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八美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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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才见陈年和蒋昭一无所动，显然自己的一番话是对牛弹琴了。他尴尬的放好这幅珍贵的楷书，又小心翼翼的搬出一方半米见方的红紫色石质摆件，看着分量颇沉。
喻才将那物件拿在手里吃力的介绍道，“此乃四大名砚之首的端砚，是老坑中的极品，而且是黑晶碧晕的有眼砚，这方砚台上有一百零八个鹦哥眼，圆晕相重，青黑相间，晶莹可爱，名曰红松叠睛。”
等喻才将那方端砚摆在陈年案头，陈年才觉惊奇，但见砚身雕镂成一棵虬龙苍劲的松柏，弯曲的树身宽大，被磨成砚池，再往上的树头则枝繁叶茂，每丛松叶上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青色圆眼点缀，共有一百零八个之多，陈年不得不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造物工匠的巧夺天工。
陈年抬头看了一眼肉疼的喻才，不免心中好笑，故作老成的说道，“喻二少果然有诚意！”
喻才心在滴血，但面上还扮着假笑，“徒儿自然是有诚意的，还请师父赏脸，我已在飞雪阁摆下了一桌酒席给您老人家赔罪。”
陈年看了眼蒋昭，蒋昭摊摊手示意你自己看着办。陈年又看了一眼眼前的名贵端砚和一旁的传世字画，便也不好再行推拒了，主要是陈年也想找机会去一趟飞雪阁的，因为他快要憋不住了，自己家的地方解决点自己的麻烦，应该不过分吧！
见陈年答应了下来，喻才赶紧招呼那个叫椽笔的小厮将字画放下，拉着陈年就要走。
陈年却道，“不急，天色未晚，我先去后边给我爹打个招呼，蒋昭你陪着喻二少坐会儿。”
说完，陈年便只身去了后院的静心堂。
陈景泰对此事不甚在意，像是打发陈年似的随便点头同意。陈年颇有些无语，心说话，您老人家是一点也不担心我在外面厮混啊！
陈景泰确实不担心，但有人却对此十分上心，便是在静心堂伺候的兰湘琴。听见陈年要去飞雪阁，她眼神幽怨的几乎流出泪来。
陈年心道，看什么看？你又不给吃？我又不能吃！因此他对这个女人只能作视而不见状，谁知临走的时候，却有两个小厮跟了上来，一个叫长诗，一个叫长经，对陈年说是兰姑娘让跟着驾车听用的，不过在他看来却是监视的意味居多。
陈年也未拒绝，他视蒋昭如兄弟，总让他驱马驾车也说不过去，所以便点头同意了。
可能是鉴于上次被丢下的缘故，喻才不肯与陈年共用一车，而是让椽笔赶了自家的马车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自侯府出发去到飞雪阁。
长诗和长经的车马技术娴熟，驾车走马快慢有度，安稳当步，陈年便知这是经过系统培训的。
不消多时，飞雪阁已是近在眼前了。喻才见了这红袖招摇，莺歌燕语之地，显得颇为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拉着陈年往里面去。
陈年带住喻才，转身对蒋昭道，“小义，给长诗和长经些银两，让他们在街上应付吃喝，还有这位椽笔小哥。”
长诗和长经都是感恩戴德的道谢，而椽笔则有些犹豫，见喻才只是愣神，也随后躬身称谢。
