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人性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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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指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百合问冬妹，“冬妹，你还认识她吗？”
冬妹听了陈年的话便歪头去看百合，百合也瑟缩的抬起了头，冬妹见了百合那副惨兮兮的面容，大眼睛缩了缩，她撑开陈年的腿蹬蹬蹬迈着小步子跑过去。
百合见冬妹跑过来，吓得身子往后缩退。秦香莲则是紧张的站了起来，生怕冬妹又会受到什么伤害。飞雪仙子、何有安、蒋昭众人却是看得一脸疑惑。冬妹似乎已经不认识刚才打过她的百合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冬妹当时绊倒百合之后根本没来得及细看就被百合一巴掌打哭，哭累了就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只觉得头脑昏沉难受，连方才受过的委屈也忘记了大半。而现在的百合则是与冬妹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千差万别，别说是冬妹，就算是卫子兴在场估计也认不出这个狼狈的一塌糊涂的女子就是自己之前千恩万宠的相好。
冬妹蹲下小小的身子去看百合的脸，百合此时心中有七分的愧疚三分的惧怕，根本不敢与冬妹对视，便转过了脸去。可她这一转脸却是将陈年打的那个巴掌印给露了出来，冬妹呀的惊呼一声。
陈年怕冬妹吓着，刚想走过去要将她抱回来，却见冬妹伸出短胖的小手去摸百合的脸，事情发展到这儿，陈年也怔愣在了当地。
冬妹用葱白的食指点了点百合那肿胀的面部，看着百合的眼睛心疼的问道，“姨姨，你也被坏人打了吗？现在还疼不疼？娘亲说吹吹就不疼了，冬妹给你吹吹好不好？”说着，冬妹鼓起小嘴儿向着百合脸上一口一口的吹气。
堂上众人尽皆怔然，秦香莲欣慰的微微一笑眼角不由有些温热；陈年看着冬妹那笨拙的动作心中怜惜已甚；蒋昭和何有安双眼都有亮晶晶的东西闪烁，却不是眼泪，面露有所思的神色；飞雪仙子那暗沉的眼珠儿浅淡了下来，纯净的眼白却更加纯净，似有笑意在睛中闪烁；红青二雪用手捂着粉嘟嘟的小嘴儿，被这副场景感动的泪光闪烁。
百合闻着从冬妹口中吹过来的奶香气息，看着她大大眼睛里那同情与天真的神色，再想想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忽然一疼，疼的难受，疼的麻木。她哭了出来，屈苦中透着解脱的洒性。
她伸手抱住了冬妹小小的身体，似乎要把冬妹掖进自己的心腹之中。百合泪流满面，哭的涕泗横流，一边摸着冬妹那软软的头发，一边喃喃道，“她还是个孩子啊......她只是个孩子啊......我都做了些什么......”
红青二雪抬起了清秀的脸颊，用手背沾了沾眼角了湿润。飞雪仙子嘴角弯弯，似乎在欣慰的笑，但那神色间又莫名的有几分绝然的哀伤。
陈年也深受感动，他一时间有很多感慨：提到人性，人们往往会想到它的险恶，之前冬妹绊倒百合，百合伸手便打，这就是人性之恶。可人性更有他复杂的一面，在不同的决定、不同的场景之下，人性又是可变的。你可以说一个人是好人或者是坏人，但你不能说他做的事都是好事或者都是坏事。人性复杂百变，不可把握，所以x战警上最具有领袖才能的不是各种拥有强大的超能力的强者，而是能读懂人心的博士。一个杀人成瘾的人或能孝行可嘉，而一个乐意施舍的人却可能对父母毫不关心。
陈年定了定心神，轻声喊道，“冬妹，快过来吧！”
百合松了双臂，歉疚又疼惜的看着冬妹，冬妹用小手帮百合擦了擦眼泪，童音朗朗，“姨姨别哭了。”
说完，冬妹转过身来奔向陈年，陈年弯身将她抱了起来，冬妹将小小的脑袋顶在陈年的颈窝，看着百合问道，“叔叔，姨姨为什么趴在地上？”
陈年在冬妹的眉间亲了一口，笑着说道，“没事，她一会就能起来了。”说完，陈年将冬妹递给秦香莲。
“嫂子，你先带着英哥冬妹回避一下吧。”
秦香莲点头，朝厅上众人福了福身子，然后带着英哥冬妹回了西卧房。
陈年重新归坐，双眼盯着百合并不说话。百合用衣袖擦抹眼泪，规整了衣服，然后认认真真、端端正正的给陈年磕头。
