们大宋西南,有个国家叫大理,一直在段氏的手中,段氏皇家子孙中,有个少年名叫段誉,这一天......”
陈年一边回忆着《天龙八部》的故事情节,一边缓缓的讲述着,小姑娘心绪渐渐平和,脑门和瑶鼻贴在他的胸膛,闭着星眸,眼睫微颤,在心里慢慢的勾勒出段誉和王语嫣的模样,描绘着那令人艳羡的江湖情事。
紫雪的病症缘于她本来的怪异体质,花蒂初开不过是个诱因,故此只是三天的时间便好了七八,只是大概半月,陈年也别想碰她了。
这三天里,除了紫雪的病情之外,陈年最大的心事便是不知道该怎么判断自己对秦香莲的感情,这就像梗在他嗓子里的一根鱼刺,令他坐立难安。
这一天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有个转职回京的朝臣来到了永兴府,而他拜访的目标并非是陈家父子,而是秦香莲。
陈年稍作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个人叫范成海,字归尘,乃是当年秦家老太爷的门生故旧。在转职回京之前他原本是广南东路三司使,也就是在后世广西、广东的部分地区做官,大宋国朝的时候,那里还是鸟不拉屎的地方。
一州的三司使主要负责州内的钱谷出纳,均衡州内的财政收支,是一州之内最大的财政长官,实权很大。
但是在广南东路做三司使可不是什么风光的差事,说起范成海为何会在那里做官,还是受到了秦家恩师的连累。他是坚定不移的跟着恩师走,恩师直言犯君被一撸到底,他不仅不吸取教训,反而在奏折里为秦师开脱,最终得罪了先帝真宗,被发配广南东路,这些年来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广南东路升到了三司使。
而到如今,新政派大势已去,皇帝赵祯被迫将一些新政重臣扫出朝堂,提拔上来的便是履历清白的能臣干吏,范成海便是其中之一,他这次回京升任户部左侍郎一职,正四品,真正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范成海为人尊师重道,且极重情意,到了东京之后,俟闻街谈巷议的铡美案,听说秦师的嫡亲孙女落难新寡,便赶紧一路打听着找来了永兴府。
陈年听说之后,便觉得自己也该过去一趟才是,便收拾好心情,朝绮兰苑赶去。
路上正遇着秦香莲身边的小丫头玉琂引着兰湘琴也到绮兰苑,便会同一道同往。
“殿下可知来的是何人?姐姐只说是爷爷的门生故吏,我却是不想见的。”
陈年挑眉奇怪道,“为何不想见?”
兰湘琴轻叹一声,“逝者如斯夫,何必再揪恋前尘,我便觉得如今很好了,至于之前的重重冤孽,我才不想沾染。”
陈年点头道,“你自小离家,想必和秦家也没有多少情感,不过毕竟骨肉亲情在,既是你爷爷的门生,你便见见也无妨......他叫范成海,此来东京,是升任户部左侍郎的.....”
“那是个大官呢!”
“是啊,所以他能不忘师恩,肯此时来找婉娘,也算是难能可贵。”
兰湘琴不屑道,“谁知道他不是想靠永兴府这颗大树好乘凉啊。”
陈年摇头,“可能性不大,他来永兴府,只是对我爹礼节性的问候了一下,并未多谈朝堂之事。”
......
二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绮兰苑。
玉琂头前送信,将二人引进了客厅。
堂上,秦香莲高坐正中左席,左手的座椅上便是范成海与其妻贺氏。
陈年上眼观瞧,范成海约有五十露头,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皮肤粗糙,两道深深的法令纹,双眼深陷,一眼看过去便知这是个饱经风霜的男人。可他坐在那,渊渟岳峙,肩阔胸挺,直如一颗压不弯的苍松翠柏,显示出他内心中始终如一的德行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