喻才之所以愣神是没想到陈年开口竟是因为这三个小厮，大家吃喝玩乐谁惦挂过下人？喻才不明所以，还道是陈年在刻意的收买人心，只能帮腔附和道，“对，难为年少有心了还记着你们，莫要玩过了头把我们闪下了！”
三个小厮连忙称是。
进了飞雪阁，映入眼帘的便是飞雪台，上面正有十二玉叶中的三位在翩翩起舞，都是轻罗小衣，半裸酥胸，全赤莲足，舞姿极显婀娜妩媚，摄人心魄。
扑面而来的，是一种混合着酒水和胭脂水粉的刺鼻味道，让陈年略有些不适应。
喻才并不在飞雪台前逗留，拉着陈年到了二楼一个名叫登枝阁的房间，房间很大，迎面是一张云纹石面的八仙桌。桌子前面有个小型的飞雪台，有珠帘帷幕相隔，似乎是个表演场所。一面的外墙上开着一扇落地窗，窗外有台，可以随时走出去透气观景。八仙桌后面还有供人小憩的贵妃榻，用屏风隔了。房间中并无软床，想来是个行雅事的所在。
喻才拉着陈年坐下，笑嘻嘻的说道，“今晚与其说是我来请客赔罪，倒不如说是让我沾点年少你的光。”
陈年未及回话，就见姿容绝代的飞雪仙子带着蓝雪和紫雪到了登枝阁。
飞雪敛衽行礼，“飞雪见过年少。”
陈年起身道，“仙子不必多礼，今儿是喻二少请客，不用特立独行，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是。”
飞雪点头称是，吩咐身旁的蓝雪去催饭菜，又让紫雪去叫八大金枝献舞。
喻才在一旁笑道，“今天喻某可以大饱眼福喽！年少还不知道呢，这八大金枝共舞，自飞雪阁建阁以来也没有几次，一曲八美登枝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舞，之前我可甚是引以为憾啊！”
陈年听了这话也不由满心期待，转头看了看飞雪仙子，见她花容浅笑，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黑色的部分越发如墨晕染。
飞雪对陈年道，“年少若是不介意，一会儿让蓝雪和紫雪作陪。”
陈年闻言赶紧推拒，蓝紫二雪比红青二雪更小，特别是紫雪今年芳龄十四，这让陈年怎么下手，让她们作陪还不跟坐牢一样。
“这倒不用，还是飞雪阁的生意事大，蓝紫二雪是仙子的左膀右臂，我怎好因私废公。”
飞雪倒也没有客套，又说了几句诸如“吃好玩好”此类的话便告辞去了。
陈年目送飞雪仙子离开，看她的背影，不知为何会透露出一种孤绝的无奈，像是一株逼仄角落的兰草，本自飘零也无情。
喻才却自顾自的对八大金枝的事迹侃侃而谈，“年少，你们侯府虽然是这飞雪阁的幕后东家，但要论对飞雪阁的了解，你肯定是没有我熟。这八大金枝，都是以名花为名，有梅兰菊桂莲、牡丹、杜鹃、百合，各有各的牌号。”
“比如这梅便是凌寒疏影青梅姑娘；兰便是空谷幽芳幽兰姑娘；菊是雪清玉瘦悠然姑娘；桂是凉霜细蕊飘香姑娘；莲是轻红销翠雨荷姑娘；牡丹姑娘叫天香凝露；杜鹃姑娘叫碧妍岚烟；最后一位百合姑娘是晚凉芬烈。”
陈年对此也是第一次听说，倒是这些四字牌号典雅古致，透着对应名花的筋骨颜色和精气神。
喻才喝了口飞雪阁独有的名茶飞雪堆芒继续说道，“这八位姑娘姿容无双，各有特点和擅长，像是天香凝露牡丹姑娘原是罪臣官眷，被迫流落红尘，举止做派最是典雅婉约，叫人心动；雪清玉瘦悠然姑娘原是扬州人，体态纤莹，是上好的扬州瘦马；轻红销翠雨荷姑娘善诗，听说仰慕年少久已；凌寒疏影青梅姑娘善画，最善肉画，与小兰亭十二房中的画字房小主丁香姑娘齐名开封；这其中最撩人的便是凉霜细蕊飘香姑娘，不仅自带体香，还是一方名器含珠裹露中的极品......”