“少爷，飞雪姐姐，百合知错，愿意接受任何惩处。”
飞雪仙子将目光转向陈年，蒋昭、何有安和红青二雪都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陈年对飞雪仙子道，“飞雪姑娘，不用再惩处了，也不必断她生路，让她好自为之吧！”
堂上众人皆惊，他们都没有想到陈年会将此事高高举起却轻轻放下。蒋昭微微一笑，继续将手中的香梨抛着玩儿；何有安则是看了陈年良久，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飞雪仙子看着陈年的目光波动，似乎惊于陈年之举，久久不语；红青二雪也是心头好奇陈年为什么会放过百合，他可是高高在上少爷呢？
百合亦惊，但她却是心头一热说道，“不，少爷，百合愿领责罚。”
陈年皱眉道，“你不用如此，我们现在算是两清了，既不必化干戈为玉帛，我也不会赶尽杀绝。”
说完，陈年看向飞雪仙子示意她说话，飞雪仙子会意，对百合道，“少爷恩典，你退下去吧，一会儿随我回飞雪阁。”
百合欲言又止，再次给陈年叩首，然后茫然的退出了门外。
此事完结，堂上众人便没有了话题，也恰此时时至午间，正是用饭的时候了。何有安马上让店中伙计传席，陈年、展昭、何有安三人到正厅八仙桌前落座，而飞雪仙子则是陪着秦香莲在卧房之中另开一桌。
拾花馆里另养着几班唱曲儿的姑娘，何有安问陈年要不要听曲儿，陈年谢绝，这个时代的贵人生活，他并不习惯。何有安也不矫情，但饭前伺候的丫鬟却选派了八个，正厅六个，卧房两个，都是姿容淑丽，有着足以佐酒的美色。
陈年还想回绝，却是被蒋昭在桌底踢了一脚，他笑容满面的对陈年挑了挑眉，陈年明白，蒋昭的意思是：你总要习惯习惯吧！
陈年无奈，正想享受身后两个丫鬟伺候的时候，却见里屋一挑帘笼，红青二雪联袂走了出来。陈年只见她们低眉顺眼、行不摆裙的趋向自己，面露些骄傲的在自己身后的两个侍女手中接过托盘茶盏，然后对她们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了，你们退下吧！”
那原本的两个丫鬟虽然不知陈年是何身份，但她们却想他既然能让何掌柜和飞雪仙子作陪，那必是京中显贵。所以她们有心攀附，得以在桌前伺候陈年本是心中十分欢喜的，还想着能被陈年看中，上演山鸡变凤凰的绝美妙恋。可红青二雪却突然出现来“抢生意”，她们身份不比二雪，只是敢怒不敢言，遂将目光投向何有安，面露恳求可怜的意味。
何有安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吩咐道，“既然两位清雪姑娘乐意屈尊代劳，那你们就退下吧！”
那两名无名丫鬟只能苦兮兮的答应一声退了出去，眼见着自己的金龟婿突然被天上猎食的老鹰给叼走了。
红雪将手中器具交给青雪，然后到陈年身边给他分布碗碟杯筷，一边对何有安道，“何掌柜此言差矣，我们姐妹来服侍少爷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哪能说是屈尊代劳呢？”
何有安苦笑一声用手指抠了抠鼻边的黑猴儿，一句话也没说。这倒不是说红青二雪不懂尊卑，实则是红青二雪的身份特殊。她们虽是飞雪阁的清倌儿，但与飞雪仙子情同姐妹，有奴婢之身，却无奴婢之实，甚至都能与大掌柜上官谨搭上话，所以飞雪阁四清雪基本算是与何有安等人平级论处。
陈年却不知道这么多底细，他来自人人生而平等的二十一世纪，见惯了被老婆“奴役”的老公们，自然对这种女人呛男人的事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人家可是实实在在的美女呢！
“少爷，请净手。”青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传来。陈年转头看了看，但见青雪正端着一个不大的铜盆，里面放有干净的清水。
陈年刚要起身去洗手，却见青雪突然双手将铜盆举过头顶，身子熟练的跪了下去！陈年大惊！他不知道古代饭前伺候的丫鬟都是如此做的，在这个礼法森严、身份悬殊的年代里，做婢子的怎么能让主人起身就自己净手呢？
陈年赶紧推开椅子伸手拉住青雪雪白的手腕，急道，“青雪姑娘，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
青雪看着陈年那急切的脸色，又看了看他抓着自己皓腕的那只大手，顿时羞红了脸颊，低声顺气的道，“少爷，你抓疼我了......”
