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故弄玄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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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没胡说呢！”
红袖声音差点放大，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问其他宫女，说后宫莫名其妙走丢人不是一次两次了。以往宫里发银子说得了急病，皇宫代为发丧。那些人的家人也不敢细打听。”
她看的是深宫幽情的话本，不是深宫幽灵的话本，怎会闹出这样的事？
“你在榆州老家时听说过这种事吗？”
“没有呢。”
红袖认真回想了一会儿。
宫里的公公有出身贫贱的，但宫女通常不是小门小户，三五银两打发不了。
娘娘用了什么样的花钿，换了什么样式的衣服用不了多久能传得全天下皆知，这样的事怎会世家之人毫不知情？
如此看来是花工夫做了掩饰。
这就怪了。
宫里见不得人的事多了去了，由于主子一时不快丢命也不少见。
在皇宫内院死人何需掩盖？
这般小心反透出一股异样。
最关键是她看的话本里压根儿没提过这事儿，没人告诉她答案是什么。
她醒来一个晚上都没到，话本已经靠不住了吗？
关翎犹豫间，屋外有人敲门，一位宫女提着食盒，对红袖招了招手。
红袖赶去接过了食盒，由里面拿出砂钵与小碗。
“小姐，你三天没吃饭了。我托御膳房送了点粥过来。”
她一提醒，关翎才想起来自己昏睡了三天。
这副身体确实异常。
三天水米未沾，居然没有饥饿的感觉。
红袖由食盒里端出清爽的小菜，她方食指大动。
那不是饿，是馋。
关翎挪动身体到床边，打算下地时两腿一软。
她坐在床上毫无感觉，两腿受力膝盖传来一股钝痛。
两条小腿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使不上力气。
红袖一步跨到她面前，把她牢牢搀扶住。
“小姐，你怎连腿撞伤了都无自觉？御医说至少半个月才能动。”
“我到底怎么摔的，能同时撞伤脑壳跟膝盖？”
一前一后，完全是俩方向，要怎么一起受力？
红袖为难地回到桌边，由砂钵盛出菜粥。
“宫里人说奴婢礼仪不过关，大婚那日只许奴婢远远看着。小姐在月华殿前的台阶上走到一半，突然左摇右晃，然后径直从台阶上滚了下来。”
关翎捂了捂手臂，难怪手上也有压痛。
这伤得够雨露均沾。
红袖把菜粥递到她手里。
“皇上那时候大惊失色，丢下手里诏书飞奔下月华殿，把小姐抱回了御和殿。”
龙霄宫正中线有三座大殿。
最前面是平时群臣上朝议政的朝阳殿，中间是举行与后宫之人相关庆典仪式的月华殿，最后方是皇上的寝殿御和殿。
“在那之后，我被皇上搬来了这里？”
竹青馆看起来顶多是一间书斋。
宫里屋子多的是，皇上把她安排在御和殿的偏殿都好，干嘛把她扔在这里？
“不是。”
红袖坐在床边，吃起食盒里拿出的糕点。
“御医说小姐染了风寒，宫里人反对皇上把小姐留在龙霄宫。皇上命人整理好春宫后，先把小姐移到春宫，交给荣太妃照看。等第二天竹青馆打扫妥当，把小姐搬到了这里。”
荣太妃是宏明的生母，王业卿同父异母的庶姐，王慕晖的姑母。
王业卿娶了先皇的长姐，而荣太妃嫁给了先皇生下宏明。
两人血缘非常相近，这样想来长得相似倒也不奇怪。
嗯？
“即是说，我在龙霄宫昏倒。皇上发现凤梧宫出了命案，将我移到春宫，接着再接回龙霄宫。这期间没在凤梧宫举行合卺礼？”
在凤梧宫洒那么多血，又装神弄鬼，不像是要对皇后不利，否则打草惊蛇干什么？
浓墨重彩弄出那么多事，倒像是要妨碍皇上皇后的昏礼。
宏明应当是不想娶这位表妹的。
不会是他为了阻碍昏礼，派人在凤梧宫弄了那么多事？
要是这样，王慕晖的魂怎么会变成了她？
宏明下药下过了量？
难怪他听陈御医说皇后身体无恙时，神情复杂。
嗨，什么命案，故弄玄虚。
怪不得话本懒得提。
王慕晖这样的配角周围发生不了大事。
话本前半段所有的大风大雨都是靳妃与沉舟的磨难。
直到后半截，靳妃怀孕，作者憋着给她腾出后位，才替王慕晖编了一堆令人窒息的剧情。
红袖啃了口糕点，翻眼想了会儿。
“是这样呢。皇上也没说什么时候补办合卺礼，难不成这么算了？”
“凤梧宫的命案有没有下文？”
“没了，小姐。在外值守的羽林军没有发现外人潜入，说是内贼所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三天过去，连失踪宫人的尸体都没找到，宫里这才传出闲话。皇上下了禁口令，我没法儿继续打听了。”
听这话，关翎愈加肯定是皇上做的安排。
靳妃是禁军新设神机营统领靳星夔的妹妹，而靳星夔是皇上身旁“花”“炎”“月”“雪”四卿之一。
宏明说不定在靳妃入宫之前已经认识了她。
否则没法儿解释，为何她进宫前那么多年，后宫无人怀上皇嗣。
那一定是因为……避子汤！
深宫话本三大法宝：媚药、抓奸、避子汤。
这三大法宝登场次数多到，关翎一度以为是生产避子汤跟媚药的药商，支持话本作者创作。
这三样东西出现频率不说七成，至少也有五成。
通常话本里的皇上为了给宫外的心上人留下皇长子亲妈的宝座，必有避子汤出现。
……其实不想生下皇嗣，不要四处临幸美人儿不就好了？
话本作者想给皇上的荒淫无度找借口时，总说这是为了笼络重臣。
夜夜宠幸重臣送的美人哪里能笼络重臣？
这样要能笼络重臣，还不如直接临幸重臣。
重臣关心的是皇上晚上睡不睡他送的美人儿吗？
重臣关心的是皇上放不放权。
上下互送美人搞得对方家里鸡犬不宁，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宏明不明着拒绝迎娶王慕晖，私下耍手腕，叫她无法跟他真正成亲。
这是既不想放弃王氏的支持，又要在靳妃面前装一往情深。
跟那种既要睡遍后宫，又要假作深情的避子汤皇帝一样。
靳妃傻，她可不傻。
“小姐，皇上老不提补办合卺礼，我们怎么办？要不要给老爷夫人写信，叫他们想想办法？”
这丫头脑子不好可能分辨不出，王慕晖的亲爹亲妈一来，她不是立马露馅了吗？
皇上用这方法掩饰与靳妃已有私情，她无端卷进去干嘛？
既然她跟宏明没圆房，有机会肯定得开溜。
好在她不是主角，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躺着过日子，不用担心主角那些时刻扑面而来的生命危险。
等靳妃入宫以后，她卷上细软跑路也来得及。
反正那要好几年。
话本里蜻蜓点水说得不多，她得有时间熟悉熟悉华英国的情况，想好自己往哪儿去。
“端末未见，人莫能知。皇上既然不明说打算，我们也不明问。他如何我们就如何。”