随着喻才的逐个详细介绍，陈年也眼界开阔了许多。对于其中不明所以的专业名词，陈年也本着以求甚解的态度进行了执着的探求。比如这肉画是什么，听喻才说便是在女子身上挥毫泼墨，借唇鼻乳脐为景，红粉肉色为墨所作的画。小兰亭十二房中的画字房小主丁香最善自画，自己执笔在自己身上为画，画技不俗但呆板，而青梅最善人画，执笔在她人身上作画，因为人人身体长相不同，所出画作最是天马行空，思路清奇，往往她不画完，你并不知道她要通过画笔和美人身上的特点来表现什么。
还有这名器含珠裹露又是什么含义，总结起来八个字——少儿不宜，见字自补。不过听完喻才的解释，陈年已经有心今晚要和飘香姑娘坐而论道了。
喻才说的口干舌燥，正要再添一杯茶的时候，杯盘碟盏，珍馐美味便流水般的送上了席面。
喻才便问陈年道，“怎么？蒋少爷不来么？”
陈年知道蒋昭不喜这种场合，不知道又躲哪听曲去了，便摆手示意不用等他。二人也是饿了，边吃边喝，推杯换盏，倒也相聊甚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登枝阁的房门一开，紫雪带着八个花枝招展的绝色姑娘进了房间。
紫雪福身而拜，“年少。”
八大金枝都是笑语晏晏的跟着施礼，莺歌燕语，一时间群雌粥粥。
陈年见了这八个美人，顿感目接不暇。论身段，八女中身纤体长的有之、娇小玲珑的有之、丰满腴美的有之，论神态，更有端庄温婉者、秀丽清冷者、慵懒妩媚者、古灵精怪者。八个尤物神态各异，极尽逢迎，当真如置身于男人的天堂一般。
而在陈年赏美的同时，八女也对陈年投来或好奇、或审视、或崇敬、或迷恋的目光，更有甚者，直接便对陈年媚眼连连，勾魂摄魄。
喻二少颇受冷遇，心里忿忿不平。
紫雪回头叮嘱八女好好侍奉，让她们赶快登台献舞。
又有飞雪阁豢养的小厮搬琴弄鼓，几个上了年岁的曲艺师傅也鱼贯而入，避到台后操乐执音。
八美登上看台，随着一阵声如裂帛的琵琶声传来，她们开始柔身起舞，身肢款摆，曲线优美，动人至极。
方才喻才也对陈年说过这曲八美登枝的意境，讲的是八只形态各异的俊鸟飞上枝头尽情的展示着自己华丽的羽毛
八女并无主次之分，而是轮流为主的共舞，舞姿风华绝代，令人观之忘俗。
一曲上好的歌舞，能让人不自觉的把盏频饮，陈年便是如此，一杯接着一杯的饮啄，虽是果酒也落了个迷醉微醺。
舞罢曲终，八艳并排台上款款施礼。陈年眼神闪亮，忍不住拍案叫绝，“好一个八美登枝，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却能闻此回，实是幸事耳！”
喻才附和着鼓掌，显然也开了眼，双手都拍红了。
八美娇笑欢阗着下了看台，都如乳燕投巢般奔向陈年，陈年身边一时间偎红倚翠，云鬟雾鬓。
那来得快的自然围坐到了陈年周边，而慢者却都给挤到了喻才那里。
陈年没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只能任由那些红酥手在自己身上攀附游走，好不容易在众美的秀体云发中缓过神来，却见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吕百合站在外围，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陈年击掌三声，让周边美姬都安静了下来。他看向吕百合，见她既愧且惭，便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追究前事，你便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便是。”
吕百合摇了摇头，垂泪语道，“百合无颜面对小侯爷，如今也已将晚凉芬烈的牌号让了出去，自愿在这飞雪阁当个教习先生，今日一舞，以后虽有百合却再也没有吕百合了。小侯爷饶命之恩，百合永不敢忘，腌臜之身不敢侍奉小侯爷，请小侯爷让我磕头离开。”
陈年眼见他跪拜在地磕了三个响头，便欲转身离去。
陈年忽然道，“往事如风，这世道本就是女子不易，你且好好活着，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吕百合感激的看了一眼陈年，转身离开了登枝阁，正是“曲终人去当红时，从此百合无颜色”。
余者七美都是唏嘘不已，有同情者，也有讥诮者，场面一时间有些冷落。
还是知书达理的牡丹姑娘开口笑道，“好了，好了，百合遇见小侯爷也是上辈子积的福分，现在脱离苦海，终能善始善终。”
喻才也是活跃气氛的高手，见牡丹抛出了话头，便迎合道，“听牡丹姑娘这意思也有脱离苦海的想法？这可不行，姑娘你的苦海，可是我们的福海，为了我和年少，你可务必也要再坚持坚持。”
牡丹掩唇含笑，“希望等奴家年老色衰的时候，喻二少也能来光顾我的生意。”
七美闻言顿时啼笑皆非，场面一度又鲜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