陈年闻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赶紧松了手，心中暗道该死的男女之防，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陈年一时间觉得那抓了人家姑娘的手已经脱离了自己的身体控制，一阵的燥热，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又对青雪道，“你，你先站起来。”
青雪抬起像是熟透了的龙虾似的通红小脸，俏生生的问道，“少爷，您不净手了吗？”
陈年道，“你先起来。”
青雪遵命站起身来，陈年伸手在她端于胸前的铜盆中胡乱洗了一把手，十分不自在的赶紧抽了回去，就像青雪端的不是一盆水而是一盆热油。陈年这个手洗的，无论是洗手程序、动作和时间都根本没有达到防疫的要求。
青雪含羞带笑的端着铜盆退下，红雪又拿着白净净、软乎乎的帕子走上前要帮陈年擦手。陈年赶紧一把在红雪手中将巾帕给夺了过去，胡乱擦了几下又递回给红雪。红雪亦是偷偷暗笑。
陈年转眼见蒋昭和何有安正饶有意思的看着自己，他故作镇定的重新归坐。这时，菜肴已经陆续的被店中伙计端了上来，桌子上逐渐杯盘罗列，每一道菜都烹炒精致，美味扑鼻，几乎大半的菜都是陈年没有见过的，正应珍馐美味之说。
陈年看向何有安和蒋昭，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要自己先动筷才行......这时候，红雪又端上一只茶盏托在陈年的眼前道，“少爷，请用。”
陈年接过，但见蒋昭和何有安都自顾自的喝了，他也赶紧唇就杯茗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这杯茶比起方才在客厅中喝过的茶甚是清淡，倒也不疑有他，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可就在那口茶水走到喉咙要继续在人体内做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陈年却看到蒋昭和何有安都将方才喝进嘴里的那口茶水吐在了一旁婢女端着的痰盂里。
陈年惊愣，就听一旁的青雪急急喊道，“少爷，您，您怎么喝......”
青雪还没说完就被一旁使劲儿憋着笑的红雪给捅了一下，青雪赶紧把小嘴给闭成了个河蚌，脸上亦是显出忍不住的笑意。桌前蒋昭、何有安见此景惊愣交加，而留下的侍奉的四名丫鬟也纷纷憋笑。
陈年再也无法将那口茶水给吐出来了，只能被迫吞咽了一口，然后对身后忍俊不禁的红青二雪傻傻问道，“这个茶没有毒吧？”
二女闻问脸上又加了几分笑意，摇了摇头道，“少爷，没有的。”
“那就好......”陈年松了一口气，但脸色却十分的尴尬，心中暗想今天丢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何有安含笑道，“无妨，其实这漱口茶都是富贵人家的毛病，少爷天真率性，愚人所不及也！”
蒋昭这时才笑出声来，在场众人中就数他笑的肆无忌惮，连里屋吃饭的英哥冬妹都惊了出来，好奇的望着他们，陈年却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蒋昭拍着何有安的肩膀说，“何掌柜啊，你拍马屁的功夫见长啊！”何有安闻言脸色讪然。
陈年这时候突然苦笑一声，脸色有些落寞的说道，“我本来就不是贵人命，其实也不必掩饰什么，我些事情我是都不知道的。”
陈年说完这话，心中轻松了不少，便一脸平静的看着众人。谁知他话音刚落，红青二雪和那六名伺候的丫鬟纷纷跪倒在地，何有安也脸色惶然的欠身离座，躬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